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急什么急!”钱串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羊奶,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手帕在嘴边拭了拭,然后又取下眼镜来擦。
憋了大半天,熊老怪看着他脸都憋红了:“老子在这儿等你半天了,你他娘的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作什么幺蛾子!”
钱串子一笑:“天太黑了,看不清,等天大亮了再出去看看。”
熊老怪感觉自己被人戏耍了,一拍桌子站起来,瞬间拔出腰上的撸子来,漆黑的枪口吓得珠日格下意识地侧了侧,熊老怪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你他娘的耍我呢!”
叶玉竹斜了一眼熊老怪,又去看身边的钱串子,摇了摇头:“你说你也真是,你明知道他性子急还偏偏要吊他胃口,行了,都是砸过碗歃过血的兄弟,自家兄弟,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
叶玉竹说话非常管用,虽然熊老怪还是一脸的气闷,但还是把枪给收回去了,然后坐下继续叼着烟袋吸。
“总舵主,这您可真不能怪我,这不是我强项啊,这外头一马平川的地儿,之前要不是甘掌柜天星照图,咱们也没法这么快找到这地儿来。”
叶玉竹眉头微微一皱。
熊老怪会意连忙说:“你别在那儿胡咧咧!怎么,没了他甘昭咱们这摊子还不支了?咱们跋山涉水,都他娘的到了这儿了,临门一脚他说不干了,这不是成心下咱们总舵主的面子吗?这么些弟兄,空手回去怎么跟弟兄们交代!”
这番话说得叶玉竹十分舒心,他二十出头就当了中原的瓢把子,手底下光是蹚将就有不下两千号人,个个忠义之士,任是哪个寨子做事都得看他的脸,这回他当这筷子头,天南地北招来那么多好手,甘昭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这也太打他这个总舵主的脸了。
“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欠妥,哪个不知道总舵主您跟甘掌柜的乃是龙凤之交,您当初该是跟他好好说说,古时候讲这龙凤呈祥,如今他这一走,咱们干什么都感觉束手束脚的,忒不方便!”
熊老怪骂:“凤你奶奶个腿儿凤,凤抵个屁用?合着这绿林里你就知道他甘昭百鸟朝凤了,我看这他娘的就是个虚名,要是真有本事他跟着我们继续走才对,没有他,咱们跟着总舵主这条龙,照样挖盆满钵满的宝贝回去!”
叶玉竹夸道:“老怪,最近书读得不错。”
“嘿嘿,多谢总舵主夸奖!”
叶玉竹深知熊老怪是在奉承自己,却也坦荡荡的受了,扇子挥得多了几分潇洒,而且听得心情颇为舒畅,不由得又对熊老怪多了几分倚重。
叶玉竹恃才傲物,自出生就顺风顺水,以他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就这么空手回去的,虽然甘昭观山看海的能力在道上是一绝,但眼下不过是一张葬骨遗书,谁来看不是看?
他摸着鹿皮图描绘的那片林子,问珠日格道:“敢问姑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人畜失踪之类的。”
珠日格眼珠一转,就说:“你们要找的难道是哭林?”
“什么,什么苦林?”熊老怪竖着耳朵听。
珠日格解释道:“是这附近的一个野林子,我们都很少去那里的,一到那附近,马和羊不管怎么打都不愿意再往前一步,晚上的时候,有人到那附近,听见林子里有很多人的哭声,我们没有人放羊会去那里,特别吓人。”
熊老怪一听就起劲了,笑得很开心了:“有门儿!总舵主!这地方有门儿!想来肯定是甘昭说得那什么古什么国的陪葬,底下的小鬼一到晚上都出来哭了!”
叶玉竹挥开扇子,又问:“那地方远不远?”
“有一点,你要去那里吗?”珠日格问。
钱串子在一旁问道:“姑娘,我们可以骑马去,您能带我们去林子外边儿瞧瞧吗?”
珠日格摇摇头:“不行,那里氵。谷。岩太远了,我还要放羊呢!”
