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过后再和离 第16节

  陈末娉奇怪抬眼,结果直挺挺地撞进了男人的目光里。
  他的眼睛还是黑得深邃,她往日看不懂,现在也看不懂,只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侯爷?”
  她轻声唤了一句。
  魏珩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他往后倚了倚,靠上一个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博古架:“你我是天元十年九月初九成婚的。”
  陈末娉颔首:“没错。”
  他倒还记得清楚。
  “如今已是天元十三年冬月二十九。”
  陈末娉继续点头,已经整整三年快三个月了。
  男人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三年时间,你我还未曾洞房。”
  他在说什么?这是能说的吗?她还以为两个人对这方面足够默契,三年时间都对此避而不谈,现在怎么提了?
  陈末娉瞪大了眼,仿佛被烫到一样往后缩了缩,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茬。
  见她眼神闪躲,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转身出门,而是侯在原地,静待她的回应。
  陈末娉快把自己的指甲抠出个豁口来。
  这死男人真是失心疯了,三年未洞房的原因不是他不愿意吗,每次来她房里都只顾睡觉,睡觉都睡不踏实,有时候睡一半就走人,他俩怎么洞房?和离都和离了,他现在提这作甚。
  魏珩等了半晌,瞧她左顾右盼手足无措却就是不回应,终于直起身子,上前几步:“你我夫妻一场,既然要走,总得先入了洞房。”
  *
  “这死男人,肯定是怕和离后一直和你没洞房的事传出去,被人骂他不行。”
  “啊,他不是这种人吧。”
  “你还是不了解男人,把那事上的脸面看得比天塌了还重,别看他平时高不可攀,到那事上就是个普通男人。”
  初晴骂了两句,见陈末娉垂下脑袋,放软声音安慰道:“不过你既与他成了婚,本就该有夫妻之实,日后改嫁也不会有人在意贞洁,照我说,不算什么事儿,看你的想法。”
  陈末娉低头扭着自己的手指。
  “可是......”
  “膈应他心里有别人对吧?”
  陈末娉咬唇点头。
  “这确实不能不膈应,但我觉得,在你已经同他写了和离书的情况下,这反倒是个好事。”
  陈末娉疑惑望向自己的密友。
  初晴叹一口气:“你敢说你现在心里没他?”
  陈末娉摇摇头,怎么可能没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就算写了和离书,也不是轻易能斩断的。
  “那就是了,因为你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得到他,如今和离更多也是冲动自救之举,哪怕后面你回了娘家独自生活,也会有极长一段时间陷入痛苦之中。”
  说得没错,尽管现在还没离开定远侯府,她也可以预见到后面自己肯定有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浑浑噩噩的日子是必须经历的,割舍过去总得有个痛苦的过程。
  话音刚落,陈末娉的脑袋就被初晴拍了一下:“短痛也得尽量缩短。照我说,直接答应他。”
  初晴果断拍板:“答应他无非两个结果,第一,他确实不行,空有皮囊内里亏空,如果是这样,就是我说的好事,你连短痛都不会有,一次之后恨不得赶快离他远远的。”
  陈末娉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再对比自己细细品鉴过的避火图,忽然觉得好像是没那么难以放下了,甚至她想抬脚赶快逃。
  她重重点头:“还有一个结果呢?”
  “第二,他很行,那相貌身材,你不吃亏,更何况一开始不就图这个去的吗,望了三年的大饼都没吃上,临了吃上一顿大餐,这是老天在帮你完成心愿!”
  说着,初晴起身,开门朝外面候着的侍女说了两句什么,片刻后又拿着一个匣子回来。
  “带上这个回去,答应他,但是,也要保全自己。”
  第14章
  鱼泡 听说这东西可以美容养颜,所以我……
  “夫人,得下车了。”
  玉琳轻声提醒后陈末娉才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到侯府中停了多时。
  “哦,好。”
  她拿着匣子,下马车时神思还恍惚着,险些摔一跤,还好玉琳眼疾手快地扶出了她。
  陈末娉也不作声,像是没感觉到自己差点摔跤一般,蒙着头只顾往前走,快走到淑兰院前终于意识到自己拿着什么。
  女子耳根一红,像烫了手一般连忙把匣子递给玉琳:“你拿到我睡房去,放隐蔽些。”
  玉琳依言接过匣子,紧走两步上前想要帮陈末娉打开厚重的门帘,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前,门帘已经从里被人掀开。
  魏珩站在门后,高大的身躯隐没在门后的阴影里,只露出了一半轮廓凌厉的侧颜。
  他望着陈末娉:“回来了?”
