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
  结束完《我逆仙道》的宣传物料拍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和小明老师约的晚饭自然而然成了夜宵。
  明赐拍摄先结束,傅有融让他去车上等。
  卸了妆出来时,场地已经没什么人了。关了空调后寒气直往骨头里钻,畏寒的小傅老师拢紧黑色长款羽绒服,手缩进袖子里描成农民揣快步往出口走,走到一半时,眼前的灯忽然全黑。
  诶呀…
  小傅老师顿在原地眨眨眼,正要摸出手机照明,黑暗里忽然伸过一只手,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声音自他后侧响起,温磁而低沉:“我带你出去。”
  第206章
  啊…谢询怎么在这?
  有人愿意给他当人工拐杖, 傅有融乐得轻松。不仅没挣开手,反往谢询那边靠近了些。
  声音温靡斐斐,含着三分轻笑飘进耳中时, 似一尾白羽在你耳边挠啊脑,挠得你耳根子都酥透了:“谢老师, 不会是特意留下来等我吧?”
  谢询抿了下唇, 低低恩了声:“小心脚下, 有线缆。”
  “诶。”谢询感觉傅有融又凑近了些,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淡好闻的白茶香气, 携着温热体息盈上他的呼吸, 还有天然带着调情感、旖色十足的嗓音:“我何德何能啊, 让谢影帝专程等我…此等殊荣, 哥哥想要我如何报答呢?”
  这声哥哥……谢询喉结轻滚了下, 语气温和平静:“不用报答, 我心甘情愿做的。”
  重复度过高的对话让谢询不受控制想起从前来。
  《江南无所有》到拍摄中期的时候,他和傅有融的关系已经十分熟稔。傅有融这人性子磨蹭,基本上每次都是最后一波离开片场的, 有时候撞上夜戏, 结束后灯一熄, 那段时间小周又有事请假, 不习惯让陌生人近身、又有夜盲症的小傅老师在黑暗中独自摸索着离开时难免磕着碰着,第二天出现在片场时膝盖或是手肘青紫一大块,看着格外吓人。
  然后谢询就养成了夜戏结束后等傅有融一起离开的习惯。给小傅老师当人形拐杖一当就是两个多月。
  这段对话,已经在他们之间出现过一次了————
  “谢老师,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谢老师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不用报答,小心脚下。”
  话落,傅有融扯了下他的手, “哥哥,回头。”
  谢询停下脚步,依言侧首。
  下一秒,唇角一温,柔软微润的触感似蜻蜓点水一贴即离。
  那时傅老师像个小朋友似的被谢询牵着手往外走,整个人裹在厚实暖和长至脚踝的纯白羽绒服里,像是一颗甜滋滋的牛奶白巧球,帽沿边一圈绒毛衬得脸愈发的小,唯一露在外头那双眼弯成浅浅月牙,浅茶灰色的虹膜看上去水湿湿的,明润笑意流转其间,鲜明又灵动。
  “这样的报答可以……唔!”调侃的话未说完,傅有融就被谢询掐着下巴抬起脸,交换了一个湿热绵长的吻。
  唇分的时候,小傅老师的唇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傅有融轻喘着缓过呼吸,牛奶白巧球在高温下融化成一滩白糖糯米糕了。大号糯米糕黏吧在谢老师怀里,掐着他那张价值九位数的脸哼哼:“谢老师,直男?”
  谢询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早弯了。”
  他揉了揉怀里的糯米糕,“饿不饿,待会给你煮碗面?”
  小傅老师眼睛一瞬就亮了,“好耶,要加蛋!”
  “都依你。”
  ……
  回忆之潮退回脑海深处,谢询从思绪中回神时,傅有融已经松开他的手了。
  “多谢。”傅有融拉上兜帽戴好,下半张脸埋在衣领里,声音听上去便有些闷闷的:“那我先出去了,被粉丝拍到一起的话不太好。”
  这话就像尖针,措不及防扎下来,刺得心口生疼。
  谢询眸色微沉,“没什么不好的。”
  “已经解绑半年,be得轰轰烈烈的cp再被拍到互动还是不太好吧。”傅有融歪了下头,漂亮秾秀的桃花眼轻弯起,“早就过了营业期啦,谢老师不用这么卖力炒cp了,而且以谢老师现在的名气也不需要再用炒cp这种手段了。”
  “……”心口的滞涩尖疼让谢询好一会说不出话,他轻舒口气,“不是营业,是出自我的本意。”
  “阿融。”谢询看着那双盈盈含笑、眸底却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的眼,一字一句,咬得温和而认真:“我接下《我逆仙道》的客串是因为你,我很想见你,还想跟你一起拍戏。”
  傅有融静静看了他一会,倏地轻笑出声。
  轻利的、短促的,微讽的。
  “哥哥。”语调又软和下来,甜黏如情人间的呓语,他恳切的、真心实意的道:“可喜可贺,你终于长嘴了。”
  “但是我没有被感动,不好意思。”青年的语气和眸色说冷就冷,刻薄得毫无保留:“谢老师,听过一句话吗,叫迟来的情深比草贱。”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
  但———
  谢询并没有半点生气迹象,他轻蹙了下眉,看着傅有融微红的眼眶,语气严肃:“你带了药在身上吗?”
