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据老钱所说,伍一黎他们前几周就是去拜访钱世忠去了,结果他爹年纪大了直犯迷糊,不管老钱说多少好话,做什么都不愿意他们的人进门,气得胡子都吹起来,用拐杖咚咚敲地板,说不认识他们这些外人,几位资深教授算是吃了个闭门羹,无功而返。
  “我爹可给我害惨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都夹着尾巴做人,别提多难受了!”老钱对我哭诉,“但他年纪大了呀,就这脾气,我能怎么办,少东家您可千万要在肆爷面前给我美言几句,说说好话。”
  我笑:“老人年纪大了有小孩儿脾气也正常,你放心,我四哥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因为这个跟你心生嫌隙的。”
  何瑜凑过去问老钱:“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老钱说:“这回肆爷应该是打算亲自去,还有谭老板、玉老板、七小姐,没准你们也要一起去,这几位老板都是五师的头目,哎哟,我这个爹啊,可千万别再作妖了,再作妖我就真的完蛋了!”
  第255章 钱世忠
  四哥那边全部部署完,他手下的这些弟兄们纷纷开始去做各自的事情,他们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上皮卡车斗,我跟何瑜也站起来,准备跟过去,路过四哥时,他一把将我薅过去,对何瑜摆手让他去皮卡坐着。
  “你太姥爷的事,你知道多少?”四哥勾住我的脖子,把我往第一辆皮卡上拉,第一辆皮卡里都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可不觉得我能跟他们这些人坐在一起。
  我被逼着爬上了车斗,纳闷道:“我我知道的跟你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一坐下来,我才发现边上坐着的正是田小七,她坐在我身边小憩,对面是柳婉和谭裘,这回去找钱老爷子,谭裘似乎并没有表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但这不太符合他的做派,我张望了一圈,不见老钱和何瑜,他们应该在后车。
  皮卡时间长了,车沿上哪哪都是干掉的泥巴,用手一扣就整块掉下来,四哥也爬上车斗坐到我对面去:“待会儿到地方,你跟我去拜见老爷子,到时候记得别失了礼数。”
  我欲哭无泪,心说这才上车有一分钟吗,就给我把后面的事都给安排好了。
  三辆装满人的皮卡缓缓驶入国道,早上被叫起来的太早,我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满眼的绿变成土地的黄,尘土在我们车的屁股后头飞扬。
  正晌午时,皮卡彻底脱离国道,地面颠簸得我们简直要吐出来,于是中午就随便搞了点儿肉罐头吃,吃完罐头,三辆车停在一节土路前面,这坡太陡,车下不去,只能开始步行。
  老钱对我指了指对面的窑洞,对我说:“就在那儿呢,走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看了一眼,窑洞隐在崇山峻岭之中,到达那处要翻山而过,那是个不大的村落,面朝黄土背朝天,山上都是光秃秃的,空气很干,这种地势主张的是大开大合,无比险要,在这些冲天断崖面前我们简直就跟蚂蚁一样渺小,我顿时感觉浑身都开始疲惫。
  一行人将车撂下,开始沿着当地人踩出来的路下坡、上坡、翻山,等我将一整囊袋的水全部喝完,我们才总算站在了那排建在一起的窑洞面前,伍一黎被他的学生搀着走到我们身边,也是累得气喘如牛。
  我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浑身都湿透了。难怪老钱说这回再成不了事,他就要完蛋了,这地方攀登一次就几乎要了我的命,更别说再来个几次,就算我顶得住,这些老胳膊老腿的教授也顶不住啊。
  老钱累得满头大汗先去敲窑洞的门:“爹!是我,爹开个门!”
  开门的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眼睛很是明亮,皮肤黝黑,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褂子,戴着顶刺绣的小帽,他走路的动作幅度很大,开门敲着拐杖,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你又回来干什么!”
  他的目光掠过老钱,瞬间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我们,老头顿时骂得更狠了,直把老钱往门外推:“滚蛋滚蛋!又是他们这帮子人,我说了不认得不认得,你还把这群人带回来!快滚!”
  老钱眼疾脚快,腿往前一伸,瞬间挡住了门,呲着牙贱兮兮地笑:“嘿嘿嘿,爹,你别先撵人,这回来的都是五师的当家人,咱们有事儿进屋好好聊!”
  钱世忠完全不着老钱的道:“娘的五师算什么,你爹我发迹的时候五师那些小子还在娘胎里呢!五师来也不见!你当我瞎了聋了老了不中用了,就欺负我这么一个快死的老头子!”
