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立刻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往前探身,趁老头一个擦老花镜的功夫就把他手里的匣子抢了过来,放在桌子底下用软布重新包好。
  “哎!不是”老头反应比较慢,一捞没捞着,有些懊恼,“你开个价儿吧,这匣子我买了。”
  我对他说:“这匣子以前是我的,既然现在又被人送还给我了,那么它还是我的,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非卖品。”
  老头一听就炸毛了,也不知道是我哪句话说错得罪了他,只见他重重拍了下桌子,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骂道:
  “不是我说你年纪看着也不大,怎么这么小就说瞎话不打草稿呢!亏我刚开始还想确认过这匣子后就找个由头跟你谈个正经买卖,现在一看,我呸!从小就知道坑蒙拐骗说这匣子是你们家的,你就不怕苍天在上出门遭报应吗?!”
  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我倒是逻辑清晰了不少,这老头似乎非常确信这匣子绝不可能是我祖传的物件,但匣子我确实是从我外公的柜子里给开出来的,在我这里的确算半个祖传,总不能是外公拿了别人家的东西吧?
  我外公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问。
  老头冷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屁孩儿,我懒得搭理你,我不管那个把匣子放进你包里的是不是你同伙,现在我告诉你这东西的价值非常高,它关乎到许多人的性命!你懂不懂?”
  我不打算跟这老头在这儿拉扯打哑迷了,我意识到他知道的东西比我知道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索性现在敞开了聊,我知道的那点儿东西也没什么太大价值,所以还是由我来开诚布公比较好。
  我把匣子重新放置到桌上,换了个称呼问:“不知道刚才是哪句话怎么得罪了您,我先在这儿给您赔个礼,我是纯外行一个,有些道上的东西实在不太熟悉,但这匣子确实是我祖辈的遗物。”
  “遗物?我就不信你们祖宗这么大能耐,你哪个道上的,报个名儿我听听。”看我态度谦卑起来,老头那充大辈的气焰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把自己马褂抻平了,二郎腿一翘,一脸目中无人的气势。
  只一下,我身边那当兵的火气就冲上来了:“嘿!你这老骗子,还在这儿拿大起来了!”
  我怕他一拳上去给老头揍残了,到时候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还得白丢一笔医药费,所以我赶紧拦住他,连连对他抱拳:“壮士壮士,刚才的事情非常感谢,接下来的你不用管,坐着就成。”
  我没等他回答就又回头看着那老头,想来我外公在外八行也是相当有名的,看老头这岁数,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我外公在中原混得最为风生水起的时刻,说了名字不认得我就真的认栽了。
  “我祖籍河南确山,姓甘,我外公以前被很多人称作‘八尺龙’,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我也不知道道上都是怎么报名号的,我讲大白话,您别介意啊。”我自认为语气还是挺诚恳的。
  “谁?!你姓什么?”老头忽然坐直了。
  我其实很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人,就往后缩了缩脖子,回到:“姓甘,我外公是甘如魁,前几年过世了,您应该认识他吧?”
  老头像是豁然开朗一样,浑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松弛了下去,他一手扶着桌子,眼睛里忽然就失去了聚焦。看这样子,应该是认识,说不定以前交际还不少。
  于是我静等了两分钟,这才听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眼睛才再度恢复了神采,他之后开始仔细打量我,喃喃道: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很熟悉,跟甘如魁年轻时那臭驴脾气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我尴尬一笑,这人就不能说点好的,比如我长得跟我外公年轻时一样帅,他怎么不说这个?
  然后他又问我,这次声音低沉了点儿:“如魁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跑神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头立刻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不瞒你说,我和你外公年轻时的交情很深,这次坐火车就是要去河南一趟,没想到你外公已经先走一步了,这么多年我自己在这儿无依无靠的,如魁走了也没人给我带个信儿。”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从抓贼变成互相猜忌,又从互相猜忌变成现在的年度大型感人寻友现场,这变化快得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在车站随便买了一张车票,上了车就有人偷偷往我包里塞九环玉匣,我守株待兔,恰好晚上就有人来偷,我恰好就踢中了这贼的头,结果这贼还居然正好是我外公的老相识?