  傅有融这已经是发病的征兆了。
  征兆之一,喜怒无常,情绪敏感多变。
  “滚开。”傅有融避开谢询要来扶他的手,声音冷漠:“谢询,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好烦。
  看到谢询那一刻就止不住的烦了,这一路情绪开始发酵膨胀,到此刻终于爆发出来。
  傅有融心里有个尖锐的声音不停叫嚣:让谢询滚开,让罪魁祸首从眼前消失,滚得越远越好。
  又有个声音冷漠反驳这道喋喋不休的声音:不是已经不喜欢谢询了吗?为什么还会被他牵动情绪,十分钟不到就犯病呢?你就这点出息?你不会还喜欢谢询吧?你就这么贱吗傅有融?
  好吵。
  耳边嗡鸣不止,脑中的声音更是没个消停,眼前幻化出许多猩红———有只手穿过那片猩红,牢牢把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怀中带。
  “阿融……”
  “都说了滚开!”剧烈挣扎间,啪一声扇脸声音清晰响起。
  傅有融动作一滞,瞬时安静下来,怔怔看着谢询脸上鲜红的指印,眼圈慢慢红透。
  “对不起…对不起。”一眨眼,泪珠子就扑簌簌的滚落,濡湿青年的脸颊。他手忙脚乱的道歉,哭腔浓重:“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啊…我…”
  他反复说着对不起,语无伦次,越说眼泪掉得越凶。
  “阿融。”谢询动作强硬控制住傅有融,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不疼,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阿融,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好吗?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
  “真的。”谢询看着哭得眼梢红红、鼻尖也红红的人,耐心重复了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不解气的话,再扇一下?”
  傅有融神色怔松的看着他,唇动了下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忽的响起。
  来电显示人【明赐】
  谢询垂眸扫了眼,眸色淡下来,从傅有融手中拿过手机,划过接听键。
  “傅有融你在片场睡着了?怎么还没———”
  “我是谢询。”
  谢询一边伸手轻拭傅有融湿漉漉的脸颊,声音冷淡:“阿融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不用等他了。”
  那边沉默半分钟,明赐才说:“那…阿融没事吧?”
  “没事,有我照顾他。先挂了,爽约的事情,我代阿融说声抱歉。”话落,谢询寻挂了电话。
  谢询看着抿唇安安静静看着他、像是犯了错等待惩罚的小朋友似的傅有融,轻叹口气:“去我房车好吗,上面备了你的药。”
  傅有融迟疑了下,点点头。
  ……
  傅有融咽下最后一口温白开,看着捂着冰袋转过身的谢询,摊开左手给他看,瓮声瓮气:“都吃完了,没有丢掉。”
  谢询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垂眼时眉睫敛得柔和,“很乖。”
  谢询清楚知道,傅有融这会还陷在情绪中没有完全清醒,不然断不会这般和他说话。
  “哥哥。”傅有融一错不错看着谢询的左脸,愧疚道:“疼吗?”
  “不疼。”谢询半蹲下身,松手让傅有融接过冰袋替他冰敷,轻扬了下薄唇,“阿融解气了就好。”
  “下次…下次还是要躲。”傅有融看着谢询肿得不太明显的左脸,小声:“也不能就这么让我打。”
  “好。”
  谢询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视线从他乌漆的眉睫、薄红的眼梢和下眼睑顿滑过,最后往进那两汪明润湿漉的浅茶灰色瞳珠里。
  傅有融静静回望,手上动作停了。
  “哥哥,我还是有些烦躁。”
  手指抚上他的喉结,被冰袋冻得凉润的指尖给皮肤带来一阵异样刺激,指甲轻刮过微微凸起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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