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盼着我死?”楚斐双手抱臂, 鞋尖微抬,碰碰秦修晋的小腿,“说点好听的。”
所谓礼尚往来, 秦修晋想了想, 谈判道:“等我死后,你也可以给我写谥号。”
楚斐一笑:“你想要什么样的?”
秦修晋问:“你会写什么样的?”
楚斐摊手, “难说, 看你表现。”
秦修晋没什么大要求, “那就写工作摸鱼不会被抓吧。”
楚斐抬眼, “你还会摸鱼?”
“是个人都会。”秦修晋放下手机, “你不会?”
楚斐单手撑在耳后,点点脖颈,说:“一般不会。”
就算摸鱼,那也是有着正当理由的休息时间。
“那你很厉害。”秦修晋说。
楚斐乐意接下他的赞美, “嗯,继续。你打算怎么评价我?”
此时, 歌舞类节目已经过去, 随之而来的是小品, 不好笑中带着几分用力过猛的好笑。
秦修晋看向楚斐,眼神暗沉,忽然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矛盾?”
楚斐偏头, 像是听见了什么新奇东西,“矛盾?我哪里矛盾?”
“不好说。”视线移到电视屏幕上,秦修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现在的你,和昨天的你,就很矛盾。”
楚斐浑然未觉,“有吗?”
他不清楚,秦修晋也就没有点明,只含糊不清地说道:“很矛盾。尤其是发烧中和发烧后的你。”
楚斐动作一顿,摸着耳垂,有些心虚,“哪里矛盾?”
“我怎么不知道?”楚斐微微皱眉。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秦修晋看着小品,笑着说道。
有些话,楚斐虽然说了,但他本人可能不太爱听。
楚斐也朝身后看去。
看了没几秒,他又看回秦修晋,若有所思,问:“昨天晚上,我说什么了吗?”
秦修晋从善如流道:“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某人自尊比天高,若是知道昨晚他的发言,指不定会竭力否认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秦修晋逗他,问:“你想知道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楚斐说:“想。”
秦修晋微微一笑,“那你想着吧。”
“……”楚斐定定地注视着他,心中来气,抬脚就要踢向秦修晋的膝盖。
要说不说,弹琵琶呢?
秦修晋格挡住他的动作,笑问:“这就是你求真的态度?”
楚斐顺势将腿担在秦修晋的膝盖上,“一贯态度而已。”
“那你这次贯不下去了。”秦修晋说。
他越是这样说,楚斐越是好奇,他凑近几分,小腿垂在空中,又点点秦修晋的脚面。
他问:“到底是什么?”
秦修晋笑着看他,“等你什么时候不再否认,我就告诉你。”
楚斐一滞,“我否认什么了?”
秦修晋说:“不告诉你。”
“……”楚斐想踹某人的大腿,“逗我玩呢?”
他这么说话,秦修晋不是很乐意,“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斐看他,合理推测,“心里有鬼?”
秦修晋低眼,声音在吵闹的背景乐中模模糊糊,“没有。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可以说。”
楚斐看着他,默默将腿收回去,转头,“我介意,别说了。”
秦修晋笑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楚斐说,背对着他,“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秦修晋没有遮掩,“对你来说,可能不算好话。”
楚斐回头看他一眼,“只要你说,就是好话。”
秦修晋偏头,“不要。”
“……”楚斐笑着抬起他的耳机,动作意味明显。
秦修晋沉默地看向那对一千四的耳机。
许久,他才向楚斐招招手。
楚斐半信半疑地靠过去,然后听见秦修晋在他耳边说:“以前,你有没有向某人道过歉。”
此话一落,楚斐转而看向秦修晋。
楚斐问:“你没听错?”
秦修晋说:“怎么可能。”
如果听错了,他也不会再来找楚斐。
楚斐沉默了几分钟。
昨晚他一直在发烧,头脑不灵光是常事,毕竟以前特殊时期,他就没少借着病劲儿、对秦修晋百般依赖。
不过,看着秦修晋的态度,楚斐又不太确定,自尊心和情感相互拉扯。
直到小品过去,嘻嘻哈哈的声音停止,他才低声询问道:“那你接受吗?”
