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玄枵满意地把流血的手腕凑近:“乖小狗……”
  “吃吧。”
  腥甜的血液抚平了宁祐的躁动,让他在混沌的甜蜜和饱食的满足里睡去。
  玄枵收回手,腕上的伤口瞬息间愈合,他抱着顺从的小狗,左盯右看,十分满意——
  无论是对方光亮蓬松、柔软如棉花的皮毛,还是黑豆子一样、时不时翻上个白眼的眼睛,亦或者古怪的脾气、健康的尖牙,他都满意极了。
  玄枵兴致勃勃地玩弄着小狗嘴里的尖牙,对方不满地翻身,喉咙里嘟哝了一下,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但是在短暂的兴致和愉悦之下,他又隐隐觉得仍然有些不够满足。
  再找点别的乐子吧。他幼稚得很,见小狗又沉沉睡着,再一次晃了晃对方,叫对方不满地微微张开眼,朦胧间盯着他看了看,最后一爪子糊了上来。
  玄枵哈哈大笑,笑倒在小狗身上,压得小狗迷迷瞪瞪、呜呜地用爪子推他。
  他笑得越发大声。
  第7章 他出现在此,为我收留,是天缘。
  自玄枵出现后,宁祐的日子过得极其丰富,简直充实得有些过头了,玄枵想一出是一出,拉着他在仙宫里作恶,或者在他身上作恶。
  至于……宁佑拒绝回想这几日他是怎么喝着玄枵的血过来的。
  “小狗,你说,我和濯尔清那个无聊的家伙,你更喜欢哪个?”玄枵不知又从哪里出来,手指抓住他的两只爪子,按捏着爪垫玩,噙着笑,一边漫不经心道,“快到时间回去了。”
  宁祐翻了个白眼:“不要自取其辱。”
  玄枵不仅不生气,反而笑起来:“唔、你个没眼色的。不过没关系,我和他是一个人,你喜欢他便是喜欢我。”
  “对了,一直小狗小狗叫你,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玄枵诱惑道,“以濯尔清和我的身份,若我们为你赐名,对你来说益处非凡,就和在天道那挂了个名差不多,干什么都会顺利的。”
  “唔,叫乖乖?你太不乖了,起个名字压一压脾气。”
  玄枵故意贱兮兮道,等着对方闹腾,却没想到小狗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听见小狗说:“我不相信。而且,我有名字,不需要你取。”
  玄枵眨眨眼,意识到对方情绪不对,把小狗举起来和对方的黑眼睛对视:“怎么还生气了?”
  “不取就不取,你有名字的话,你叫什么?”
  小狗把脑袋挪开。
  玄枵听见了对方轻轻的声音:“我告诉过你们的。”
  他挑眉,想了一会:“真不记得了,你问濯尔清,他肯定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唬我,想拿这个找我撒娇?”
  小狗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
  “小白眼狗。”玄枵以为它心情好了,笑嘻嘻道:“你再和我说一次?不然我就喊你‘乖乖’了。”
  但任他怎么说,小狗就是固执地不肯讲。
  “算了……好小狗儿,乖乖。”他顺势坐下,完全不在意宁祐的抗拒,乐滋滋将小狗提起来,一只手就将对方按着肚子翻过来放在腿上,“饿不饿?”
  小狗的回答是一声沙哑的冷哼和一爪子,宁祐现在用爪子用得炉火纯青,出手之迅疾果断,就算是哪日被丢到凡间,也能称霸一条街。
  “好吧。”玄枵颇有些失望,又抱着他坐了一会,直到宁祐热得受不了,从他怀里咻一下、像是水一样溜走,小短腿完美落地,垫着爪子慢悠悠溜达开。
  玄枵盯着小狗圆乎乎的屁股和慢慢摇晃的尾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手里的热源一下子消失,倒还有些冷。
  宁祐在回廊附近溜达了一圈,没忍住,拿塘边的无辜野植磨了磨牙,最近总觉得牙根痒痒,他原先还以为是因为玄枵太欠咬,直到前两天他掉了颗牙……还因此被玄枵嘲笑了一通。
  风吹过来,小狗动了动黑鼻子,接着打了个喷嚏。
  怎么起风了?
