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没有理由再拒绝了,于是伸手接下了那根铁丝,快速将铁丝弯出一个标准的弧度,开这种锁的铁丝弧度必须精确到数值区间,之后我便将尾部缓慢伸进细小的锁芯,垂目侧耳听机栝的动静。
一分钟过后,我拔出铁丝:“开了,你要检查一下吗?”
田雨青接过我手里的木箱子,那把大锁已经完全松开了,而且没有任何外部破坏的痕迹,他上下检查了一遍,对我露出赞赏的目光:“名不虚传,甘爷爷把你教的很好。”
我攥着铁丝:“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们接手的到底是什么事?”
田雨青点点头,他拿出木盒里的玉匣让我近距离观察上方的纹路,我趴过去,这一看之下就顿时看出了不对劲,这只玉匣上的纹路与我之前看到的花纹完全不一样了,描述的不是军队,而是蜿蜒曲折不成规则的线条。
“这只玉匣是上个世纪被发掘出来的,后来由于战乱流失海外,被存放在一家叫秋津的日本私人博物馆里,但在1950年前后,它在博物馆里凭空消失了。这是它近五十年间第二次出现。”
什么叫凭空消失了?匣子肯定不会长腿跑,我的猜测倾向于是被人偷走了。
“第一次出现是在山东,被一个干活的农民从地里挖出来了,但是没过多久,那个农民就吊死在一座桥下,位置很刁钻,一位当地的闻必录详细记载了这件事,从那之后,我们的同行就再没有见过这只玉匣。”
根据田雨青的描述,他和四哥初步讨论认为这是一只妆奁,不论是从玉匣底座雕刻的芙蓉和整个玉匣的形制来看,这都更像是女人所用之物,这个结论还是让我比较吃惊的。
田雨青和四哥调查同一件事情运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田雨青追根溯源一直调查到了这家秋津私人博物馆,为此他还动用关系给博物馆打了个电话,托人调出了很久以前的资料。
而四哥则是先从玉匣本身开始着手,他用灯照射整只玉匣,再把灯光关上,反复几次后,他发现这只玉匣在黑暗中所呈现出的纹样与白天时的完全不同,匣子内部似乎涂抹了一种和夜明珠原理相同的材质。
这些杂乱无序的黑点和线条像极了树纹,这让陈肆无从下手,我四哥是个很懂得变通的人,有了初步想法他就不会藏着掖着,于是他将那些竖着的纹路一点点描摹下来给玉京子看。
“纹路并不是竖着看的,也不是什么树纹,玉京子很快就认出来了,那是一幅完整的河流图,上至内蒙赤峰下至横断山脉,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朝代的,因为有些河流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田雨青说。
据田雨青说,他们初步推断,那些大大小小的黑点很可能是不同的皇陵墓葬,谭裘得知后立刻通知了一批专业的考古队,对甘肃大通河的一处黑点进行初步实地考察。
而我四哥带队去了横断山脉附近,黑点标记的位置很不清晰,上级考古队希望寻找一名懂行的风水师进行现场定位,这次考古规模相当庞大,被他们称作“九环工程”。
田雨青的故事讲完了,我反应了好大一阵才回过神来,心里出奇地没有恐惧,更多的居然是激动,我居然误打误撞参与了一个国家重点的考古工程项目。
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让他们给我盖个章,学分肯定不少。
“那我能帮什么忙?”我说话有点抖,内心虚得不行,机关这东西我完全是自学成才,跟人家那专业教授级别的比说不定就是三脚猫功夫。
田雨青发动车辆回去,他轻松地说:“你只要跟着队伍走就行了,我本不指望你能帮到我们什么,但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甘爷爷培养你应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只要你听话,我会考虑带你下去的。”
第14章 目的地
田雨青打开车门,从老根手里扔给我一个黑色背包:“把玉匣装好了,不论你去哪里都要带着匣子,如果你觉得路上的时光太无聊,你也可以尝试破解它打发时间。”
我把玉匣装好,甩上背包走下车,何瑜正站在第二辆车前等我,他笑着迎上来:“朋友,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狠人,收获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田雨青那里套出来了不少东西吧?”
