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伍一黎明显火气上头,他骂道:“我说错了?你们不就惦记着底下那点子冥器吗?我告诉你们,这都是文物,你们一分都拿不走。”
  谭裘侧过脸说了句什么,看口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撩起衣服的下摆,我清晰地看到,那腰带上绑了一长串特质的匕首,他冲伍一黎嘿嘿一笑,摊开手说:
  “伍教授,五师已经不给外八行办事了,咱们干的是给人看风水的正经买卖,这里所有的伙计都不是贼,这底下的东西我们也一分都不会碰,不让你们的考古人员下去,是因为这次的墓非同小可,下面机关重重,不希望出现任何伤亡,我们第一批人下去把障碍清了,到时候你们想怎么进怎么进。
  “既然合作了,最基础的信任也该有的吧?”
  伍一黎不等他说完就冷哼了一声:“清除障碍,你们的人能有我们专业?田雨青,这可是机密,你私自让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参与,这事儿我们还没算账呢!”
  谭裘的火立马就窜上来了,之前装出来的斯文顿时荡然无存,他随便从后腰抽了把刀,说着就要上去:“嘿!他奶奶的,我发现你这老头儿怎么他妈的油盐不进呢?”
  “谭裘!”
  田雨青力气非常大,一把将他推到身后,谭裘被推了个趔趄,一肚子火愣是没发出来。
  田雨青说:“之前的事当我没说,等路阿爻定好了位置,一起下去。”
  第16章 流水困龙
  我不清楚田雨青为什么执意要让自家和谭家的伙计第一批下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精明算计、追求效率,绝不会做无用功,不让考古队员下去肯定有他的道理,至于他是不是求财,我看不透。
  “你们吵完了吗?”不等伍一黎接话,路阿爻的声音就从洞穴里传出来,他人从低矮的隧洞里探出来,裤子沾的全是泥土,肩上扛着一把铁铲。
  他将肩上的铁铲随意丢在另一旁的草地上,抬手抖了抖掉落在头发上的灰,抖完又重新把铁铲捡了起来。
  我看他慢步往伍一黎那边走去,想着谭裘几个人的火气还没消下来,这时候过去无疑是火上浇油,我刚想伸手拦他,却没想到这人完全把我当空气,和我擦肩而过,眼神都没分给我一个。
  这人什么态度?气氛顿时相当尴尬,作为当事人的我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着我悬在空中的手,何瑜无奈地拍拍我:“他们家就是那么奇怪,适应就好了。”
  我收回手,就见路阿爻走到几人面前,把肩上扛着的铁铲插进地里单手撑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底下的陵墓面积非常大,墓壁浇了一层火油,这只隧洞从侧面打入,应该偶然间从陵墓下方往上挖到了人车马殉葬坑。”
  伍一黎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那这隧洞上面就全是骨头,这里废了,要另找其他入口。”
  路阿爻却摇摇头:“没废,我找了个骨头不多的地方,可以直接打洞进去,这也是目前最快捷的方式,但是极大可能会破坏里面的构造和墓墙,能接受吗?”
  “那不能。”秃头教授赶紧说。
  路阿爻“嗯”了一声:“除了这个,我还能提供给你们另一个备用选项,我们根据罗盘重新定穴,从陵墓顶下铲,将陵墓顶的砖块搬开一个可通过的小口,用绳子把人吊下去,可以直达墓室底部。”
  “哎!这个主意不错!”秃头教授又说。
  听到这儿,我清晰地看见谭裘和田雨青同时眉头一皱,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听出这种方法的问题,首先就是陵墓顶部的构造,这些建筑都埋在地下多少年了,支撑顶部的砖瓦比较脆,搬多少砖顶、搬哪几块砖顶这就很考验人的能力,随便搬肯定是不行的。
  其次,搬开了砖顶虽然可以由上至下直达墓底,但在我们没有清晰地透视整个陵墓时,下到墓室底就极有可能迷路。当然,以上这些都基于我的凭空猜测,没有阅历加持的无端猜测。
  “那是不是要花很长时间寻找墓顶?”伍一黎问,他环视一圈,四面都是及腰深的杂草,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而且是通往墓室的墓顶,墓顶有深有浅各不相同,你可别找个十天半个月,那我们还是趁早打道回府。”
  路阿爻轻松地笑了笑:“我家祖宗教导过,手艺是吃饭的家伙,没了手艺就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位置我已经定好了,就看你们想什么时候下去。”
  这样的行事让两个教授都有些目瞪口呆,路阿爻明显是把所有选项全部整理好了之后再来询问他们,甚至都不是商量的态度,而是把这些整理好了的选项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选择。
  跟对付我一个样。
