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坛边缘好几块瓷砖都被粗壮斜逸的树干顶开了,破碎的砖头崩裂四散,从缝隙里又开出几株丑丑的花,几个雪糕包装纸被人随手插在土里,里面的糖水粘液已经化了,五颜六色的,味道有点酸臭,上面爬满了黑乎乎的蚂蚁。
许渡晚有严重的洁癖,见此皱了皱眉,踌躇地站在瓷砖边,好半晌没有坐下。
胃中却痛的更加厉害,像是一只大手狠狠绞紧了五脏六腑,像拧毛巾一般,许渡晚闷哼一声,捂着肚子,撑在树边的手背崩出青筋,咬破的唇角溢出些许血腥味,让他难受的更想吐了。
而在另一边的沈明矜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何况他也没有加许渡晚的电话,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等他好不容易发现许渡晚,对方已经痛的脸都白了,蹲在花坛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站着。
沈明矜心中一惊,赶紧跑过去,手臂穿过许渡晚的腰,将对方半拖半抱般揽了起来。
许渡晚身形一僵,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指尖在触到沈明矜的肩膀时,又像被烫了一样,缩了回来,表情阴晴不定,强撑着道:
你来干什么?
沈明矜低下头,正想回话,但在视线落在许渡晚身上的一瞬间,又倏然一愣。
许渡晚身形不胖,还有些纤细,沈明矜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腰给圈住。
离得近了,沈明矜才发现许渡晚这人看着凶巴巴的挺唬人的,实际上小小的一只,稍稍垫脚也只能堪堪和沈明矜平视,沈明矜稍一低头,就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发旋埋在他的脖颈,像个等待饲养的小动物般,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眼看着许渡晚像个缺了水的水母似的蔫嗒嗒软趴趴的,沈明矜心头一软,也顾不上回话,当机立断,拉着许渡晚想要坐到花坛上,却被许渡晚死死地拉住了:
脏........
许渡晚恶心一切蚂蚁和虫子,死都不肯坐下,沈明矜急的汗都出来了,连哄带骗的,想要拉着许渡晚坐下。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舒服,许渡晚的情绪比以往要暴躁很多,蹲在地上远离蚂蚁,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明矜,一双眼圈红红的,皮肤白的好像能透过光,看上去又脆弱又无助,连带着沈明矜都不忍心强迫他了。
刚刚抱着女儿看完病的妈妈出来,顺手在饮料机里拿了一瓶水,坐在花坛上喂女儿吃药,无意间见到沈明矜蹲在地上哄许渡晚,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在耳后,顺手弹掉爬到裤子上的蚂蚁,用方言咕哝了一句:
男娃子这么娇气的嘞,难搞哦。
.......谁说我娇气........
许渡晚自尊心一向很重,闻言气的倏然而立,大脑却忽然一片眩晕,天地好似颠倒了过来般,他眼前一黑,捂着额头踉跄几步,便倒进了沈明矜的怀里。
姐姐,他怕脏。沈明矜搂住他的腰防止许渡晚跌倒,顺手拨了拨许渡晚的头发,将那不知道为什么变的通红的耳朵藏起来,冲坐在花坛上的大姐笑了笑:
有蚂蚁。
哥哥怕蚂蚁吗,我也怕的。
坐在妈妈腿上的小女孩抱着水,晃了晃小脚尖,对沈明矜笑,接过话头:
但是妈妈会抱着我坐,我就不怕了。
大哥哥也可以抱抱那个哥哥坐,就没有蚂蚁爬到身上啦。
小女孩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模样依旧十分乖巧,看上去甚至有些.......体贴?
沈明矜惊讶:........
许渡晚脸红:........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沈明矜微微低头,见许渡晚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要泛白,看上去十分用力。
沈明矜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羞耻还是生气,但是他有点儿心疼自己的衣服,毕竟这个衣服还是领班给他的,万一被车坏了,他可就没钱赔了。
他犹豫了一阵,黑润的眼睛倒映出许渡晚苍白隐忍的脸,片刻后慢吞吞地开了口:
要不我抱你........
不行.......
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抱不抱,坐大腿的,他一点儿也不期待........