何瑜表面看上去是最单纯的,我其实觉得他并不在意此行的真相如何,他只是在执行一次普通的任务,而过程中的任何细节他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虽然他应该年纪比我小,但说不好他所经历的事情比我要多得多。
“没事,你也不用太紧张啦,你可以当做是一次难得的探险,最多在那儿呆一个月,咱们出去还能搓顿火锅,绝对不耽误你回去上学。”何瑜大咧咧地安慰我。
实话说,他的话也确实有一定抚慰我心灵的作用。
如果在这支奇怪的队伍中交友,唯一能够让我交付信任的也只有何瑜,不仅是因为他更加坦诚,还在于我意识到他干净得与这支队伍格格不入。
前一夜先是跟这些大神们交锋,又是被鬼打墙困住,身体和心灵都遭受了较大的创伤,以至于我上了车,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这觉睡得相当实在,从下午直接昏睡到次日天蒙蒙亮,完美错过了服务区和两顿饭,刚醒肚子就开始咕咕叫,路阿爻出了奇的没有睡觉,反倒是一脸清醒地看着车窗。
“你睡觉一直都这样吗?”他冷不丁地开口。
我睡觉没什么怪癖,不蹬人不抢被子也不打呼,可能偶尔会磨一下牙,但是声音基本很小,难道是我这次实在太累,做了什么打扰到他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刚想给他道个歉,就见路阿爻将目光转回来,一手捞起地上的背包,从里面挑了几只面包和火腿肠抛给我:“睡得太死可不行啊。”
我撕开面包袋:“这个人应该是不能控制的吧。”
路阿爻看我一眼,笑了一下又转头去看窗外。
我顿时觉得自己被藐视了,他这表情简直比痛骂我一顿的侮辱性还强。
何瑜在后座抱着怀里的笔记本打瞌睡,我叼着面包帮他把座椅放平,再将他怀里抱着的笔记本和钢笔放去一边,看着这只笔记本,我有些奇怪,怎么这货对这本子那么宝贵,从我见到他,就没见过这本子离过他的手。
“姓何这小子是老派闻必录的直系后代,老派闻必录将所有见过的奇闻异事都记载在他们的笔记里,他们把那些记载当无价之宝,可不得每天都带在身上。”路阿爻说。
我扫他一眼:“知道你懂得多,谢谢你的科普,但是我并没有多好奇。”
说完我就没再搭理路阿爻,赶紧就着水把面包几口吃完,用湿巾擦完手就拉开黑色背包,将那只泛着白光的玉匣从包里取出来,开始研究起复杂的锁芯。
玉匣的锁芯上下两只,类似九连环的锁,前端完全嵌入两只锁芯之中,这种形制我是头一次见,初步猜测应该必须将整只锁从锁芯里取出来,才可以运用解九连环的方式破解玉匣。
我再次取出扁盒里的细线往上面的锁芯里探,一边用线拨弄,一边闭着眼睛听动静,这有助于我了解锁芯里的机栝,如果我能完整想象出机栝的运行原理,应该就能找到办法。
贴着玉匣听了十分钟,我直起身体晃了晃脑袋,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这些声音相互碰撞就像一个人拿着我的头砸碎了无数道石墙,我手里线已经到了头,但线却没有探到底。
这里面的机栝到底有多少层?
我意识到,解这只匣子可能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之前田雨青也没有在危言耸听,这匣子的复杂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听出什么了?”路阿爻问。
我深呼吸,组织了一下语言:“非常复杂,我能感受到每一层滚动的铁珠,就像现代的密码箱,那些铁珠就是充当密码的作用,但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排列,或者规律是什么,我的线太短了,需要再换新的线。”
路阿爻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他说:“不用着急,你很聪明,说不定到了甘肃你就会有头绪。”
听他语气很肯定,我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我沉下心来,将手里的玉匣重新放回背包,虽说高速路已经足够平坦了,但对于我来说杂音还是太多,我的耳力还没有到超群的程度。
吃饱喝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我又裹住衣服闭上了眼,对我来说,睡觉是人生第一大乐事。
等我再醒过来,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但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车队从高速路开上了国道,窗外开始出现低矮的楼房和远处披着零星白雪的山脉。
应该是个镇子,路牌和周围道路上的店面信息让我察觉到,我们已经到达了天祝藏族自治县的某地,但具体位置我不确定,因为在我睡着时,车队就统一关闭了导航,所有车辆完全跟着第一辆车行驶。
车队在山中沿着道路行进,四周的景色正在不停地变换,透过车窗,我甚至都能看见天边出现了连绵不绝的雪山,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实际距离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