第87章

  谢予灵洗了手从外面进来,看到顾深准备的面团,举着双手凑到他面前:“帮我将袖子卷起来。”
  理所当然的吩咐语气,却听的顾深心中喜爱,顾深给他将袖子卷到手肘以上,又用绸带扎好了,问道:“这样子冷不冷,要不我再去添个火炉来。”
  “不冷,”谢予灵摇头,然后迫不及待的说,“咱们快些开始,我都等不及了。”
  顾深取过一次未用的擀面杖,揪了个面团放到案板上擀,拾掇了半天,将面皮擀破了数次,终于弄出一个稍微有些象样的面皮。
  谢予灵接过来,视线瞟了瞟食谱上的图片,那食谱也不知底下人从哪里弄来的,上面记载了饺子的各种包发,样式千奇百怪,且绘制步骤极其详细。
  谢予灵将面皮摊在掌心,然后舀了一大勺肉馅放上去,比划半天,终于包好了,结果一松手,漏了陷。
  他皱着眉头盯着盘子里的东西,语气苦恼的说:“好难弄。”
  顾深抬眸看他,眼角眉梢具是掩不住的宠溺。
  食材准备的太多,加上两人又是头一遭干这事,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包完所有的饺子。
  林林总总摆满了整块案板,大小形状不一,模样千奇百怪,但卖相不提,尝起来却也尚能入口。
  秉着自己做的东西,再欠佳也要吃掉的原则,两人吃了整整两盘子,但还剩下许多,谢予灵看着摆了一厨房的饺子,蹙着眉头道:“这么多饺子,怎么吃的完?”
  顾深知道他是舍不得扔的,想了想说道:“没关系,吃不了送人就成。”
  谢予灵立马反对:“弄成这个样子,咱们自己吃还说得过去,怎可赠与外人?”
  结果顾深一声口哨,招来了附近看守的暗卫。
  暗卫头领犹如鬼魅一般的掠进厨房,单膝跪地道:“主子有何吩咐。”
  顾深指了指案板上的东西:“近来辛苦各位了,这些是本王和陛下赏你们的,叫兄弟们都过来尝尝!”
  “……”暗卫头领看了一眼案板上的东西,短暂的怔愣过后,顿觉受宠若惊,但思绪百转不过一瞬,出口的时候,却只有一个唯命是从的:“是。”
  那暗卫头领回到院中,招来了所有弟兄,众人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听说王爷要请他们吃饺子,一时间多少有些风中凌乱。
  洗碗的事情自有人搞定,顾深带着谢予灵去了后院燃放烟火,两人站在院中举目四望,幽幽天幕之下,万千灯火辉煌。
  烟花在天际绽开,转眼犹如万千星子坠落,繁华转瞬即逝,却在人们心中永恒。此起彼伏的炸响伴随着高墙之外嬉闹不休的孩童之声,让谢予灵产生一种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
  往年除夕,都是在宫中参加宴会,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血脉相连却离心离德,洋洋笑意之下,谁也不知道谁的心思,歌舞升平之中,是无尽的苍凉落寞。
  谢予灵从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他们平凡的家中,吃过亲手包的饺子,携手看漫天星火。
  新年伊始,谢予灵早早起床,在客厅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糕点糖果,然后一整个上午,都不停有街坊领居的小孩过来拜年,这条街上的人,几乎都与他们熟识了,谢予灵看着那一张张可爱的小脸,心下觉得自己仿佛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一场春雨过后,大地冰雪消融,近处的变化是院子里生了新草,那棵老朽的桃树泛了绿芽;远的来说,海上浮冰都解了冻,渔民们也开始出海打渔了。
  在这样春光渐盛的时节里,顾深从集市上买了梅花回来移植,他总是这样,说过的话从不食言,当初一时兴起之言,也记到了今时今日。
  顾深显然心情很好,脱了外袍卷起袖子亲自动手,待种好了之后拉着谢予灵过去看:“这梅花明年冬天就能开放,到时候咱们孩子该也快一岁了。”
  谢予灵看着那株光秃秃的梅花,眼中含了许多期许,下一秒却骤成寥落。
  顾深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疑惑道:“怎么了?”
