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管考得好还是考得差,似乎只有他没有升学宴。当时班里的人还以为他是太高冷,不屑于举办这种活动,其实他是没人帮忙举办。
  陆川当时告诉自己,办升学宴真傻逼,自己考大学,要给一大堆人看笑话。
  可这时候听到谢母跟他说,要为他大摆宴席,陆川这才发现,他也是渴望的。
  不是渴望出风头,而是渴望那份父母对子女的爱护。
  看着谢母含笑的眼睛,陆川还要再推辞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默默受了这份好意。
  谢宁倒不觉得有什么,很自然地接受了他娘的安排。对他来说,虽然出嫁了,可他还是永宁侯府的人。
  然后谢母就拉着陆川讨论,过几天要摆的宴席,打算请哪些人。
  谢宁从知道金榜名次后,过了这么长时间,激动的心绪已经平复了一些,但精神还是莫名有些亢奋。
  具体表现在,非常想找人说话。他娘那儿插不上话,便凑到秦竹旁边,抢了他的点心和茶水,和他说起了今日放榜的激动。
  “竹哥儿,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听着一个个名字冒出来,突然听到陆川两个字,当时就懵了……”
  第139章 回村
  在一间客栈的大堂,来往的几乎都是来京参加乡试的考生及其亲属。
  有中举而高兴的,亲人好友互相恭维庆祝;也有落榜而失落的,不管旁人如何劝解,都没能令其释怀。
  真真是应了那句,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其间有一桌显得格外不同,是两个个书生打扮的人,桌上摆了几壶酒,瞧他们潮红的脸色,那几壶酒想必都进了肚子。
  “时也命也!”其中一个穿着白衣衣衫的书生边喝酒边惆怅道。
  “一次落榜而已,三年后再战又何妨!”另一个青衣书生虽然也惆怅,却也有一番意气。
  “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许濯那个商户之子都能考中,偏偏我就考不中!”白衣书生眼里满是嫉妒。
  青衣书生也有些不解:“说来我也觉得奇怪,按说以许濯的能力,应该不可能考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书生名叫于鼎,是外地来的学子,和青衣书生是好友,两人因家中有事耽搁了,临到考试前两天才赶到京城。
  因为有先出发的同窗帮忙订了房间,两人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否则怕是连这间普通的客栈都没房可住。
  于鼎在他就读的书院成绩是数一数二的,每次考核从不低于甲。可就连他这样的成绩,都没能考中举人,书院里那个成绩平平的许濯,却侥幸以最后一名上榜了!
  这怎能不让于鼎愤怒和嫉妒!
  从昨天放榜之后,于鼎知道自己没有上榜,而许濯却上榜了,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嫉妒得发狂。
  以至于许濯和其他几个书院的学生,都不想和他呆在一块,早早避了出去,只有青衣书生这个同为落榜生的好友,陪他一起喝酒。
  想到这,于鼎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越想越不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苦读诗书十几年,许濯只是一个商户之子,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那商户之子比他早来了半个月,参加了一场宴会。
  考完试后,两人偶尔闲聊,于鼎依稀记得,许濯曾说过,这次乡试的时策题他见过,还见过别人就这个试题写的优秀文章。
  正是研究透了那篇文章,他才能流畅地写出乡试的时策题。
  于鼎皱着眉头,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越想越不对劲,当时他没有太过在意,现在一想,越发觉得许濯是作弊了,指定是有人透题了!
  否则怎么解释一个成绩平平的商户之子能够上榜?
  那场宴会肯定有问题!
  在于鼎旁边的桌子,是一个中举的书生和他带的仆人在庆祝。
  “少爷,您这次得了举人功名,等回去了,老爷和夫人一定很开心!”
  “嘿嘿,考中了举人,我就可以去老师家求娶小师妹了!”
  “就先恭喜少爷了,待少夫人进门……”
  传入耳中的声音逐渐远去,这些话还不断刺激着于鼎神经,本来这次榜上该有他的名字的,本来应该是他接受众人的祝贺。
  这举人应该是他的!
  于鼎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越拉越紧,所有的言语都是拉弦的力,最终承受不住,崩了!
