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随后那两块蚌壳做的杯珓也跟着掉了下来。
童怀满心期待地冲向那两个坠落的人影,看清后的他眼里的光又散了,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再次投入到与那群越来越多的干尸的战斗中。池水中的白骨也仿佛被唤醒一般,纷纷爬了上来,加入到这场激烈的战斗中。
流珈眼疾手快地将战渺扶了起来,满脸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伤?”
战渺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惊魂未定。
流珈又急切地追问:“你们怎么来了?”
满白一边骂骂咧咧地躲过一个干尸的攻击,一边艰难地爬起来,大声说道:“我们遇上了好多虫子趴在腿上吸血,那虫子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没办法,就投了杯珓随便选择了一个地方,瞎猫碰上死耗就找到你们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要我们命的东西。”
几个人迅速背靠背靠在一起,共同抵御着周围不断涌来的攻击。满白讨饶般地喊着:“各位姐姐,你们就放过我吧,我又不是你们的仇人。”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池水中竟有更多的白骨爬了上来,仿佛被他的话语激怒了一般。
童怀道:“倒霉蛋。”
他一脚踢开靠近他的干尸,对着流珈大声说道:“反正都是死,我想选择一个我想要的方式。”
流珈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说的也是。”
“渺渺,你阿妈在下面,我要下去找她。”流珈温情抚摸着自己这个从出生见过一面就在没见过的女儿。
战渺笑了笑:“阿爸,我也想见一见阿妈,我还没见过她呢。”
得到战渺的选择,流珈毫不犹豫地拉着战渺,纵身跳进了红水池中。
满白眼睁睁地看着流珈和战渺自投罗网,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转向童怀,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怎么就跳下去了?不会有事?”
童怀看着满白,决绝道:“留在这里是死,跳下去同样也是死。你要留在哪里?”童怀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敲响了一记沉重的鼓音。
“你们都跳了我能怎么办?怎么我一来就要给我两个都是死的路啊!有区别吗?”满白喊道,“我陪着你一起。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我不想一个人。”
平静无波的白水池上,童怀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的直觉告诉他该选择的这里。
“我得去找他。”
说完,他朝着旁边的白水池一跃而下。
第44章
童怀跳入白水池后, 紧闭双眼,做好了迎接痛苦与死亡的准备。想象中的痛苦与死亡并没有光临,甚至连水涌入鼻内的窒息感也没有。昏暗骤然消散, 他只感觉到自己在快速坠落,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高墙之下确实另有空间, 里面的光亮得刺眼, 与鲛珠的柔和光完全不同, 这光就像带有攻击性一样让人感到不适。
只是快速坠落的感觉不太好受, 如果没有缓冲, 他估计自己离成为肉饼也没几秒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有东西接住了他。摸着像是一株藤蔓,轻巧温柔地将他接住,抄过他的双腿抱紧他,就像把他珍惜地搂进怀里要好好珍藏起来一样。
童怀有些头昏眼花, 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 身边突然坠落一个黑影, 伴随着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沉闷声和哀嚎声。
他看去, 满白躺在地上捂着腰哀嚎滚打,骂道:“童怀,为什么你运气这么好, 还有藤蔓将你接住。”
然后又指着那藤蔓骂道:“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偏心?只接一个人。”
童怀不好意思道:“大概是因为它更喜欢我吧?”
那藤蔓似乎听不到少年对自己的抱怨和怨怼一般, 缓缓将童怀小心翼翼地放到一个稳固的地上放好。
童怀这才看清楚藤蔓上的情况,是一条带着淋漓鲜血和皮肉的荆棘, 该是刚刚对某个人执行过鞭刑, 倒刺上挂着腥红血肉,看起来十分恐怖。
可他身上却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一丝那污秽。
满白在一边欣喜若狂地喊道:“我没有死, 我居然没有死!”然后问童怀:“你不是说我们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吗?”
