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卫衔雪很轻地“嗯?”了一声,但他的手同时朝江褚寒半身)下的被子里伸了进去,还未让江褚寒察觉,就很快从被子里把江褚寒方才看的书抽了出来。
  “……”江褚寒盯着眼前的笑脸表情一凝。
  “什么书值得世子躲躲藏藏的。”卫衔雪重新坐直回来,他垂眼道:“你先把药喝了。”
  江世子原本被多情旖旎的氛围糊了脑子,他像忽然泄了气,耷拉下脑袋重新抱起了药碗,“小狐狸骗我喝药,连个色相也不想出卖……”
  卫衔雪只看了个封页,“再不喝药……我可是要开始算账了。”
  “……”江褚寒当即伸出只手覆上卫衔雪要翻书的动作,一边端着药碗一口闷了下去,放下碗时眉头皱得脸色更差,“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书是娄少爷送过来的。”
  “我就……”江褚寒支支吾吾地说:“我就看了一会儿。”
  卫衔雪从前拦不住江世子看些不得体的书,江褚寒小时候就敢丢本春)宫图到卫衔雪怀里,后来卫衔雪住上侯府的时候,才知道江世子书房里的话本能挑出来称斤卖,可那时候卫衔雪感恩戴德地住进去,像个给他暖床的通房,重话都不敢说一句,怎么敢把他屋子里的书扔出去。
  可江褚寒现如今是病了,“清心寡欲”四个字对他来说就这么难吗?
  都不说卫衔雪乐不乐意他看什么旁的活色生香了。
  卫衔雪把江褚寒的手挪开,“那我也来拜读一下世子看的名篇。”
  “……”江褚寒试着喊:“阿雪……你看了,你看了要生……”
  江世子“生气”二字还没说完,就见卫衔雪不过翻开读了半页,今日过来一直温着的面色沉下来,“你……”
  卫衔雪阖上书页,“娄元旭送的?”
  江褚寒“嗯”了声,心想遭了,卫衔雪那么讲理的一个人居然喊上娄少爷大名了。
  卫衔雪脸上居然冒了些红晕,他一把就把书丢回江褚寒怀里,“你,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
  他拿过江褚寒喝完的药碗,就起身去搁到桌上。
  江褚寒把书拿起来,自己翻了翻,“也,也没那么……这都是民间写的,咱们也拦不住别人的口舌。”
  这书是本话本,写的也不是什么旁的淫词艳曲,那里头编的故事全是写的江世子和小质子,从当年入京的时候就把故事写起了,跋扈世子强占柔弱质子,这书摆不到明面上,也没人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卖,娄元旭平日里玩得花哨,书给他瞅着了,当乐子就给江褚寒送了过来。
  江褚寒没事的时候翻翻——其实有时候怪有意思的。
  他翻了几页,自己笑了笑,“这些人真是不懂事,怎么把本世子写得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我怎么舍得把你……”
  “江褚寒!”卫衔雪甩开袖子回过头,“你……”
  江褚寒咳声清了清嗓子,他立即正色收起来,“我明日就让人去查,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我家都给他抄咯给你出气。”
  “……”卫衔雪沉着脸,“你有几分像病了。”
  江褚寒故意柔弱地往后靠,“我这是真病了,阿雪,你过来陪陪我。”
  “别撒娇。”卫衔雪心软地垂下眼,却一边道:“我可不懂怜香惜玉。”
  “你不懂我懂——”江褚寒望着走到床边的卫衔雪,“今日还走吗?”
  卫衔雪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不走,但我见着世子这模样,又想后悔了。”
  江褚寒等卫衔雪坐在床边,对他招了招手,“宫里那位舍得放你出来?”
  “我去求他,比世子去求有用。”卫衔雪看见江褚寒手上的纱布了,他眉目微敛,“我今早才知道昨日宫里的事,褚霁的事你用不着费心,我若让火烧到你身上去了,就白费心入一趟宫,该让褚霁吃点苦头,没有昨日宫宴上的事我也要在去西河之前给他找些麻烦。”
  “那去西河的事……”江褚寒有些试探。
  窗外静悄悄的,黄昏之后,夜色悄悄降临,屋子里只剩雪色淌进来,变得有些昏暗,屋里静了一会儿,卫衔雪伸手去捧了下江褚寒的脸,“你都那样说了,我能怎么办呢?”
  “世子非要蹚一趟浑水,这般吃亏不讨好的事,你去求陛下还要思忖说辞……”
  “所以……”江褚寒脑袋伸过去,往他手腕上轻轻吻了一下,“你答应了?”