  “已经春天了!”谢予灵声音很低的说,“时间过的好快。”
  顾深微愣,意识到他话里隐含的不舍,一伸手将他揽进了怀中:“没关系的,你若是想这里了,咱们就时常回来看看,这宅子我早已买了下来,会时时差人打理着,保准你何时过来,都还是原样。”
  话虽说的平淡,其实顾深心中也是有些失落的,京中谢珩送来的信一封接着一封,都是催促谢予灵回去的,他们彼此都很明白,这一去之后,只怕是旧事难拾,
  再难回首了。
  第84章
  这一日, 王府处在东南省府的绸缎庄送来了几匹好料子,顾深看着甚觉满意,突然就起了裁衣的想法。
  他向来是个务实的性子, 当下便取了笔墨开始构图,一般设计师要完成一件设计作品, 大多都会修修改改许多次,但是顾深不同,他做事一向都是胸有成竹的, 于此道更有甚之, 脑子里想着什么, 便是想好了再落笔, 寥寥勾勒, 即可成型。
  让人找来了针线等一堆需要用上的工具,顾深将布料平摊在桌子上, 继而开始裁剪, 目测的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技能,许多经验丰富的裁缝都能办到, 故而尺寸并不需要测量, 大小高低、宽窄胖瘦, 什么人适合什么样的衣裳,他心中自有一杆标尺。
  顾深这方“埋头苦干”的时候,谢予灵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 今日无风无雨、天朗气清, 阳光撒在身上, 舒服的让人浑身都通透起来,谢予灵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绒毯,这里没有伺候的侍人,也只能是顾深中途出来瞧他时给盖上的。
  谢予灵坐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头顶日头高照,竟已过正午了,然而厨房卧室却都不见顾深的身影。
  谢予灵四下寻了一圈,最后在一间厢房里找到了顾深,透过微阖的门缝,谢予灵一眼看尽了厢房里的情景。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正中摆了一张长长的木桌,桌子一头堆了一堆的布匹,颜色款式各不相同,另一头放着针线剪刀等各种东西,而他要找的男人,此刻正坐在桌边,手中捏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一块锦缎上快速翻飞。
  华服广袖的宽大衣摆,顺着顾深手上的动作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白的有些透明的手臂,那手臂肌肉线条健美流畅,皮肤下青色的血脉隐约可见,一看就让人觉得蕴满了无穷的力量,但是此刻,那双手……却在做着只有女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谢予灵推门的动作一瞬间顿在了原地,他愣愣的看着顾深,男人侧面对着门口,眼角眉梢都透着专注,那张棱角分明、完美惑人的面庞上,流露着不自知的温柔。
  这样的顾深,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谢予灵虽然不止一次感受过顾深的温柔,但在这一刻,他还是吃惊的合不拢嘴,吃惊却的不仅是顾深所干的事情,更是他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个杀伐决断、冷峻强大的男人,满眼柔情的捻线裁衣,按理说,这样的场面应当是极致怪异的,可是不知为何,这一切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做来,显得那么和谐,甚至让谢予灵觉得美好和幸福。
  谢予灵仿佛是不愿打扰顾深,他就这样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顾深,直到里面的人察觉到了,放下东西过来开门。
  顾深看见谢予灵神色有异,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怎么了?”
  “你……”谢予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方才,在做什么?”
  “底下人送来一批好料,打算做几件衣裳。”顾深神色坦荡,却没说那衣裳是给谢予灵做的。
  谢予灵心中觉得新奇,脱口说道:“我从前只知王爷绣花的功夫一绝,没成想你还会裁衣。”
  “为夫会的东西还多着呢,今后一件一件的让夫人见识。”顾深毫不谦虚接了句,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调笑。
  “没个正形!”谢予灵低低啐骂了一声,却也没多做计较,转而道,“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顾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早过了用午膳的点儿,懊恼道:“竟是忘了时间,饿着你了吧,我这就做饭去!”
  谁能想到,外人眼中杀伐决断,冷傲无双的摄政王,在家里却是忙了缝衣忙下厨,忙了下厨忙烧水,简直贤惠的不能再贤惠。[大雾]
  “出去吃吧,正好我也四处走走。”谢予灵念着他在屋子里忙活了一上午,不愿他再忙活,于是借口道。
  顾深闻言自是没意见,当下便答应下来:“也好。”
  两人出了胡同找了家酒楼吃过午饭,顾深陪着谢予灵散了小半个时辰的步,回去之后,顾深又钻到厢房……做衣服去了。
  谢予灵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心中看的好笑,却也不去打扰,谁知道之后数天,顾深就像找了魔似的,每日里处理了生意上的事情,就往那厢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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