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而且,做刑事的律师那么多,偏偏只有她需要大费周章地让人接送,这显得她特别多事矫情。
  所以简渔还是选择回绝了李玉。
  当然,她这么做的前提是不知道在第二天,当她打车到看守所门口时,李稷已经提前驱车在那儿等着她。
  这让简渔吃了不小的一惊。
  李稷顺手将咖啡和三明治塞进她手里:“时间还早,你可以先吃了饭再进去。”
  他穿一件连帽外衣,外套黑色皮夹克,下搭牛仔裤和球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青春洋溢,不像什么公司的小李总,反而像是一个男大体育生。
  就连简渔在他靠近递过早餐时,闻到的都不是咖啡的醇厚香气,而是李稷身上清爽的皂香。
  她眉头一跳,赶紧说:“不用了,我吃过了。”顿了顿,补充说,“郎怀璋雇的阿姨会提前把早餐做好放进冰箱里,这样第二天我只要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吃了。”
  “他雇的阿姨不是在他家给他做饭吗?”
  “可是现在我们同居了啊。”
  李稷猛然看向她,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第15章
  c15 他更加没法离开简渔了。
  简渔结束会见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走出看守所时,李稷正无聊地盘腿坐在悍马的引擎盖上玩俄罗斯方块,冬日冰冷的阳光抚过他的寸头,将耳朵上那小小的一粒耳坠照得耀眼,他旁边放着戳了吸管的咖啡,恰恰就是简渔不要的那杯。
  李稷随便玩了两把,然后抬起薄薄的眼皮,目光往门口扫了过来,看到简渔,他便撑着引擎盖跳了下来:“忙完了?”
  神色惯常,仿佛之前的惊愕与痛苦,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境。
  简渔“嗯”了声。
  李稷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三明治没有动,已经冷掉了,咖啡喝了小半杯,也冷掉了,两样东西挨在一起,不知怎么的,竟然让简渔看出了几分被嫌弃的可怜意味。
  她赶紧叫自己清醒点,把这些毫无用处的同情心收一收。
  李稷有什么好可怜的,难道她在他身上的苦头吃得还不够可怜吗?
  在少女情窦初开的岁月里,她默许心爱的少年侵入她的社交圈子,将她的私人空间逐步蚕食。
  朋友们对此颇有微辞,毕竟她们结交的是简渔,约她一起出来玩也是为了制造快乐的属于友谊的回忆,而不是被迫成为电灯泡,看朋友和男朋友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
  简渔为此不知道道过多少的歉,朋友们简直恨铁不成钢:“既然你也不喜欢这样,那你应该明确地告诉他,而不是没有底线地一直纵容他。”
  简渔很想说她没有纵容李稷,她也不止一次和李稷传达过她的不喜欢,可是李稷没有妈妈了,他的爸爸又忙着和私生子培养父子关系,根本不要他,他除了她一无所有了。
  简渔没有办法对这样的李稷说太重的话,但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李稷变本加厉。
  他更加没法离开简渔了。
  高考结束后,有漫长的近三个月的假期,李稷用了很多的花言巧语让简渔整天都和他待一起,哪怕是喝口水,李稷都要亲自端到她的唇边喂她。
  有时候简渔看电视看得着迷,在旁被冷落许久的李稷就会突然用一个漫长的吻夺回失去的女朋友的注意力。
  在李稷如饥似渴的拥抱中,在他克制不住的肌肤爱抚中,简渔再不懂事也慢慢明白过来,她的男朋友大概是有些不正常的。
  那个时候,他们的假期快要结束了。
  简渔的朋友们在朋友圈里分享着多姿多彩的暑假过往,或打工,或旅游,在每条用心经营的五彩缤纷的朋友圈背后,都是更为绚丽多姿的暑期生活。
  可是她有什么呢。
  简渔仔细回想了下,除了滚烫的怀抱,流着汗水的肌肤,和侵略十足的吻外,她竟然什么都记不起了。
  就连和最好的朋友的聊天记录,都停在了一个月前。
  简渔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和后怕,只是那时候她还太年轻了,说不清这种后怕来自何方,只是她心底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该这么和李稷胡闹下去了,就算要谈恋爱,也不能让恋爱占据她的全部人生。
  恋爱只能是生活的点缀。
  简渔一直这样认为,只是可惜李稷不那样想。
  他牺牲了高分,委屈自己和简渔读同一所大学可不是为了让女朋友把身心分给无聊的大学学生社团活动。
  李稷拿走了简渔填写好的报名表,回绝了热心宣传社团的学长,然后再次把自己塞进了简渔日常生活的点滴,以至于简渔开学两个月了,不仅没有参加任何的学生社团活动,甚至和室友还不熟悉。
  当然,室友也不熟悉她,提起她时总说:“哦,我们寝室有个恋爱脑女生,刚开学就和男朋友同居了,三天两头不在宿舍。”
  简渔为这样的评价感到羞耻,她忍无可忍,和李稷提了分手。
  其实,简渔也没有真的想和李稷分手,只是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和李稷提过,但李稷没有一次当回事,照旧我行我素,一点要改的迹象都没有。
  简渔为了让他重视起来,不得不下了一剂猛药。
  当时,李稷就用一种惊愕,不可置信,以及难以掩饰的痛苦的眼神看着她:“你要跟我分手?”