  “我答应有什么用。”卫衔雪手滑一下就落下去了,“我替世子去求他,他会高兴。”
  江褚寒有半分没明白这意思,他拍了拍床褥,“上来陪我躺一会。”
  卫衔雪抓了下自己的衣袖,“没换衣服,不方便。”
  但他一边踩掉了鞋,转身过来爬上了床榻,他没搁外面躺着,而是越过江褚寒往里面去了,“大公主今日得旨,元宵之前就要离京,所以我向陛下请旨,你我一道跟着大公主西行。”
  这和江褚寒之前的打算一致,可他有些不明白宫里那位为何这般有求必应,卫衔雪躺过来,他就把他揽住了,“还没和你一道出过远门,像是——”
  江褚寒把话放在嘴里想了想,才道:“像是私奔。”
  卫衔雪居然很久没说话,他轻轻把脑袋放在江褚寒肩膀边上,“马上了……”
  他阖上眼,往下滑到江褚寒怀里,蹭着他心口听了会儿心跳声,卫衔雪心道:“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第116章 :入城
  京城里时日一晃,冬雪消融,骄阳里还杂着未曾飘离的寒风,没等上元宵,大公主便带着人离开了京城。
  城外还是满树枯枝,迎着风褚苑没往后看城门一眼,着了铠甲的女将军只是侧了侧首,“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京城里年年如此,也没什么好待的。”江褚寒身着大氅骑马,“若非……”
  他摇了摇头,耳朵里灌进了后面跟着马车上叮当作响的铃铛声,他并齐往褚芸那边骑马近些,低了声道:“这回去西河陛下给阿雪封了个奉使,也没提起是要去查案,只当出巡了,我过去说是领了刑部的令,也当是陪他去一遭,可陛下给他带的人……”
  “你嫌弃什么?”褚苑看江褚寒表情有异,皱着眉说:“那可是父皇手底下的符影卫,从前天子出巡才会带着,给阿雪带着已经是信重不已了。”
  “你我是如此想,旁人可不会如此觉得。”江褚寒勒着马绳,“那是盯着他防他有异心逃出去,好歹……好歹还是个质子。”
  褚苑沉默了会儿,“这事情还得看阿雪怎么想。”
  “他——他怎么想……”江褚寒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马车,“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喜欢心里藏事,他有心事我前几日就看出来了,尤其昨日那几个侍卫过来,同他说话的时特意避开了侯府的护卫,我看阿雪说完了话出来,上回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还是……”
  还是上回卫衔雪被人欺负,他夜里出去捅了人回来。
  褚苑当个过来人想了道:“夫妻之间……咳……有些事还是说明白好,你直接去问他。”
  “他要想说就不会藏在心里了,我特意去问,像我信不过他。”江褚寒望着远山,今日天色清明,缭绕在山间的云层都淡了不少,他无谓地说:“他又不会害我,何况我也有事没……”
  江褚寒“害”了一声,他勒着马绳放慢步子,“天气这么好,缩在马车里有什么意思,我带他去跑马。”
  江褚寒说完了话,抛下人去找卫衔雪了。
  一路车马蜿蜒,如同一条长龙行进,正朝着西行去了。
  *
  约莫半月之后。
  西河正是艳阳天,越往西走越见荒野居多,西河却是因着一条天赐般的大河蜿蜒而来,灌溉良田有了活水,随后当地富户开出矿山,自此得了得天独厚的富庶。
  时辰过午,城中客栈。
  江褚寒扶着卫衔雪坐下,跟着从桌上倒了杯茶水,他没好气地侧目吩咐,“鸦青去请个大夫过来。”
  卫衔雪唇上仿佛没有血色,浅色的衣服衬得他面色更白,他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了。”
  “什么不麻烦。”江褚寒把茶有些用力地往卫衔雪面前一搁,差点荡出水来,他看着鸦青走了才跟着坐下,“早先走得快是为了跟上行军的速度,但半道上赶上军务阿姐他们就先走了一步,所以没了他们咱们慢些过来也无妨,你却非得赶在人马之前先过来看看,现在好了,你瞧你……”
  卫衔雪略微笑了笑,仿佛给脸上添了点颜色,“让人跟着累赘,想同世子单独进城,你不喜……”
  “我喜欢——”江褚寒现如今眨眼就知道卫衔雪要说什么哄人的话了,他叹了口气,“咱们要来的消息怕是早传到西河了,你想先暗中查访,把那些尾巴都留在城外,可你也不能不顾惜身子。”
  江世子担忧地说:“阿雪,我怎么感觉你近来好像……身子大不如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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