  陈末娉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垂下眼,低低“嗯”了一声。
  她还以为自己拒绝回答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后,魏珩也会走呢,没想到留到了现在。
  魏珩错开身子,让她进来,又将门帘放下,淡淡道:“我在等你。”
  谁问他了?真莫名其妙,何况三年来她等他的时候还少吗?他就等自己一次还迫不及待地在这表功。
  陈末娉想瘪嘴,刚作出表情后又习惯性忍住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暗骂自己两声。
  都和离了,在乎什么,不如放开些,自己也过得爽利。
  这么想着,陈末娉干脆抬起头,朝着男人的方向,重新做了一遍嫌弃瘪嘴的表情。
  做完之后她还特意等了等,准备在魏珩训她的时候就昂着下巴回怼:“你以什么立场训我?外人。”然后再轻蔑一笑,无言地羞辱他。
  可等了好一会儿,魏珩都没有反应。
  难道和离了他已经不屑给自己挑刺了?陈末娉疑惑瞥他,却见男人神色平和,嘴角仿佛还微微上扬?
  她真是被初晴的一通分析把脑子搞乱了,居然年纪轻轻就开始老花眼。
  陈末娉微微阖眸,再睁眼瞧时,男人还是她平日见惯的那副死人模样。
  果然是她眼花了。
  女子不再纠结此事,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
  “我......”
  她对上魏珩的视线,正准备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决定时,忽然看清了男人的穿着。
  陈末娉瞪大了眼,嘴唇颤了颤,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下午还穿得单衣,怎么现在直接穿中衣了?要是寻常中衣也就罢了,可这中衣布料怎么如此轻盈贴合,尽管看不见衣衫下的肌肤,可他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宽肩窄腰,和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分毫不差。
  脑海中的记忆再次袭来,和眼前的景象逐渐重叠在一起,合二为一,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坚实臂膊下跳动的脉搏。
  糟糕。
  陈末娉正瞧得出神,忽地鼻腔一热,吓得她迅速回神,吸了吸鼻子。
  “怎么?你要说甚?”
  魏珩丝毫没有此处不是他屋子的自觉,居然着中衣坐在了陈末娉的床沿边,蹙眉问她:“摸鼻子干嘛?上火?”
  他的目光在小几上吃剩的果干上绕了一圈:“少食这些零嘴。”
  她怎么会有和离后他就不会给她挑刺的错觉,这不,才刚几句话,死男人又开始教导她了。
  “没有,只是有点痒,阿嚏!”
  陈末娉没工夫生气,连忙假装打了个喷嚏,手指假装随意在鼻子下一擦,见没有红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复又扬起小脸,看着男人,提醒道:“那是我的床榻。”
  魏珩:“也是我的。”
  他俩并未分房,只是他平日多数在书房住,所以陈末娉下意识地把淑兰院当成了自己一个人的。
  现下被他挑明,陈末娉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
  “还不去沐浴?”
  “哦。”
  陈末娉下意识地应声,答应之后才意识过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和离前就算了,可现在他俩已经写了和离书啊,就算要维持体面,也不用事事迁就他。
  思及此处,女子前往浴房的脚步一顿,故意不解释,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查看小丫鬟们归置箱笼后理出来的物件簿子。
  虽说在看簿子,但她还是分了一半心神在身后的男人身上。
  说来奇怪,魏珩瞧她突然不去浴房,也不询问,反倒下了榻,听脚步声,正是朝她这边行来。
  陈末娉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男人下午说了那句话后一直留在此处,意思直白地她根本不用多做思考,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晓得,他现在等得就是她的答复。
  可瞧他这样,她突然就不想现在答复了。
  尽管经过初晴的劝解,她已经决定答应两人洞房,但怎么也不该是今日。
  旁的不说,至少得挑个足够空闲的时候慢慢来,毕竟她听说,一开始是会不舒服的。
  陈末娉还在胡思乱想,忽地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疑问:“这是什么?”
  咦,他没到自己身边来吗。
  陈末娉回头,见魏珩绕了一圈,走到了床头小几侧面,拿出了刚刚玉琳悄悄放进去的匣子。
  女子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像番茄一般,瞬间红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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