许渡晚心里这么想着,唇微微颤抖,正想吐出拒绝的字句,胃中却忽然传来疼意,像是拳头狠狠砸在了脆弱的内壁上,疼的他脸上血色全无。
沈明矜见此,再也没有犹豫,搂着他的手臂微微向下,如同带电般一路摩擦,从他的后腰一直滑过臀部,最后落在了腿弯处,打横将许渡晚抱了起来。
许渡晚:.......!!!
他像个猫崽似的瞪圆瞳孔,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对象
许渡晚活那么大,宁可相信天下红雨,太阳西升,也不相信沈明矜会抱他。
所以在沈明矜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许渡晚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僵硬着身躯,像个浑身炸起了猫的猫,干巴巴地瞪着沈明矜,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布偶娃娃。
葱白细腻的指尖死死绞着衣摆,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逆流了,许渡晚连呼吸都差点忘记了,直到沈明矜抱着他在花坛边坐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揉着他的腹部,他的理智才倏然回笼。
干燥温暖的掌心像是带着什么特殊的魔力般,源源不断的暖流从相贴的皮肤和淡薄的衣衫传入许渡晚的身体里,连带着仿佛一直在翻江倒海的胃部都其妙的平静下来,许渡晚一开始还在咬牙挣扎,但最后实在抵不过身体的本能,舒服的简直有些昏昏欲睡。
他理智先于身体难耐地侧过脸,指尖颤了颤,最后下定决心,揪住了沈明矜的衣领,用柔软的脸蛋蹭了蹭沈明矜。
像是猫咪在无声地对主人示好。
细腻柔软的侧脸如同果冻般,又似微风,在沈明矜的锁骨上慢慢划过,配合着滚烫灼热的呼吸,竟然像无声撩动了什么般。
树叶沙沙,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空隙,在许渡晚白净清秀的脸上头像淡淡的光斑,碎发在他的眉间来回扫动,一双漂亮的杏眼此刻半阖着,其下是高挺的鼻梁和如朱砂般鲜润的唇,皮肤白的如同雪水般干净清灵。
竟是难得的安静。
沈明矜顿了顿,不适应般移开了眼。
他掌心落在许渡晚的腰边,动了动,让对方靠他更近,观察着许渡晚脸上的血色似乎恢复了些许,便垂下眼睫,像是怕打扰到对方般,轻声问道:
你好点了吗?
话音刚落,许渡晚睫毛颤了颤,抿紧唇,没有说话。
唯有攥着沈明矜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沈明矜摸不准许渡晚这是什么意思,是讨厌还是喜欢,但根据对方平日里的表现来看,多半是不喜欢别人的靠近的,于是便体贴地移开了手:
不疼了我就.........
疼.......
许渡晚立马开口,带着微颤的嗓音还有些黏糊,像是棉花糖的糖浆,软软的,腻腻的:
明矜,我疼.......
也许是疼痛让人脆弱,又些许是因为沈明矜难得的温柔,许渡晚竟然一时间不想放开对方,慢吞吞地凑过去,将脸贴沈明矜的锁骨上,轻轻蹭了蹭,像是某种柔软无害的小动物。
......
沈明矜的心跳骤然慢了一拍,竟然在某一时刻忘了对方之前把他按在墙上的凶残表情。
沈明矜好像更习惯接受别人的恼怒、威胁、恐吓,但面对依赖、信任和示好,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指尖落在半空中,竟然迟迟没有收回,也没有像刚才那样,情急之下落在许渡晚的腹部,像是被许渡晚吓到了一样,久久没有动作。
许渡晚示完弱后也有些紧张,闭着眼不敢再看沈明矜的脸,心跳咚咚咚好似锣鼓敲响。
沈明矜会怎么做呢?
是像以前一样,冷漠地走开,还是淡淡地说一句与我无关?
沈明矜沉默的时间越长,许渡晚的掌心便越发汗湿,他漆黑浓密的眼睫绝望的颤动着,心慢慢沉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洋,唯有死寂将其包围。
许渡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唾弃自己的自作多情,勉力想从沈明矜怀里直起身,然而下一秒,他就重新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渡晚瞳孔骤缩:.........
那,我给你去买药好不好?
潺潺如流水的好听声音响起,许渡晚抬起头,撞入沈明矜干净黑润的眸子,倒映出许渡晚惊愕的脸。
沈明矜像是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许渡晚的后背,另一只手慢慢地按摩着许渡晚的腹部,温和道:
估计是一早上没吃饭,所以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