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萩原研二有试着从降谷零那里打探诸伏景光的消息,但作为一向形影不离的幼驯染, 这次也只能给出一句“不知道”的答案。
  于是萩原研二便彻底打消了联系诸伏景光消息的念头。
  五个同期本身约定了每年不管平时工作多忙,在新年假期一定要抽出时间见一面。
  没想到这只是毕业以来的第一次聚会, 都有人爽约了。
  至于降谷零, 也只是在众人碰杯的时候打来了电话问候,在完成和萩原研二以及伊达航的新年问候之后,就以自己实在工作繁忙就挂断了电话。
  炸毛的松田阵平甚至还来不及对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他的拳头威胁。
  “好了小阵平,等见面了再说吧。”萩原研二大概早就猜到了今天的人员到齐情况——这一点在降谷零同学前几天群里聊天多次模棱两可的回复就有体现。
  只不过, 他眯着眼睛看着情绪还没平息的幼驯染, 果然是因为太久没见了所以很想念吧......真是不坦诚的小阵平呢。
  松田阵平因为降谷零刚刚挂断电话的时机, 明摆着就是跳过自己, 暗自在心里记了一笔。
  后来想到大概以自己的性格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件事情忘记,于是当下给降谷零发去了讨要红包的要求。
  对方毫不犹豫的给出回应——当然份额不大,意思到了就好。
  萩原研
  二没去管自己正在手机上敲打地飞快的幼驯染,另一位伊达航同学正在认真拍着现场的视频给电话那头的人主动汇报——虽然娜塔莉似乎并没有怀疑过伊达航的忠诚问题, 但自家班长在好好男友这件事情上真的极其认真。
  他识趣地换了个对象打扰。
  “话说有里酱最近怎么也不太和我们联络呢?”
  明明是同期聚会, 结果将近一半的人都不来, 所以被临时抓来的有里——反正她现在和伊达航住得超近, 对方想抓住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年底了这不都得冲业绩, 理解万岁。”有里不走心地给了个答案。
  至于上一次和这伙人联络, 大概是去大阪旅行的时候, 算起来也有两个月的时间。
  实际上这段时间有里大概清楚自己的行动是完全处于被人监视的状态,尽管这种来源还算善意,但不排除会被这几个人发现的可能性,而之前黑田兵卫那边的调查竟然也有些意外的收获——大概是这件事情对于石川恭一来讲也是突发的事件, 所以对方在东京这边留下的痕迹并没有完全处理干净。
  而且更奇怪的是那件旅店的房间里明显的烟味以及碎掉的空酒杯更像是大大方方的示威,这不太符合那伙人一贯的做事风格,但确实也不得不加深了对于石川恭一背后归属的猜测。
  不过追查下去一点不被对方察觉是不可能的,所以调查暂且陷入困境,黑田兵卫那边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发现有里这边对方暂时不打算动手,就放宽了对她的保护力度。
  “这样啊,”萩原研二看见自己的幼驯染放下了手机,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但他就是能察觉到小阵平的心情好了很多——降谷零现在“对付”小阵平很有一套嘛。
  “那么希望明年的今天依然能和大家在这里相聚。”萩原研二举杯提议。
  ————————
  十二月末,有的人在餐厅里欢聚,而诸伏景光,哦不,现在应该叫他绿川良贤,正在米花町5丁目一栋写字楼的角落。
  他正在执行任务。
  绿川良贤是个习惯于穿着帽衫的人,因为这样可以在监控射程内及时掩护好自己的面容,在行人里也同样并不引人注意。当然更重要的,这符合他的身份——
  一名刚从大学毕业的无业游民,同时又因为父母长久以来对哥哥的偏爱以及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忽视,心里的怨恨终于在22余年后无法压抑,在一次父亲又当众拿着兄长和他对比时心生杀意。
  在一家人回家的路上从后座猛然抢夺由兄长操纵的方向盘——与此同时他那在饭桌上喝多了的父亲毫无还手之力,母亲因为惧怕从一开始的辱骂到后来的疯狂道歉,但显然这完全平息不了,一位早已经患有潜在偏执和报复性人格的男人的怒火。
  最终幸福的一家三口车毁人亡,而“始作俑者”的狠人绿川良贤则自己在危机发生之前跳了车,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而警方对这起事件的调查也陷入了停滞——这并不是一个监控设备完善的年代,对于车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人能够讲清楚,除非死者死而复生。
