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最近变得有点嗜睡，大概是冬天晒太阳，有点过于舒服慵懒。
  饭后，煤球忙着给自己舔毛洗脸。
  它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老大，对方正在用梳子把尾巴上缠在一起的猫毛梳顺。
  冬天是长毛的季节，煤球总觉得自家老大的尾巴比之前还大了一些。
  它跳到沙发上，伸出舌头去舔宁玖尾巴上的长毛。
  宁玖用指尖挠挠它的头顶：“wao？”（干什么呢）
  煤球忙着干活，没抽出空回答宁玖的问题。
  细软的猫毛挂在它舌头上的倒刺上，在它仰头的时候梳顺了往后扯。但是宁玖远不同于普通的长毛猫，他尾巴上的毛又细又长。
  煤球使劲往后仰脖，最终往后翻倒，肚皮上翻，头顶着地倒了下去。
  即便如此，宁玖尾巴上的长毛都还没被它扯顺。
  煤球四脚朝天躺在沙发上，舌头的倒刺上还挂着宁玖的猫毛。
  宁玖笑出声，趁机揉揉它柔软的肚皮，把一团小幼猫揉得在沙发上动来动去。
  他把自己的猫毛从煤球的嘴里扯出来，戳戳它的肚子，笑道：“ma，mi yi mii？”（小猫咪，你舔得明白嘛）
  被调侃的煤球立刻不乐意了，它翻过身，附身做出进攻的姿势，大声叫唤：
  “wau！wa‘ao ma！”（老大！不是好猫！）
  它看着宁玖笑而不语，更加恼火，用前爪揍宁玖的猫尾巴。
  小幼猫没什么力气，它用两只前爪来回挠宁玖的大猫尾，也一点感觉不到疼痛。比起气急败坏地揍大猫的猫尾，它更像是在给宁玖挠痒。
  宁玖单手拎起它的后颈皮，将它拎到自己的眼前。
  “ma，mi wa miao。”（小猫咪，你打我）
  “miao wa’ao！”（我没有）
  煤球扑腾着四肢，试图从宁玖的手里挣脱出来。它的前爪蹭到宁玖的鼻尖，没有伸出爪子的幼猫前肢肉肉的，碰到人身上也格外柔软。
  宁玖好看的蓝色眼睛半眯起来，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咕噜”声。在猫界，这是前辈对后辈的警告。
  老大还是老大……
  小幼猫立刻怂了，摆动着自己的尾巴，在宁玖的手里前后晃悠。
  “wau，miao wyi……”（老大，我错了……）
  那双紧皱着的蓝色眼睛舒展开，变成明媚的笑意。
  宁玖找到了逗猫的乐趣，第一次发现逗自己的同类这么好玩。
  ……怪不得先生喜欢逗猫呢。
  “ma，miao yi mi。”（小猫咪，应该是我给你舔。）
  猫界本就是上位猫给下位猫舔毛，这是猫猫国的规矩。煤球赶着来征服宁玖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在猫猫国看来，是挑战权威的战书。
  当然，这份战书刚刚下达给宁玖，就宣告了失败。
  宁玖把幼猫抱在手里，凑近了轻舔它头顶的黑色猫毛。
  他的体型在整个猫界都算得上庞然大物，舌头上的倒刺也又粗又宽，快要比得上老虎的倒刺。但好在他还属于长毛白猫的基因，倒刺比较柔软，更像是人类的指甲，不至于尖锐得像刀锋。
  他很小心，轻轻舔过煤球的头顶，倒刺刮伤柔软短小的小猫毛，很快就给猫扯顺了。
  煤球的头顶沾上了口水，显得湿漉漉的。
  它被钳制在宁玖的手心，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让大猫的舌头接触过自己的头顶。
  “你们在干什么？”
  慕景逸好奇地凑过来。
  宁玖舌头上的倒刺挂上了几根黑色的小绒毛，他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转头迎上了慕景逸的视线。
  “别动，舌头上有毛，我给你扯掉。”
  宁玖往前挪了挪，乖乖地把舌头伸长给慕景逸看。
  舌头上的倒刺整齐地排布着，挂上去的浮毛被口水沾湿，贴在猩红的舌头上。
  倒刺到底不同于人类的舌苔，慕景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玩意儿，用指尖戳了戳猫猫的舌头。
  “wu……！”
  猫猫的舌头立刻缩了回去，他扭头躲过慕景逸的视线，脸上慢慢泛起粉色。
  这人怎么能戳猫猫的舌头！
  宁玖咽了口唾沫，身后的尾巴不安分的扫着沙发表面，手指紧张地捏了捏小幼猫的身体。
  “wuii yi wau……”（人类应该给老大舔）
  喵喵声戛然而止。
  宁玖捂住煤球的嘴，遏制了它的虎狼之词。他急切地摇着猫尾，语气严肃地嘱咐：
  “ma’ao miiu！”（别乱说）
  煤球不解地眨眨眼，模糊的喵喵叫听不出内容，但语气是不解的。