叶玉竹取下自己腰上的一枚铜佩在珠日格面前翻了个面,珠日格一下子就被这小玩意儿给吸引住了,铜佩上雕着两只鱼。
“你带我们找哭林,我就把这东西送给你,这件东西的钱可够你卖十年的羊毛了,怎么样?”叶玉竹问。
第222章 笑面虎
珠日格从叶玉竹手里接过那枚铜佩看了看,只觉得这东西确实是流光溢彩,但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实用性,再值钱,如果找不到识货的这东西照样卖不出去。
于是她摇了摇头,把东西还了回去,叶玉竹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这小丫头在盘算什么,他还没见过给真金白银不要的人,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收买了。
这时,珠日格却开了口:“我想要那个。”
她指着叶玉竹袖筒里露出一小截的银错象牙马首刀说,这把刀就是刚才叶玉竹救她时挥出去,又最后回到手里的那一把,刀很小巧,却仍旧能削铁如泥,她特别好奇这种刀是怎么能转了一圈还能回到袖子里的。
叶玉竹这时一捂袖筒,没有像从前一样爽快地答应下来。
熊老怪连忙拿出自己口袋里的帝王绿大扳指,引诱珠日格过去看:“这这这妹子啊!咱们要不挑挑其他的?姑娘家家的,做什么要个刀,来来来,看你也没个首饰,哥哥这儿什么耳珰啊胭脂啊,可多了!”
珠日格却不接他的茬,熊老怪越这样,她越觉得叶玉竹袖子里的马首刀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叶玉竹从袖筒里把刀拔出来放在桌面上,整个儿刀柄是象牙做的,柄头是雕刻出来的一只马头,刀刃是弯的,可能这也是出刀之后还能被收回来的原因。
钱串子见叶玉竹面露动摇,急忙阻止,附耳轻声对叶玉竹说:“舵主,跟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咱们之前已经给了那么多银钱,那些钱够他们家吃三年,依我看,倒不如直接拿撸子逼她给咱们带路。”
叶玉竹却说:“此地不是中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与这些当地人发生什么冲突,那些银钱只当消灾了。”
“可是,且不说这是甘掌柜从那息山万人窟里带出来的神物,就说它灵性如此,总舵主您又钟意多年,从不带换的,万不可轻易给了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丫头啊。”钱串子规劝到。
叶玉竹不以为然,他问珠日格:“你想要这个?”
珠日格仍旧诚实地点点头。
叶玉竹微微一笑,他单手托起刀身来:“行,一把刀而已,这样的刀在我这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只要姑娘带我们找到了那片哭林,马首刀我就赠予姑娘,如何?”
珠日格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叶玉竹笑笑。
钱串子听见这话气得都要七窍生烟,这时端起手边的羊奶狂灌了几口,马首刀之地位,即叶玉竹之地位,叶玉竹这慷慨得连熊老怪都觉得有些不妥了,这时候他都不知道还说些什么谄媚的话来。
等珠日格出了蒙古包,熊老怪难得掩面,他猛地站起来,叉着腰,连连拍大腿:“叶老哥!叶老哥!你这这这这好好的马首刀怎么就被一小姑娘忽悠去了,叶老哥你未免也太大方了!要说咱们到这儿来是探宝的,不是他娘的散财童子!”
叶玉竹不紧不慢将马首刀重新收到袖筒里卡住,笑得颇有深意:“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让她带我们找到那片林子,等找到地方,允不允诺就是我的事了,这把刀给谁,还是我说了算。”
闻言,钱串子同熊老怪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很多事情无需传达便一清二楚。
“今晚叫兄弟们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出发。”叶玉竹折扇一合,沉下面来,将桌上的葬骨遗书卷上。
第二天一早,队伍集结,叶玉竹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人马站遍了这附近的山头,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头疼来,于是赶紧招呼南山樵。
南山樵凑到他跟前问:“怎么了总舵主,所有人都集结完毕了,等您一声令下,咱们就出发。”
叶玉竹却摇摇扇子,指示道:“先出一队人,背上千里索、探地针,随我去那哭林一探,其余人原地待命,等找对了地方,再做打算。”
吩咐过后,他走到一匹枣红马边上,收扇,长衫一撩,翻身上马,身姿轻盈,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南山樵点了一队人,也跟着翻上另一匹马:“出发!”
珠日格他们家住的已经比较偏僻了,她说的那片林子要更偏一点儿,也因为那林子邪乎,基本没人会去那片林子,一队人马由珠日格带队,天不亮就离开了蒙古包。
一路上,叶玉竹边骑马边看这四周山势,山丘平坦,时不时会经过旁边的野林子,叶玉竹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林子里时不时会冒出些黑影,速度很快,想必是昨日未曾得手的那群狼,今天又狼心不死,一直悄声跟在马队的屁股后头。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因为他心中自有对付狼的办法,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找到那片哭林才对。
马不停蹄,整整走了一个上午,正晌午时,最前边带路的珠日格停了下来,不仅是她的马停了,叶玉竹的马匹也忽然停驻不前了,那跟在后头没有见识的熊老怪见此情形便拿了鞭子去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