  这也有些太巧合了吧?
  这整件事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有一根线串联起来,每件事看起来都毫不相干,但仔细想想又都有疑点,而将这些杂事串联在一起的,只有我手里的这只九环玉匣。
  我是因为这只匣子才来的甘肃,也是因为这只匣子我今晚才保持了清醒,这老头更是因为这只匣子才和我有了现在的对话。
  几乎所有人都是为九环玉匣而来,田雨青说匣子出现会惹得道上动荡不安,外公当年将这只匣子封在抽屉里,难道也是这个原因吗?
  第41章 另一个版本
  我想了想,就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那前辈,照您刚才的意思,您知道这匣子的来历?”
  此话一出,老头就咳了几声,突然压低了声音说:“这事情说来话长了,现如今知道这九环玉匣来历的,全中国绝不超过三个,我也是因为之前工作的关系才听到过一些风声,你确定要听?”
  我惊了,如果这老头说的都是真的,那这玉匣岂不是价值高得都能进国家博物馆了?!但我总觉得这老头有夸张的成分在,如果真的全国只有三个人知道这匣子的事,他应该不会在还有第三人的情况下轻易对我和盘托出。
  虽然我疑虑不少,但有故事我肯定是要听到,所以说道:“听,您讲吧。”
  老头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说:“这件事已经很早了,有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我尽量挑主要的讲。”
  老头讲的故事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从他的故事中得知,他叫侯金山,道上诨名“侯爷”,他早年在外八行的盗门中混迹,干的是盗墓贼那种不干不净的买卖,因为看墓很准,逐渐在盗门里声名鹊起。
  后来全国重点打击各处盗墓活动,侯金山在湖北一次特殊的盗墓行动中马失前蹄,用了过量的炸药,从墓里出来的时候被当地官兵逮了个正着。
  据侯爷的描述,并不是他本领不大,而是这墓相当不寻常,当时他们在民间一共找了二十个经验丰富的北方盗墓贼,出来的却只有他一个,还是踩着另一个死掉盗墓贼的背用炸药拼命炸出来的。
  侯金山被抓后就将自己用经验看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全招了,毕竟以当时的状况,他这样情节严重,是可以直接枪毙的。即使他再三强调墓不能再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下了,当地政府还是决定对那座墓进行秘密抢救性发掘。
  “我知道我是逃不了了,折了那么多人,探个凶墓,我认栽,我当时在监狱里呆了一周,但是我太怕被吃枪子儿了,那东西打身上肯定疼得不行,所以那一周我过得心惊胆战。”侯金山说。
  但是一周过去,他没有等到审判的到来,反倒是等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长官告诉他可以戴罪立功,他们给侯金山蒙上眼罩带上了山,他其实并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一座山,说应该是山只是因为他感觉车辆一直在上坡。
  等官兵给他摘下眼罩,侯金山就震惊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营地,而且是处于山谷的腹地,那里的树木跟普通的树木完全不一样,林子非常野,除了营地里被人踩出的小路,其他地方全都是草,人进去根本不可能辨别方向。
  他们将侯金山带进了其中的一只帐篷,告诉他,他说的是对的,进入那座墓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只有一个小兵拼死从里面带出来了一些照片和一件陪葬品。
  听到这儿,我已经知道那名士兵从墓里带出来的是什么了,但是时隔数年,侯金山有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九环玉匣,虽然只是照片,但我已经感觉到这东西相当邪乎,后来的九个月时间,我被命令呆在帐篷里利用我的那些经验协助翻译和整理那些照片上的文字。”侯金山说道。
  “九个月之后的一天,我正常睡觉,醒来的时候就被挪到了自家的床上,我至今都不敢跟人讲这件事,那段时间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但我知道这九个月不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
  他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我心中的疑惑反倒加重了几倍,因为我之前才在田雨青那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而另一个版本的玉匣则是很早就流失海外被保存在一家日本的博物馆里,后又凭空失踪,直到被一个山东的农民再度从地里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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