  宁祐一边忍不住舔缺了牙的软肉,一边慢慢往回走,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双赤|裸的脚,狠狠咬了舌头,顿时眼泪汪汪地愣在了原地。
  小狗恼怒地抬头,玄枵这家伙挡他路做什么,不长眼睛的家伙。
  下一秒,他就被对方轻轻抱了起来。
  “你怎么在山上……哭什么?”对方的声音虽然冷淡,却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和困惑,“眼泪汪汪的,咬着舌头了?我看看。”
  宁祐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对方用指尖轻易捏住两颊,下意识张开嘴吐出舌头。
  “嗯……流血了。”柔光闪过,那道小小的伤口瞬息愈合,对方的指尖点了点软软的舌尖,触感实在奇怪,宁祐回过神,一口咬了上去——
  狗玄枵,乱碰什么!
  对方眉头皱起来,显然有些意外,被他咬了个正着,愣了一下,却没有强行抽走手,只是明显很是不解,像是没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咬了自己。
  宁祐松开嘴,咕哝了一声,玄枵怎么这么安静……平时早开始发癫了。
  “我不是他。”对方说,然后安静盯着手背缺了一块的齿痕,看了一会,说:“什么时候掉了一颗牙?”
  “是他欺负你了吗?”
  对方声音放得很轻。
  宁祐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这不是玄枵,这是濯尔清。濯尔清出关了。
  玄枵那家伙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现在好了,咬错人了。
  “无妨。”濯尔清说,“你没事就好。当时要送你下山,是担心无人照顾你,玄枵性格与我不同,阴晴不定,若伤到你……”
  宁祐想了想:玄枵对我还不错。
  他讲的是实话,除开对方的恶趣味,对方确实待他很好。
  “嗯?”濯尔清意识到什么,“刚刚是你的声音吗……他带你去了禁地,还用了死水?”
  宁祐有点心虚地去瞥濯尔清的神色,像是偷摸学坏的小孩,被家里的大人逮了个正着——何止死水,禁地简直被糟蹋了个遍。
  濯尔清似乎理解错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他:“这样也好,后面有什么同我讲,会更方便。”
  “死水需要双方都接触才有效,仙侍们仍听不见你的话,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达。”
  他转身环视一圈,眉头微微一蹙。
  紧接着,灵气宛如丝线一般缠绕汇聚,又如臂指使般乖巧地四散开,所到之处开始重新焕发生机,被宁祐和玄枵弄坏的建筑、植被种种,都宛如时间倒流般被修复。
  宁祐看呆了,在心里小小地赞叹,看见黑暗也云消雾散般从衍上仙宫退却,灯火熄灭,而初晖下照昆仑,所谓“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之前被隔绝的声音涌了进来,好像停滞的时间突然流转,树木簌簌、鸟鸣幽幽,还有——
  “这一次比之前晚了一天……不会……”
  “嘘,快到殿门了,慎言。”
  “青秀,你怎么这么安静?”
  “还能为什么,她又在担心那只小狗了,不过……”
  ……
  侍女们的声音远远传来,宁祐眨了眨眼,她们还在山门处,他怎么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声音?
  濯尔清问他:“侍女们回来了,要和青秀一起吗?”
  宁祐点头,从他身上跳下去。
  等他哒哒地小跑到仙宫巍峨的正门,侍女们正站在台阶前,最先看见他的是那天拉走青秀的侍女,对方震惊地“啊”了一声,然后开始猛拍旁边正发呆的青秀:“喂、青秀、那个……”
  “什么啊?突然……”青秀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看见宁祐时那一串话都戛然而止,她提着裙摆跑过来,宁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紧紧抱起来,“还、还活着就好……”
  “这十几天你在这都怎么活下来的?天可怜的,都瘦……”青秀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白毛球,实在说不出这么昧良心的话。
  实际上,宁祐不止还活着,甚至还活得挺好,抱在手里简直像团正烧着的火球,肚子起伏,还能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比起十数日前,他圆了一大圈,皮顺毛亮——
  玄枵喂了他不少稀奇古怪的天才地宝,何况还有仙首宝贵的血和灵力,不圆润才奇怪。
  宁祐小小“汪嗷”一声,作为回应,青秀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就苍白着脸扑通跪下:“仙首。”
  濯尔清不知何时来了,“嗯”了一声。
  “是我办事不力……竟差点让您的爱宠……”青秀咬牙,不敢遮掩,,“我竟让它独自留在昆仑山上,违背了您的命令……”
  接着如此这般,将那日的事情和盘托出。
  宁祐两耳一耷拉,自欺欺人,假装听不见——实在丢人。
  而濯尔清听毕,沉默了一会,才颔首道:“不怪你。下去吧,给他做些爱吃的,送到寝殿来。”
  青秀有些意外地抬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剔除灵骨赶下昆仑,甚至葬身山崖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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