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乐安殿下,陛下下令严查围场;刺客尚未寻到,您还是赶紧带着县主回营帐里去吧。”
萧九矜与萧遥刚回到广场,明显便觉着场内侍卫多了许多;一御前侍卫见到她们母女二人,走上来提醒。
“那刺客还在围场里?”萧九矜则敏锐地抓住了侍卫话中含义,“当初他行刺时你们就没去追么?”
萧九矜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模样,并没有直接应下侍卫的要求,反而是装作不满地问起了遇刺的事。
并不顾及侍卫的“为难”,反而使对方放下了戒心。
那侍卫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无人,这才道:“当时陛下望见了一灰狐独自追着猎物而去、身边就只跟了几个人;据他们说,他们那时根本就没听到马蹄声、那箭都不知是何处射来的。”
“不过据说守着森林入口的人说森林并没有生人进去;那刺客,应就是此次来参加秋狩的官员。”
侍卫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萧九矜对他刚才说的话保密。
“所以陛下现在在查他遇刺那时有谁不在营帐也无人同行作证。”他补充道。
萧九矜轻轻“啊”了一声,作出自己不会到处说的意思;“我可以为礼部苏大人与……”
“……我可以为苏大人作保。”
“好的,殿下。”
那侍卫应道。
萧九矜拉着萧遥离开,却在身后无人注视后没有继续向自己的营帐那边走去,而是返回了来时的路。
“娘亲?”萧遥不解,却在望见萧九矜沉肃的神色后愣了片刻。
萧九矜看向女儿:“你想办法去跟谢绍说一声,我大概知道刺客是谁了,和我们的计划应该不会有冲突……我去想办法。”
萧遥惊讶了一瞬,随即点头、没有多问什么便向反方向跑去。
而萧九矜,则回到了萧以薇的营帐。
刚刚那侍卫提起“有无人作保”时,她本想说苏怀澈与简云倚的名字;可却忽然想到,简云倚离开时虽说是向着主帐那边走,那边,却也是通往森林的方向。
而她也想起,在谢敬敏重伤着被抬回主帐时,仅有萧以薇一人从主帐出来、简云倚却不见踪影;待到谢敬敏已进了营帐过去许久,简云倚才提着草药包出现。
虽不知简云倚是否箭术了得,但刺客并未近身也未骑马这点,则足以猜想这是否是仅个人行刺;而若说谁能知晓谢敬敏的狩猎时的习惯与可能的行径,无疑是简云倚这位“天子近臣”了。
萧九矜再次掀开了萧以薇营帐前的布帘,萧以薇看到她,目光是下意识地闪躲。
“谢敬敏派人来过了?”几乎是一瞬间,萧九矜便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
萧以薇轻轻“嗯”了声。
“你为简云倚作保了?”萧九矜沉声,又问。
在漫长的寂静后……还是“嗯”,的一声。
——果然,萧以薇与简云倚相处几载、显然更了解。
怕是在听闻谢敬敏遇刺后没多久,她这位妹妹便猜到行刺之人是谁了。
萧九矜深深叹气。
“你这是何必呢……瞒的了谢敬敏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不成?怕是在向谢敬敏大概解释完、打消他一半怀疑后,他就要跑了吧。”
萧九矜看向萧以薇,眼神中只是无奈。
“你为他作保,他可不会在意。他跑了,谢敬敏第一个处置的便是你。”
“我知道。”萧以薇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只是说。“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等到他回宫了再收拾我……你们不已经动手了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谢敬敏么?”萧九矜短暂沉默了下,随后问。
萧以薇摇头。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么?你可知,他万一选择的逃跑道路是我们布置人手的地方,我们的人便可能被谢敬敏发现?”
