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盈如看到走针逐渐走向四点半,想到简渔不知道要在这儿等上多久,出于同为女性的心理,还是对她还是露出了一些同情的目光。
  林盈如预备陪着简渔等半个小时。
  她沉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简渔,像是在等一场悲剧拉开序幕,又像是在候一场积攒许久的闷雨落下。
  指针来到了三十五分,郎怀璋却提着画板姗姗来迟。
  林盈如噌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简渔不高兴地和郎怀璋抱怨:“你今天迟到了5分钟。”
  “不好意思,”郎怀璋和她道歉,“我想送你一幅画,所以慢了点。要看看画吗?”
  他打开了画板。
  林盈如看不到画,她焦灼地听简渔继续说:“你今天画了仕女图?”
  林盈如吃惊,据她所知,郎怀璋擅长山水却从不画人物,这幅画只能是郎怀璋从别处买来送给她的,身为女朋友的简渔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郎怀璋语气柔和:“画的是你,喜欢吗?”
  林盈如听到这儿,彻底愣住了,错愕地看着郎怀璋。
  简渔偏着头端详了会儿:“嗯,画得虽然不是很像我,但抓住了我的神韵,所以还是能看出来画的是我,好厉害啊郎怀璋,人物神韵很难画吧。”
  林盈如刚从郎怀璋竟然会画仕女图的冲击中缓过劲来,又听到简渔这话,再次被她那低下的艺术鉴赏能力震惊了。
  可是郎怀璋没有半分的扫兴或者不耐,反而很包容地说:“因为我画的是你,当然要抓住你的神韵。喜欢的话,我叫人去裱起来。”
  看到自己用心的画被这可笑至极的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郎怀璋却完全没有嫌弃简渔的意思,反而又听从简渔的意思,要往上头再添一个他。
  这是很不可取的做法,毕竟画家在作画前都把构图打好了,现在画都完成了还要加人物,会打破画作的协调,但就连这么离谱的想法,郎怀璋也同意了。
  林盈如觉得郎怀璋变了,让她深感陌生。
  后来,林盈如找了个借口,试探郎怀璋的人物画,郎怀璋却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我从不画人物。”
  好像她提了个很白痴的要求,只有林盈如知道不是这样的,郎怀璋会画人物,他只是不想画除了简渔之外的人。
  为什么呢?这让林盈如觉得匪夷所思。
  在某次和陈女士闲聊的时候,她敲边鼓地提起了郎怀璋的这次恋情,陈女士不甚在意:“男孩子嘛,年轻总是爱玩的,我不管他,只要结婚时肯乖乖回家就行。”
  林盈如踌躇了下。
  两家虽然都有联姻的意思,但毕竟还没有挑破,她若贸然开口,或给人一种‘还没进门就管起男人的事来’的逾矩和上杆子嫁人的急迫感,所以林盈如怯了下。
  倒是陈女士看穿了她的想法,劝道:“男人就是爱漂亮的小姑娘,你管不住他,也别管,他没尝够鲜前就算有九头牛去拉他,他也不会和你回家。”
  男人。
  陈女士用这个词来形容郎怀璋,让林盈如晃了下神,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她捧做神明的郎怀璋,说到底仍旧只是个被小头控制大头的男人而已。
  他的笔端确实轻盈,可他的身体还是会爱上一副空有外表的皮囊。
  这个理由可以流畅地解释郎怀璋找了这么一个大俗的女朋友的原因,却让林盈如觉得恶心,她低头,好像看到了俗世的洪水淹没到了她的脚踝,正在逐渐将她吞没。
  她不再执着于郎怀璋,一个会为皮囊哄骗的男人再有才情也做不了她的缪斯,这几年来,林盈如潜心练习,积极参与社交,终于打出名气,拉够投资,开了梦寐以求的画展。
  她要把岩彩画推出去,要提高岩彩画的价值,让它们走进权贵的视线里。
  为此,林盈如简直是赌上了一切,才想尽办法拉来众多的社会名流,为她站台吆喝。
  而无疑,李稷是最为耀眼的那个。
  且不说他的父亲李总就是本次画展的大金主,林盈如得小心供着,就凭借着李稷的身份地位和人脉资源,只要他肯纡尊降贵买走一幅画,就算最终没有上墙,也会凭借着潮流效应,让林盈如的画大大升值。
  所以,林盈如无论如何都要让李稷点头买下一幅画。
  她觉得自己做足了准备,解说词就准备了三稿,可以从敦煌聊到长安,也可以从几千年前聊到现在。
  只是,听众换了。
  林盈如讲得口干舌燥,简渔还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完全没有动心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她的画作怎么可能打不动人。
  林盈如不会怀疑自己的水准,只会怪罪简渔的小肚鸡肠,还记恨着那天的事,所以才会变着法子刁难自己。
  但简渔代表了李稷的意志,林盈如不敢对她下脸,只能硬着头皮问:“不如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带你去看或者定制一幅。”
  “还能现场定制?”简渔惊讶,“我还以为你们艺术家每次画画前都要静思冥想,绝不做流水线。”
  众目睽睽下,林盈如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简渔好奇地问:“我可以指定绘画内容吗?多久能交付?景区头像只要十分钟就能速成,你这边是不是需要更久一点?”