  何瑜小声跟我说:“跟那口诀里讲的一样,路家最擅长定穴,听说他们有相当独特的训练手法,能以步长准确丈量地宫的面积,不用下去看就能知道底下有几个墓室几个耳室。”
  “真有这么神?”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大的地方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伍一黎显然也有和我相同的想法,于是他说:“那当然是趁着天亮现在就下去,等到晚上这林子那么深,危险系数反倒增大了。”
  路阿爻点点头,随即接过田家伙计递来的一把洛阳铲,朝一个方向慢步走出去了五百多米远,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在他身上,一众人都望着他在大片的草丛中站定。
  路阿爻抬手一下子就把手里的洛阳铲插进了土里,然后转过身招手。
  我还没看清,身边的伙计就窜了起来,他们一下子就都拿着铲子聚过去,他跟那些伙计们说了几句话,距离太远我也没听清楚,看他的动作好像是“这个地方,半铲半铲地挖”。
  随之伙计们就开始按照他洛阳铲刺入的位置下铲。
  伍一黎和秃头教授都非常好奇,他们不约而同地围上去看那些伙计们挖土。
  我也想看,但是田雨青执意把我和何瑜带进刚支好的帐篷里,谭裘也跟在我们身后,只怪路阿爻的操作太炫,我刚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那么多帐篷。
  帐篷距离隧洞的位置很远,可能是为了取水方便,人走过去要跨越中间那些长得杂乱的灌木,我略微目测了一下,这种军绿色的帐篷至少得有五十只,明显地分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专业考古队员的,一部分是田雨青和谭裘的,帐篷两旁的灌木都被割除了,刚走过去我就看见田听寒正推着田笑在空地上晒太阳。
  我冲田笑示意,他颔首回应我,田雨青就领着我们径直走过田笑,没有打招呼。
  谭裘大步过去掀开一只帐篷,我们也跟着一起进去,他进了帐篷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水就开始骂骂咧咧:“你他妈刚才就不应该拦着我,死鸭子嘴犟的老头修理一顿就全好了。”
  何瑜拉着我坐到行军床上,我一摸布料就知道这些帐篷不一般,这配套行军床的材质比市面上我见过的都好,感觉很可能是军用的。
  “他只是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们。”田雨青说。
  谭裘骂:“那就由着他们下去?!这地儿没学过风水的也能一眼看出不简单,困龙局的墓哪有那么好探的?这要不是姓路的小子跟着,就这‘泉眼’我们最起码也得找十天。”
  听他说到这儿,田雨青皱了皱眉,又掀开帐篷示意私聊,谭裘后知后觉,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他立马闭上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田雨青又对我们说:“乖乖呆着,别乱跑。”
  等他走了,我马上转头去问何瑜:“你听见了吗?”
  何瑜眼里闪着光,他甚至掏出本子和钢笔:“听见了!说是什么困龙局,困龙局是个什么格局?你外公不是有名的风水师吗,说说。”
  我说:“你开玩笑的吧?我外公压根什么都没教过我,相宅都是我四哥接的活儿,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何瑜挠挠头,苦恼道:“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啊?我本来还想问问你这困龙是个什么局呢,结果你什么都不会那底下那么危险,田雨青拉你来干嘛?”
  我想说,一下却又犹豫了。
  何瑜像是没有发觉我的异常,说:“你别看谭裘那个样子,他能耐也不小,刚才连他都说这个墓非同小可,如果你什么都不会,我建议你别听田雨青的,还是别下去了。他们田家人就那样,为了达到目的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这么一比,我的格局明显小家子气了许多,说到底人家完全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而我却在想什么该不该告诉他真话。
  想到这儿,我瞬间沉浸在无尽的懊悔中,既然想跟人交朋友,还想七想八的各种不信任人家,感觉自己跟伍一黎也没什么区别了,真的该死。
  于是我说:“我对机关比较有研究,看过很多古代陵墓和军事工程机关图,田雨青觉得我下去应该也能帮上忙,但他骗了我,让我以为我四哥陈肆在这里,从一开始来说,我其实不属于你们的队伍。”
  “你研究过机关?”何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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