  绿川良贤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获得无罪释放,但这段经历同样在绿川家附近的邻里街坊传开——对此,绿川良贤用行动表示自己并不在乎,他在回到家的第一瞬间就是拉上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是公安给他量身定做的身份牌,诸伏景光在拿到“剧本”的第一瞬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对此,“制作组”同事还拿着一副邀功的姿态汇报上级:“怎么样,我们可是因为他家里确实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想必这样你伪装起来也更为自然才设定了这样的剧情。”
  不知道自家真正的兄长看到这些狗血的故事会怎么想。
  但诸伏景光绝对自己老爸老妈要是有朝一日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控制不到地大发雷霆,然后罚自己去做一周的家务。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他当然愿意。
  在诸伏景光接过名为“绿川良贤”的档案袋的时候,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当然,也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情会给自己带来的最差的结果。
  他愿意承担,这是他在毕业那天对着樱花勋章宣誓过的。
  “我想你应该还有一些话想问我,”那位惯常坐在真皮座椅的男人这次坐到了诸伏景光的对面,语气柔和。
  他想,大概面前这位稍显稚嫩的新人还是会问一些——
  “为什么是我?”
  “是否可以宽限一些时日留他给家人道别?”
  “自己日后会获得什么好处?”
  诸如此类的问题。
  他总会用着最温柔,却又最坚定的话术给予最大程度的保障和安慰。
  警视厅公安部这些年派遣进去了不少卧底,可仅仅是达到“一进去不被暴露”这一条件的消灭了一多半的人,至于能够潜藏下来度过新手考验期更是让人数一再锐减,更何况后期晋升获得代号,更是屈指可数。
  但一年又一年,他们仍然在试图从各个角度试图探求一些细微的漏洞。
  无功而返也罢,但如果连他们这样的人都放弃了,那么这个国家的其他人又该如何。
  这是大义上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这位头发变白的速度远远高于同龄人的警官在“送”每一位下属时,心中的颤动。
  这些是最年轻的生命,最新鲜的血液,可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最后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当然,他总是期待着有奇迹的出现。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我的任务,是从现在开始吗?”诸伏景光微笑着,眼神坚定。
  这是身为上司,他第一次审视面前这个新人。
  诸伏景光,22岁,父母感情和睦,哥哥同样是精英中的精英,一路可以称得上顺遂。
  在高等学府接受过教育,兴趣爱好广泛,自我生活能力上乘,又以优异的成绩进入警视厅公安部,社会评价极高,没有见过不喜欢他的人。
  但同样因为是这样的家庭背景,他一开始是有些犹豫——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在泥潭里保持光明吗?
  越是一路顺遂的人在面对生活中的磨难似乎更难保持冷静,然后接下来他面对的,可以说是黑暗。
  但现在,他好像看到了希望。
  “是的,从你出这扇门开始,作为诸伏景光的一切将被彻底抹去,而你的父母——最亲密的亲人将会收到你做任务失败,消失于世界的消息,你不得以任何理由去见他们,直到任务结束。”
  他近乎残忍地说出了这段话,但这是成为一名合格卧底的必备要件。
  “我明白了,”诸伏景光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但有一件事情,我希望我的哥哥那里可以由我来告知......您知道的,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警察,如果知道我莫名其
  妙地死在了任务里,一定会用尽全力也要搞清楚。”
  所以不如让他亲手写下和兄长的道别信——哥哥一定会理解的。
  诸伏景光平静地在办公室内处理完这一切,当然,这件办公室完全密闭且隔音,连信号都经过专业部门的屏蔽——他还是借用了自己上司的设备才达成目标。
  在走进这里的那一刻,或者说,在自己这几个月比起一同进来的新人更多的训练量,以及上司带头莫名其妙的排挤,他就大概猜测到了。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事情,更不相信警视厅公安部会带头排挤新人,所以一切的原因大概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上司们对自己的考验,至于这突出的重视是从何时开始,又或者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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