童怀道:“上面不同颜色的池水有着不同能力,流珈说下来的人必死无疑,我们没事可能是危险还没有来临,小心一点。”
下面空间中另有一个大概十平方的黑水池处在中央,黑水池中放置着一个有三四米高的青铜镈钟,离地约三米,悬挂在黑池水上空。
镈钟下方放置着一个水晶棺,清透到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童怀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水晶棺中的女人身上。女人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透过冰棺可见其身着一袭白色的古式长袍,面容绝美,微微带笑。长发如黑色的瀑布般散开,铺满了整个水晶棺底。
童怀站定,环绕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连个最基本的遮挡物都没有,除了中央的黑水池和镈钟。
“是汤荡。”战渺道,她和流珈互相搀扶着靠近,浑身上下灰扑扑的。
童怀和满白走近,问:“这才是真正的黑池吧?”
流珈:“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能活到现在大概是上天眷顾了。”
童怀将视线转移到这里唯有的三样物件上。
他拿着干令斩断一只手袖,说:“要活着可不能靠上天。”
说着将断了的袖子丢进黑池水中,池水掉进东西却一点涟漪都未泛起,更别说水花,如同一塘死水一样只会吞噬,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什么。
死水一滩,会吞噬东西。
童怀突然道:“房冥和谷南呢?”
众人摇头。
“房冥”童怀喊了一声。
可是只有回音,一声声飘荡在他们周边,回音散去后又是一片死寂。
他又喊了一句:“房冥?”
没有人回答。
满白在旁边龇牙咧嘴地哼哼唧唧,然后对着童怀说:“房冥下水了?”
童怀脚步上前就想下水,却被藤蔓缠绕住脚踝阻止了。毕竟救过他,童怀温柔的把缠住他的枝丫掰开,没走出去又被缠住了。
“有危险”
藤蔓宛如有灵,亲昵的蹭了蹭童怀的脸颊,仿佛是对他问题的肯定回答。
童怀道:“有危险我也要去的,放开我。”
藤蔓又把人缠得紧了几分,他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拿出干令,手起刀落,直接斩断了脚踝上的藤蔓。那藤蔓似乎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猛地往后缩了缩。
很快,藤蔓以惊人的速度长好了被斩断的部分。它似乎仍不甘心童怀下水,再次缓缓靠近童怀。然而,它又惧怕再次被砍,动作显得极为小心翼翼。它轻轻蹭着童怀的脸,那姿态像极了一个在恳求,藤蔓柔软的触感让童怀心中微微一动。
流珈突然开口道:“我感应到风姬就在这里。”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黑池水走去。令人奇怪的是,那藤蔓竟丝毫没有阻拦流珈的意思,倒是战渺拦住了自己这个阿爸。
童怀心中一阵诧异,这藤蔓似乎真的只对自己格外亲近,对其他人爱答不理的,自己下狠手伤了它也不走。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紧接着,清晰的水滴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人心上。
众人寻味看去,只见青铜镈钟正在往下一滴滴地落下血液。那血珠圆润饱满,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而后重重地滴落在水晶棺上,瞬间绽放出艳丽如花朵般的血渍。
随着血滴的落下,水晶棺似乎被触动开启,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里面那个女人慢慢坐了起来,她的美丽简直令人窒息,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她静静地坐在棺里,然后抬眼看了看上方还在滴血的钟。
女人表情冰冰冷冷,那魅惑人心的面容确实很像狐狸,精致中透着一股冷漠。寒潭之水的眼眸在抬头看去时有了一点波澜。
汤荡从钟里拉下来一个浑身伤口的人,正是风姬。
竟是被藏在了镈钟里。
风姬的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衫。她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
“风姬!”
流珈看见爱人变成了这幅模样,就要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却被童怀拦了下来。
童怀神色凝重,低声说道:“小心。”
这个女人过于匪夷所思,躺在冰棺里这么多年居然还能活过来,刚刚他们可都没有察觉到这样一个人的气息。
只见汤荡抱着风姬,两人头靠着头,她动作轻柔至极,小心翼翼地帮风姬整理头发,抚摸着风姬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