秦修晋问:“你希望我接受吗?”
楚斐问:“为什么不希望?”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不会承认这件事。”
“……我确实没有承认。”楚斐语气生硬,向秦修晋伸出手来,“给我证据。”
秦修晋看着他的手掌心,拿过一个橘子放在上面,“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我的听觉不会出现错误。”
楚斐持不同观点,“说不定呢。”
秦修晋问:“你想抵赖?”
楚斐说:“这算是什么抵赖?”
“对别人来说不是。”秦修晋意有所指。
楚斐握住橘子,手指被果皮浸凉,十几秒后,凉意才稍稍退去。
楚斐道:“对我来说,也可以不是。”
秦修晋问:“你承认了?”
楚斐点点头,“证据确凿,不得不承认。”
秦修晋随口问道:“什么证据?”
“你的听觉。”楚斐将橘子扔进果盘,淡声道,“它不是很灵敏吗?”
秦修晋持认同观点,“确实也是。”
递了台阶、有了新话题之后,楚斐用膝盖撞撞秦修晋的膝盖,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走?”
秦修晋看向他的眼睛,说:“因为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楚斐问:“为什么?”
“如果你指的是晚宴,我会待下去,将它视为类似工作应酬的场合,待到最后离席。”秦修晋说。
他抬眼,与楚斐相视,“但我不想被形容为某人的物品。”
楚斐打断他的讲话,“那些都是——”
秦修晋抬手制止住他的发言,“一时气话,是吗?”
楚斐沉寂两秒,又说:“你擅自离席,本质上与我一样。”
那一晚,得知秦修晋走后,方容华来找过他,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他说没有,方容华却不信。
她说,有些事情,说开了比较好。沟通,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
可他们无法沟通,一开口就是不停的争端吵架。
他望着秦修晋,说:“很任性。”
秦修晋毫不避讳地笑笑,“确实如此。”
楚斐收敛笑容,指节叩在沙发皮面上,问:“那你呢?既然你被我气到离开,现在又为什么来找我?”
秦修晋摇头,轻声说道:“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你的道歉吧。”
提起道歉,楚斐一阵脸黑。
秦修晋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总之,原因如何,说不明白。”
也许是从前有过融洽时刻,也许是他对楚斐还保留几分信任。
楚斐本就自尊心高傲,不愿认错。继续和他冷战下去,只会让原本明晰的误会交缠搅乱,直至看不清原貌。
“那就别说了。”楚斐垂头,视线落在秦修晋的手上。
反正,说出来估计也不会让人安心。
反而徒增悲伤。
春晚的声音蓦然放大。
电视屏幕上,主持人说过新年祝词,零点的钟声响起,台上台下热闹非凡。
在几人的交谈声中,楚斐没有回头,音量不高,只有秦修晋能听清。
他说:“我本意,并不想和你吵架。”
看着他的背影,秦修晋点点头,“我也是。”
他站起身子,拍拍楚斐的头,“睡觉去吧,你发烧还没痊愈,不要熬夜。”
楚斐眯起双眼,没说什么,随后跟着他回了卧室。
洗漱完毕,已经是零点十七分。
楚斐倚在床头,无所事事,面无表情地看着恐怖片。
结束和柳一言的谈话,秦修晋进入卧室,手里拿着两包奶糖,走到楚斐身前,将奶糖全都塞进楚斐怀里后,他才收拾上床。
楚斐看着腿上沉甸甸的大包奶糖,问:“你想用胰岛素暗杀我吗?”
秦修晋拉了窗帘,挑眉,“老太太专门买给你的。”
“除了奶糖,外面还有水果硬糖和软糖。”秦修晋说。
楚斐看他,“牙疼。”
秦修晋也看他,“那就少吃点。”
将奶糖放在床头柜上,楚斐按下播放键,继续看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