  “嗯,你的爱让我感到窒息,如果你没有办法改变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简渔为了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更为真实,有一种真的做好了分手的准备的感觉,她没有看李稷的神情。
  “你还记得告白的时候,你和我说了什么话吗?”
  不记得了。
  简渔是真的不记得了,告白时的羞涩和紧张让记忆变得混沌起来,即使她再努力回想,也只能记起那凶猛的心跳声,至于言辞,早变得模糊无比,被心跳声吞噬个干净。
  可是她的迟疑与歉意落在李稷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无声嘲弄了,简渔每一记躲闪的目光都是在给这段感情划上鲜红刺眼的红叉,是用钢刀在李稷的心头割开的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消遣,一种游戏,是用来杀时间的玩具。我这个人,我付出的情感,对她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她用真挚的感情捕捉了我,用真诚的诺言玩弄了我,只是因为她长大了,刚好到了对恋爱好奇的时候。但当她厌倦时,
  这场游戏就该单方面结束了。”
  李稷灰扑扑地想着。
  他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这样的态度,让简渔以为他宁可分手,也不愿为她改正性格中极端黏人的一面,这不能不让简渔感到沮丧和失望,她一直目送着李稷走远,盼着他能回头,可最后等来的也只是一道消失的背影。
  她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习惯被李稷黏着的简渔很不适应,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李稷在她的生活里入侵得多么厉害。
  和她同居后,李稷学会了做饭,让简渔在每个早八的清晨,还能喝上一杯热牛奶,吃上抹黄油的面包片。
  李稷比她更清楚每天的课程安排,在她吃早饭时会替她检查课本和笔记本是否准备妥当,还会提醒她今天有体育课,记得带上瑜伽服。
  他们的课程安排并不是总能同步,但和李稷在一起时,简渔没有去挤过拥挤的食堂和步行街,他会在步行街的一家很受师生喜欢的饭馆包下包厢,在每个有课的中午专做简渔爱吃的饭。
  李稷并不是一个被好好地照顾长大的孩子,但他确实是在笨拙地学会究竟该怎么照顾简渔。
  可是,若爱到了行至陌路的时候,即使再不舍,也已经没有办法转圜了。
  简渔不愿再自虐地一遍遍回想李稷那个干脆的转身离去的背影,她准备搬回宿舍,开始重新适应熟悉一生仅一次的大学本科生活。
  为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地和李稷联系,好去公寓取回她的行李和书本。
  李稷的回复冷漠至极:“明天晚上六点后在家。”
  简渔差点发消息问他,今晚为什么不在家,夜不归宿干什么去了。
  幸好忍住了。
  但等到次日白天,简渔就被雨声惊醒,她撩起窗帘往外看着被乌云压得灰沉沉的天空,意识到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搬家的日子,但李稷的态度让她觉得很难受,她只愿早点把行李拿走,给这段感情尽快画上句号,只有如此,她才能在感情上尽快地断舍离。
  抱着这样的念头,简渔在晚上六点,准时地回到了熟悉的公寓,李稷已经在等着她了。
  房间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干净整洁,她的东西也原样摆放着,好像它们的主人完全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依然会在这里永远地生活下去。
  “东西有点多,你收拾起来应该要花很多时间。”李稷递来了一瓶矿泉水,“慢慢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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