萧九矜有些生气,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萧以薇似被她冷下来的脸色压的有些愧疚,垂下眼睛,仔细回忆起来。
“简云倚……射术很好,但骑术不佳;水性很好,但体力不佳。”
“说不定会选水路下山。”
——萧九矜微微眯了眯眼。
围场建于临近山顶之处,山间唯有一条水路,乃山顶瀑布延地势而流所成;水路背靠山道,依着萧以薇的说法,这水路比起泥泞坑洼的山地,似乎确实是简云倚下山的不二选择。
“皇姐……你能放他走吗?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萧以薇看向她,目光中似有悲戚。
“他是有才学的,你放他走了,他一定会报答你……来年春闱他定能入朝,往后他在朝为官你也有他把柄、他一定会好好帮你办事……”
“皇姐……这刺杀,不论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五年,只有他陪在我身边。”
萧九矜轻轻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要看他,想不想走。”她道。
“我不可能放虎归山……当然,我同他无冤无仇;如果他真像你所说的这么识时务、若他刺杀谢敬敏有什么你说服我的理由……”
“放他走,不是不行。”
——萧九矜深深地望了萧以薇一眼,后者则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而担心追不上简云倚,她便没再和萧以薇多说,很快出了营帐。
“三一。”
来到无人处,她随即冲着空荡的草地唤道。
一个劲装少年从一棵树后露出半个脑袋,看向她。
“去拿匹马来,别让人发现了”
“我们去追人。”
萧九矜笑了声,吩咐道。
第74章 夺权 “玉玺,在哪。”
皇家围场, 依山傍水,树林繁茂。
萧九矜找到简云倚时已是近半山腰的位置;简云倚换掉了平日的儒生打扮,他将头发束成发髻、也换上了平民百姓更常穿的短衫。应是便于活动的缘故。
而见到萧九矜, 他似乎并没有十分惊讶也没有什么紧张感,只是“乖巧”停下了脚步,微微挑眉,一切如常地笑着与她打招呼:“郡主来的倒是快。”
“不过我相信,郡主会放我走的吧?”
“……那要看你诚不诚心了。”萧九矜看着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刺杀皇上?这应该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
简云倚耸了耸肩:“萧以薇应该同你说过了?”
“她说她不知道。”萧九矜说。
“不, 我是说,我父亲去世的事。”简云倚终于收敛了笑意, 眼神微沉, 却没带太多感情。
“不过郡主应该不知道——萧以薇也不知道。”
“我的母亲, 也死了。”
“被谢敬敏杀的。”
简云倚仍是满不在乎地模样;只是这大胆的刺杀行径, 却也预示着他内心并不如表面般毫不介意。
“谢敬敏,真以为全世界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了。”
“我父亲曾是在贵妃手下做事的,贵妃娘娘故去后, 我母亲病重需要的药材十分珍贵;谢敬敏知道了此事, 便同父亲说, 若是往后他能为他办事, 那便从私库里拨药材与银两救我母亲。”
简云倚平静地说起往事,对着萧九矜这个“陌生人”,倒是毫无保留。
或也是因知道, 自己的性命此刻正在对方手里。
“萧以薇自尽,谢敬敏慌了,让我父亲一定要救活她。”他继续说道,“我父亲是被从家里绑进宫的——因为萧以薇被关在皇帝寝宫的事仅有日日为其诊平安脉的我父亲知晓;谢敬敏不希望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 所以哪怕萧以薇命悬一线,也定要等到我父亲来。”
“可那同时,我母亲也同时病重,危在旦夕。”
简云倚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萧九矜则是无言以对。
对谢敬敏而言,萧以薇或许重要,却也远没有江山、皇位重要。
他或许爱着萧以薇,却也更爱自己、更爱权力。
只听简云倚继续说:“那时我去了江南求学,母亲病重,已在赶回来的路上;我父亲,年过七旬,在谢敬敏面前痛哭、哀求。”
“他不是不愿意救治萧以薇,只是希望若他要在宫里待着,便希望谢敬敏能派人去救治我母亲。”
“谢敬敏答应了。但是,他当初苦苦守着萧以薇,却又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等到半日后他记起时,太医出宫去到我家,我母亲,却已咽了气。”
简云倚深深望向萧九矜:“药材珍贵,却也并非无法买到;我父亲医术卓绝,就算没有那珍贵药材、无法完全治好我母亲的病,也至少可以调着她的命。”
“而后来,我母亲死了,我父亲便也没了再为谢敬敏做事的理由。”
“他要告发谢敬敏囚禁前朝公主的恶行,谢敬敏知道了……”
——接下来的话简云倚不用说,萧九矜也明白了。
“……他以为你不知道?”萧九矜默了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