  他觉得人类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应该是上位猫，应该给老大舔毛。在猫猫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慕景逸听不懂，无比好奇宁玖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
  他凑近了些，将背对过去的宁玖摆正：“它说什么？”
  “没……”宁玖涨红了脸，干哑的嗓子脱口而出。
  本想直接拒绝的宁猫猫停住了，目光停留在慕景逸的唇边。出神的瞬间，他的声音快脑子一步先出声：“煤球说，按照猫猫国的规矩，先生是上位者，应该给我舔。”
  空气凝固了一秒。
  宁玖在安静的氛围中，看见先生的眼神深邃危险，像要把他吃掉一样。他吓得后缩一步，双脚搭上沙发，隔在两人中间。
  他懊恼自己先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脸红到耳根，急忙摆手：“不，不是……”
  “好，我也该遵守猫猫国的规矩，猫猫才会认可我，对吗？”
  慕景逸的手搭上宁玖的膝盖，轻轻用力就掰开了猫猫的膝盖。
  他倾身快要贴到猫猫身上，伸手要去扯宁玖裤子，被猫猫猛地后退躲开了。
  猫猫将自己的尾巴护在怀里，紧张得声音都在抖。
  “不，不用了，先生……先生的舌头上又没有倒刺，怎么给猫猫舔毛啊……”
  慕景逸怔在原地。
  “舔毛？”
  “用梳子吧，先生，用梳子顺了顺就好了。”
  宁玖快速从地摊上捡起掉落的梳子，塞到了慕景逸的手里。
  慕景逸别过头，脑中快速把刚刚的对话过了一遍。
  明白过来缘由的先生垂头掩盖住尴尬的神情，轻笑一声。
  他捻起猫猫的尾巴，用梳子梳了梳猫尾的地方，将猫毛理顺。
  刚刚要是真的直接扑过去了，应该会给猫猫吓得不轻吧。
  “猫猫，就算是你尾巴，不能让我舔毛吗？”
  第19章 越界
  蓬松的猫毛早就被宁玖梳得很顺了，打理得很好的白色猫毛柔顺得反光，顺畅地通过梳子的细齿。
  慕景逸单手捧着猫猫的尾巴，一点点仔细地梳着，像是在对待一个精致易碎的艺术品。
  他身上的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考究又禁欲，一丝不苟的模样俨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总裁不像是会垂头给别人服务的人，现在却干着简单的梳毛工作，细心地将一根一根猫毛理顺，并乐此不疲。
  宁玖将自己的尾巴拢回到怀里，猫尾的尖端扫过慕景逸的手心。
  “不能，先生不能舔。”
  慕景逸没有去抢猫猫怀里的尾巴，而是温和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先生是上位者。人类的上位者，是不会……给下位者服务的。”
  上位猫给下位猫舔毛，那是猫猫的规矩。
  宁玖攥着自己的尾巴不放，低声说：“猫猫有猫猫的规矩，人类也有人类的规矩……不能就是不能……”
  他不想只当一只猫猫，只做一只宠物。
  他要遵守人类的规矩。
  一心想要打入猫猫国的慕景逸，和一心想要融入人类社会的宁玖面面相觑，僵持了几秒。
  “宁玖。”
  年长男人的声音厚重，温淳得像一把大提琴。慕景逸很严肃，很认真，不同寻常地完整叫了宁玖的名字，颇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猫猫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孩子一般正襟危坐。
  “我不是上位者，你也不是下位者，我们是平等的。”
  宁玖愣了一下，无比意外地听到这个答案。
  或许先生向来有猫猫主人的气场，那种强大的掌控力和润物无声的厚重感，总是让宁玖觉得，先生是猫猫的主人，是觉得的上位者。
  他自己也没把自己放在与慕景逸平等的位置上。
  他是一只渺小的、任人摆布的猫猫，从融合基因注入到他身体里的那一开始，他就这样认为。
  猫猫很诧异，长久以来塑造起的畸形价值观裂开一条缝，注入了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东西。
  “那先生要舔尾巴……”
  宁玖迟疑地开口。
  “不是因为规矩，只是因为我想。”
  宁玖缩在沙发角落不说话，慕景逸趁机坐到距离他更近的位置上去。
  “猫猫的尾巴很舒服，很可爱，我是因为喜欢才想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