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郎怀璋小声抽泣:“今晚是陈女士要求我和林盈如跳舞……我没有办法总是拒绝陈女士,她不仅仅是我的母亲,也是我的经纪人,她为人强势,在很多事上她都有自己的考量。我和她的想法总是不同,但也不是每件事都能拗过她,所以在大事上我会死守原则,但是小事上我尽量不与她起争执。”
简渔沉默不答。
郎怀璋听着那头的沉默,心慌不已,感觉是窒息的湖水快淹到了脖颈处,因此忙说:“婚姻之事,当然是大事,你放心,我绝不会妥协,我只会娶你。”
简渔:“听起来确实很动听,但陈女士如此强势,你又该如何做到?”
郎怀璋这个时候的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他的声音恢复了清朗,那种冷静的能掌控一切的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轻笑了声:“我小的时候,当然拿她没办法,所以才会被她把控住事业,等成年了,再想跟她切割不是那么简单。但这些年我也不是没有筹谋,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一些事上尽量不与她起冲突,只有麻痹了她,才能尽可能多地拿回我的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又放柔了许多,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简渔,你再信我一回,我一定可以在一年内把家事处理干净,然后我们就结婚,好吗?”
简渔没有马上回答,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郎怀璋的家里事,果然利益错综复杂,还带着豪门独有的狗血。
简渔自诩只是普通人,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应付,可是才不久郎怀璋在她的耳畔低声哀求她,这又不能不让她心软。
那瞬间,她想起了很多。
想起她大学时和室友夜话,室友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那个时候简渔还没有从李稷的阴影里走出来,时不时走路时,她还觉得脚踝上挂着银鱼链条,发出叮铃铃的细响。
于是她在短暂的走神后说:“喜欢……不那么喜欢我,不那么黏我的男生。”
舍友惊讶:“你射手座啊?学校对街的美院正好有朵高岭之花,你想不想摘?”
简渔起初只是被哄闹的室友推过去看一眼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她并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要和郎怀璋在一起。
但郎怀璋清冷儒雅的气质,与李稷确实判若两人,简渔出神地望着他,心想,跟他在一起,或许,真的可以帮她走出那个名为李稷的噩梦。
然后,她开始漫不经心地追起了郎怀璋,尽管现在学院里还流传着她追人的故事,大家也都开玩笑说原来烈男也怕女缠。
但只有简渔知道事实不是如此,她追郎怀璋,只是在定时地完成打卡任务,后来可能也加入了点可笑的胜负欲,反正一直等她稀里糊涂把郎怀璋追到手了,她也没有真的喜欢他。
反而是她,在郎怀璋身上汲取了很多力量,尤其是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如果能听着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体温,简渔就能很快又入睡,而不必整夜辗转反侧,总是一惊一乍地去抚摸踝骨还有身体,确信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李稷留下的霸道痕迹。
若说有隐瞒,她又何尝没有对不起郎怀璋的地方。
简渔想着想着,就开了口:“好……”
她的手机在瞬间被夺走,通话被粗暴地切断,简渔恼怒地看向多管闲事的李稷:“你干什么?”
李稷冷着脸看她,目光简直要杀人:“别告诉我,你准备原谅他了。”
简渔大声说:“关你什么事?”
李稷紧了紧齿关:“你就这么喜欢他?连自尊都不要了,简渔,你贱不贱?”
第9章
c9 真是难以想象,有朝一日,她竟然……
看着简渔在瞬间瞪大的眼和变白的脸色,李稷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但他只是咬紧牙关,装作没有看到简渔摇摇欲坠的泪水。
明明他只是在恼简渔当初可以那般狠心地与他分手,如今却对触犯了原则性错误的郎怀璋百般退让。
为什么?
她就这样喜欢郎怀璋,喜欢到可以让他的姑娘受尽委屈?