  她的语气很平缓,是没有恶意的好奇,偏偏林盈如觉得她的话就跟子弹一样贴着脚后跟追了过来,让她狼狈不堪。
  林盈如看在李稷的面子上,只能忍着气:“不要把我和景区那种人相提并论。”
  简渔诧异:“我只是在问你作画的速度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而且你怎么可以有职业歧视,大家都是靠手艺吃饭,谁比谁高贵。”
  虽然但是,她不是什么技校出来的手艺人,而是画家!画家!懂吗?
  林盈如觉得自己的笑快维持不住了,可是面对着大客户,她还要努力地堆起笑:“可能我表达得不够清晰,才让简律师误会了,我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第22章
  c22 “她是我女朋友,我不护她谁护……
  李稷侧头问简渔:“你想要什么样的画?付了定金, 让她画。”
  简渔迟疑了下,看了眼林盈如,李稷:“要是真不挑不出来也别勉强了。”
  陈女士说:“画廊里还有其他画没有看呢, 简律师不着急做决定。”
  她面容和蔼,说话声音温柔, 与郎怀璋口中那个强势势利的母亲截然不同, 简渔出于好奇,多看了她一眼。
  就见陈女士转过头对郎怀璋说:“怀璋和简律师是多年的好友, 不如由怀璋为简律师介绍这些话吧。”
  简渔神色微滞。
  她与郎怀璋这么多年究竟是好友还是男女朋友,她不信陈女士心里没有数,但很明显陈女士不愿在众目睽睽下承认这段感情,可是又想促成这笔交易,因此把郎怀璋推了出来,给简渔打这个感情牌, 而林盈如这个惹简渔讨厌的人,赶紧趁机退下。
  很恶心的安排, 既不尊重简渔, 也不尊重郎怀璋和林盈如。
  简渔不怎么情愿地随郎怀璋的指示走去, 李稷:“郎画家忘了我才是真正的买主了?”
  郎怀璋驻足转身, 淡淡地说:“小李总刚才一直在走神,我便不打扰小李总了。”
  “怎么会, ”李稷勾着唇笑,“郎画家的讲解言之有物,我很喜欢听郎画家的讲解。”
  他堂而皇之地插入了简渔与郎怀璋之间, 郎怀璋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于是只能忍气吞声, 只是在走到某幅画卷前,他略微侧过了身子,仍旧将脸朝向了简渔,就是在讲解的时候,目光也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简渔是个很有礼貌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开小差,让说者尴尬的,郎怀璋拿捏住了这点,于是非常轻易地就让李稷在现场看到了什么叫‘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或许郎怀璋的初衷只是想和简渔亲近些,但这恰恰误打误撞地撞在了李稷的枪口上。
  李稷泼凉水:“画卷上人为加持的故事寓意再丰富也没有画卷本身重要,简律师,你喜欢这幅画吗?”
  简渔迟疑了下,缓慢地摇了摇头。
  李稷满意地一笑,语气充满挑衅:“看来郎画家这个多年的朋友,还是没能了解简律师的喜好。”
  郎怀璋为李稷的语气惊讶,他不能理解地看了李稷一眼,似乎在思索为什么李稷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简渔:“我不懂画,若不是怀璋替我讲解,我根本看不懂这画的寓意。”
  李稷游刃有余地轻笑了下,问:“那你喜欢这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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