  于鼎猛地把酒杯砸到桌子上,惊到了略有酒意的青衣书生,他抬眼看向于鼎,只见于鼎潮红的脸上满是嫉恨。
  “这场乡试有问题!有人作弊了!”于鼎斩钉截铁地说。
  恰巧此时吵闹的大堂声音突然变小了一点,于鼎本就不小的声音,传至整个大堂。
  整个大堂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中,没有人再敢出声,皆望向于鼎的方向。
  青衣书生被他这话惊得打翻了酒杯,来不及擦拭身上的酒渍,他连忙起身去捂住于鼎的口,说:“可不能胡乱说,你是喝酒喝懵了吧!”
  然后青衣书生转向大家,赔笑道:“我这朋友喝醉了,把前两天看的话本内容当真了,大家多担待担待。”
  大家皆露出笑容,说着“理解”、“原来如此”之类的话,然后转身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于鼎说的就是醉话。
  作弊的话出口后,于鼎是有一瞬间的心慌,他没想到自己竟敢脱口而出作弊二字。
  历来科举舞弊皆是大事,不管是举报之人还是犯事之人和犯事考官,都落不着好。
  其实大家从考场出来后,很多参与过那场宴会的人,都是既兴奋又担忧。兴奋在于自己在考试前做过这道试题,还有优秀的文章可借鉴;担忧在于事情太过巧合,他们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坑。
  参加过那次宴会的考生,很少谈论宴会的内容。
  所以试题雷同的事情,一直到放榜前都没有人爆出作弊二字,即便有只言片语的流言,也不成气候。
  有参加过宴会还落榜的考生,但他们不敢多说什么;也有知晓一二内情,和于鼎一样落榜的考生,但他们都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只有于鼎因为心中的嫉恨,说出了那两个字。
  若是在此时于鼎顺着好友的话,装醉当做自己没说过,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可于鼎看着依然热闹的大堂,像是在嘲笑他的落榜似的,心中的怒火猛地蹿高,用力挣开了好友捂着口的手。
  “我没醉,也没说胡话!就是有人舞弊了,跟我们一个书院的许濯,在考试前得知了试题,才能以最后一名上榜!”
  青衣书生见拦不住,于鼎话都出口了,收不回来,跺了跺脚,索性就随他去,反正带头的不是自己,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于鼎要作死,他可不能这么拎不清,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后退了几步。
  看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自己,于鼎继续说:“我和许濯是青澜书院的学生,平日里考核,我都是甲等前三名,而许濯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子,考核名次也只在中上。”
  于鼎提高了声量:“大家想想,为什么他这么普通的成绩能考中举人,而我却落榜了?当然是因为他作弊了!有人给他透题了!”
  在大堂里的考生,只有一小半是考中的,此话一出,他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若真如于鼎所说,这次乡试有人作弊,岂不是暗指他们也作弊了。
  而且科举舞弊的罪名一旦定下,他们这些已经上榜的考生,很大可能也会被取消成绩。
  除了考中举人的,大堂里大多是落榜的考生,听了于鼎这话,他们失落的心情转化成愤怒。
  他们辛辛苦苦地读书,可不是为了给那群作弊的人当陪衬的!
  接着就围着于鼎问起了细节,于鼎一开始只是有所怀疑,只是说多了,自己都信了,心里越发坚信许濯作弊了。
  柳元旭和一众考官,改完卷子出了榜单后,才终于被放回了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漱用膳睡觉。
  朝廷的制度还是挺人性化的,给了他们三天时间休息,不着急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值。
  柳元旭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本来还能继续睡下去,却被人紧急叫来了衙邸。
  柳元旭来到衙邸时,监考的一众考官已经到齐。看到柳元旭的身影,跟他不对付副考官直接冷哼一声。
  “我就说了,那些内容雷同的考卷不能取中,瞧瞧现在,京兆府都被那群考生给围了,一个个叫嚣着有人作弊!”
  “是啊,闹出这种事情,虽然陛下和朝廷上下都知道内情,可这名声终究是不好啊!”有人附和道。
  当即就有人反驳:“你们以为把那些卷子都剔除了,就没事了吗?那些因为卷子剔除而落榜的考生同样会闹事!总归是不能让两方都满意,这场闹事就不可能避免得了!”
  “李大人言之有理,不管如何都有闹事的缘由,不如给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考生一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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