  “我的爹呀!您就别作妖了,把这事儿了了您想干嘛干嘛,没人管你!”
  谭裘笑呵呵地掂着礼物过去:“老爷子,我们这是带东西来看您啦,您先让我们进去吧。”
  四哥他们几个领头的见状也连忙跑上去,替老钱把门给挡住,然后又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来。
  四哥快速抓住钱世忠的手:“钱老爷子,您还认得我吗?”
  钱世忠被他一打岔,也忘了自己要干嘛了,两只眼睛眯起来去打量四哥:“后生,我好像确实在哪儿见过你你是你是不是那谁的徒弟,唉我年纪大了我记得是谁的徒弟”
  “甘如魁。”四哥说。
  钱世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对对对,甘家的小子,后生啊,你们不要再逼我,我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那些事我已经记不清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不要欺负我一个老头子。”
  眼看钱世忠要把手从四哥手里抽走,我远远地望着,就见陈肆突然回头瞪了我一眼,我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栽倒,赶紧抹了汗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
  我还没刹停,四哥就把我往钱世忠面前猛地一推,我本身就没站稳,被一推就显得特别狼狈,手里抠着门板站住了,震的我身后的门板吱吱呀呀地乱响。
  “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后生?当心把门给踢烂了。”
  钱世忠缓慢地朝我望过来,我看他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气氛顿时凝固了,我被他盯得背后凉飕飕的,四哥又在那边对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赶紧说点儿什么。
  我哪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心说来之前路上也没人跟我演练演练,我走到这儿连该是称呼、是什么辈分都不知道。
  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老爷子,我我们没有恶意”
  钱世忠却突然一个跨步上来攥住了我的一只手腕,我压根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他就骤然掀开我的衣摆,抽出了那把挂在我腰上的马首刀,吓得老钱连忙跌跌撞撞过来拦。
  “后生,你是何人?这把刀又从何而来?”钱世忠质问道。
  老钱一步过来拦住他:“爹呀,爹,你昏了头了!还不快把刀放下!”
  虽然老钱解释了,可我感觉钱世忠手上并没有松劲,我便抬起头目光看着距我不到半米的钱世忠,说:“刀是我祖上的,临颍叶玉竹是我太姥爷。”
  我说出名字的下一刻都怕他一拐杖打死我,不料钱世忠只是深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嘴里低声嘟囔了几句什么,不过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戾气了。
  他沉默地把马首刀还给我,反攥为拉,将我拉进窑洞里去,四哥和几位领头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跟在我身后陆续进屋。
  钱世忠把我拉到炕边坐下,老钱紧跟着也要坐,被钱世忠一拐杖打下去,老爷子随手一指:“去外头搬凳子进来,还有那后边的几个。”
  我顿时觉得实在是有点如坐针毡了,几个五师的领头人以及学者和教授都听话地出去搬凳子进来坐,一下子全屋只剩下我跟钱世忠坐在炕上,看着这群人每天在道上牛逼哄哄的样儿,如今却直接坐板凳,我的心理压力猛然倍增。
  “后生来此,你有什么事?”钱世忠对我说。
  谭裘想开口,四哥却一把按住了他,因为钱世忠问得是“你”,而不是“你们”。
  第256章 按图索骥
  伍一黎从包里掏出那两张残破的葬骨遗书递到钱世忠面前,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抢在我前头说:“这图还拜托老先生您帮忙解一解,人皮图上指示的究竟在这陕北的哪一处?”
  钱世忠闭上眼,扭头到另一边,两只手拄着拐杖丝毫不想搭理伍一黎,他说:“老夫我这一辈子只为自己和总舵主办事,如果是你想解这葬骨遗书,还恕老头子我,难能从命呐!”
  伍一黎哪遭到过这么冷漠的对待,索性把图往我怀里一撂,他那名对历史研究十分透彻的学生也是个脾气爆的,这时候便替他老师说起话来:“你这老头,太不知好歹,我们多少人来了多少次,都是以礼相待,可每次你都口出狂言,上次叫我们滚蛋,这次又不愿意解图,难不成是压根不会这天星风水,所以才这么搪塞我们的吧?”
  钱世忠仍旧别着脸,坐在炕上晃着腿,丝毫不想同人交谈。
  伍一黎见他一直不言语,气着招呼他的学生们道:“陈肆,看来这老头就算是人才,也是个庸才,这天星风水从来也不过是个传说,人家不知道咱们就不要逼迫人家了,别到时候指不出来方向,还在那儿乱发脾气。”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