李稷不明白。
他宁可简渔因为这句话,这个字,更加恨他,他也要将她骂醒。
简渔看了李稷好会儿,当泪水真的要从眼角处坠落,方才抬手用虎口抵着眼眶,向上一抹,把泪痕抹得无影无踪。
她方才昂扬起下巴,像只永远不会屈死的天鹅,用最倔强的目光看着他:“我再说一次,我不会与郎怀璋分手。”
如果说方才那瞬间只是一时的心软,但此刻的简渔是真的被那个‘贱’字刺激到了,她浑身发抖,哪怕李稷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想去看,不想看那张傲慢的脸上此刻又是怎样的一副嘲讽神情。
她只是在不停地想,李稷凭什么以一种袖手旁观的姿态骂她,难道她稀里糊涂地招惹上郎怀璋,踏进这个泥潭,他不该承担半分责任?
其实就算是简渔也知道这样的想法过于霸道,都称得上是牵连了,但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她从未有像这么一刻般如此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恨李稷。
恨李稷给了她一个腐烂的坏果,让不小心品尝的她中了毒,失去了正常的爱人的能力。而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的李稷,却可以轻轻松松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流放?
他在冰岛又是赛车又是搞车队的,回国后更是前程似锦,这算哪门子流放。
他甚至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抱歉,凭什么不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简渔胸口升起的恨意,在这一刻被转化成了无数的勇气,她向前迈步,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在面对李稷时,不再选择逃避,而是勇敢地进攻。
李稷并没有因此后退半步,只是微微低下头凝视着她的进攻。
简渔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眸:“尽管你口口声声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好玩的物件,可尚且没有玩腻的玩具就被人抢走,还是让你很不爽吧。”
李稷闻言,皱起眉头:“你以为我会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具忙里忙外?”
简渔嗤笑了声:“哦,或许是我说得不够完整,我不只是个玩具,而是给予过你温暖的……暖宝宝?暖宝宝多不值钱,也只有你这种从小没爹爱没娘疼的孤儿才会用过了还舍不得丢掉。”
李稷的眉峰瞬间弓起,像是一头准备进攻的猎豹,他的眉眼间血腥的戾气横生,简渔只觉脖子上压过一道沉重的桎梏,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身体重重地磕到墙面上,引起短暂的晕眩。
李稷没给她缓劲的时机,而是直接一把掐过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你再说一次。”
简渔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相反,因为李稷的愤怒,她身体里的血液竟然开始兴奋地沸腾了起来。
真是难以想象,有朝一日,她竟然可以成功地激怒李稷。
她终于将这个傲慢的少爷拖下了脚不沾地的云朵,踩住了他生而为人该有的痛苦,简渔从没有像这一刻般,感到李稷和她一样是人,他们是如此的接近。
她不能不为此感到得意。
简渔:“我有哪句话造谣了,还请小李总指正。”
李稷看着她:“以前的你不会说这样的话。”
简渔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以前还不够恨你吧。”
“恨?”李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大抵觉得这话说得很可笑,他忽然转过脸闷声笑了起来,那笑尽管是被压抑着,但诡异的疯癫感还是从中不断地钻了出来,让简渔头皮发麻。
“好啊,恨我好啊,总比忘了我强。”李稷慢慢地说,他的手指如蛇般,贴着简渔光洁的脖颈缓缓地滑了过去,随着他的触碰,简渔的鸡皮疙瘩一寸寸地长了起来,她下意识躲开。
李稷却停了动作。
简渔有些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李稷却在这时候忽然贴着她的耳朵倚了过来,突然浓烈起来的男性气味把简渔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就这么僵着身子,感受到那滚烫的气息犹如接吻般喷在她的耳畔。
李稷的声音低哑犹如缠绵,吐出来的话却像是在下决斗战书。
“我们就比一比,到底谁更恨谁。”
“就我家那个状况,我不懂怎么爱人,难道还不知道怎么恨人吗?”李稷轻拍简渔的脸颊,“你别被我吓哭就成。”
简渔轻咬住唇,瞪着他,包厢的顶光冷漠地垂下,用阴影将他的薄睑长目分扫得格外严酷。
直到离开包厢,简渔的腿都还在发软,等到走到酒店外打车,被冷风一吹,那发昏的脑子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第一个涌上简渔心头的情绪就是懊悔。
“从小没爹疼没娘爱的孤儿”,她怎么能说那种话。
尽管那时候她确实已经被李稷刺激得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但是她蛮可以选择用别的话去回击李稷,而不是这样硬生生地去揭别人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