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江褚寒脚步一顿,他许久没听卫衔雪这么说话了,这阴阳怪气里带了点危险,如同初见的小狐狸,“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卫衔雪知道他到了身后,“吩咐不敢当,你今夜若想留下来,把手伸出来。”
  “嗯?”江褚寒伸出手,可他没等卫衔雪回身过来,而是直接绕过卫衔雪的胳膊,两只手环过伸到了他面前,他贴近了像是从后面抱他,“这样吗?”
  卫衔雪没有躲闪,他看着身前的手只是道:“把手合上。”
  江褚寒照做,他身量高胳膊也长,把卫衔雪环着还能留出余裕。
  卫衔雪也没管江褚寒这时候占他便宜了,他把架子上一根长长的柔软腰带取下来,指尖碰过江褚寒的手腕,那略微冰凉的手指接着柔软的触感,卫衔雪往后瞥了一眼,“世子……”
  江褚寒骤然呼吸一顿,柔软的腰带随着卫衔雪的动作缠上他合起来的手腕,只是一圈就把他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江褚寒垂下的视线里很快晃过一丝诧异,但他并没有收回手,而是怔了片刻之后,垂下头用下巴枕上了卫衔雪的肩窝。
  江褚寒呼吸微沉,“殿下好手段。”
  “是吗?”卫衔雪轻笑了声,他继续缠过去,环了几道,不松不紧地把江褚寒的手腕绑住了,那腰带还留了长长一截垂下,卫衔雪拿在手里,他偏过头,险些同肩膀上的江褚寒亲上,很近的距离里视线交缠了会儿,卫衔雪道:“把手抬起来。”
  江褚寒懂他的意思,他从卫衔雪胳膊上起来,两只手一齐抬着高过卫衔雪的头顶,就让圈在他怀里的卫衔雪走出去了。
  卫衔雪牵着带子挪步坐上床边,他轻轻往前一扯,江褚寒便束手就擒地往他面前走过去,卫衔雪挑起眼道:“世子今夜想留下来,便这样安睡,你觉得如何?”
  “阿雪如今学坏了——”江褚寒抬手把腰带往自己面前扯了扯,“想跟我玩什么闺房之乐吗?”
  卫衔雪却冷笑了下,“世子殿下收一收心思吧,我这是防着你呢。”
  “冤枉。”江褚寒试了试绳结绑的松紧,“我分明循规蹈矩,这几日什么都没做过。”
  卫衔雪却不管他,他躺上床睡在里头,拉过衣带在自己一只腕上打了个结,“你若再不安分,我就把你锁在床头。”
  “哪敢——”江褚寒跟着他坐上床,规矩躺下,“那麻烦殿下替我盖被。”
  卫衔雪重新起来,才发现忘了吹烛,但他不便再下去,便跪起来将床帘拉起,他抬过手,不想绳子太短,拉得江褚寒的手也跟着抬起来了,江世子没吭声,就顺着他,可等卫衔雪把帘子放下,江褚寒忽然就把手垂下去了。
  另一端的卫衔雪立刻跪得不稳,当即朝着江褚寒的方向倒了下去,正正好地倒在了他的胸口上,这一下卫衔雪还没反应过来,江褚寒就很快扬了扬头,几乎是小鸡啄米一般对着卫衔雪嘴上就亲了一口。
  那一瞬卫衔雪瞳孔震得仿佛受了惊吓,脑子里一圈圈生气的涟漪就要散开,可紧接着倒下的江世子眉头皱起,他“嘶”地一声蜷了下胳膊和胸口,卫衔雪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倒下的地方按着了江褚寒的伤口。
  他赶紧翻过去了,也没顾得及江褚寒这亲一口的故意,他忍了忍,伸手去把江褚寒的被子盖好,“睡觉。”
  江褚寒不可置信:“你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卫衔雪睡下去,“你又不会改。”
  江世子嘿嘿一笑,“你心疼我。”
  卫衔雪没找着他这话里的关系,他闭上眼,“江褚寒,以后别这样了。”
  江褚寒一怔。
  卫衔雪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可怜你。”
  “你我以后,平等地站在一起不好吗?”
  江褚寒偏过头,“阿雪……”
  卫衔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绑得不紧,疼的话跟我说。”
  江褚寒老老实实,“好……”
  ……
  *
  京城里又下了一场雪。
  雪停的时候,卫衔雪收到了一张宴请的拜帖。
  “娄少爷?”卫衔雪看过帖子,阖上放在桌边,“娄少爷请我去喝酒,头一回的事。”
  江世子拿过去翻了遍,“请你去喝酒……上头没有我的名字?”他把帖子一扔,“他娄元旭不会要挖我墙角吧?”
  外头尚有雪景,卫衔雪挑开竹帘,在屋里生火煮茶,他从热气腾腾里倒出一杯茶来,一边道:“以娄少爷同世子的关系,不发拜帖你也是会去的。”
  “你去我自然会去,只是娄少爷今非昔比……”江褚寒接过卫衔雪递过来的茶水,“那一日宫宴上娄少爷替我开口同余丞秋争辩,说起来算是我求他帮忙,可凭着我同他杯酒的情分他做不到这个地步,如今的娄家越过余氏,侯府什么也没捞着,今后……”
  “那我更要去了。”卫衔雪端过茶水尝了一口,“不好喝。”
  “阿雪煮的什么都好喝。”江褚寒弯着眉眼喝了一口,“这宴会上落的是娄元旭的名字,但我听闻……二殿下近日同他走得很近。”
  “收敛人心嘛,人之常情。”卫衔雪重新往茶盏里倒了些水,“娄少爷两次替我解围,冲着答谢我也是要去的,就是不知道备什么礼好。”
  “正巧我这几日要回侯府一趟。”江褚寒往炭盆里翻了下炭火,“我替你备一份。”
  卫衔雪“嗯”了一声,他双手捧着杯子,暖手似的。
  “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江褚寒自己接着说:“我这几日都不回来。”
  卫衔雪又“嗯”了一声。
  “……”江褚寒尝口茶自己缓缓,又道:“你还记得天巧匣的事吗?我记得你说那日在蕴星楼,有个人把另一个天巧匣拿走了,事情巧了,我当日从余丞秋府里拿过来的钥匙也有两把。”
  “栖岩山上我顾及不到这个事,当日的钥匙开了手上那个盒子,另外一把我放在侯府没想起来追查,但这几日才发现,那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盗走了。”
  卫衔雪挑起眼,“那箱子里的东西也同余太师有关,话说……余太师还未曾抓到吧?”
  “是——见了鬼了。”江褚寒这些日子没管这些,但虎贲营那边有消息还会递到他手里,的确是没找着余太师的踪迹,仿佛他已经离开了京城,可城门戒严多日,理应不会被他逃出去才是。
  卫衔雪只是镇定地喝了口茶,“看来余太师口中还能挖出点什么。”
  江褚寒看了他一眼,他改了话茬,“我这几日回去……也是看我阿姐。”
  “大公主,我知道她。”卫衔雪道:“虽然不曾谋面,但公主是难得的巾帼英雄。”
  “我阿姐……我跟你说实话,许是她出身不高,或者……总之陛下不大喜欢她,但她从前跟我母亲亲近,若要承袭我母亲帐下的衣钵,她怕是比我还要合适,侯府里就我一个独子,说起来她是我姐姐。”江褚寒摸了下鼻子,“我喊她住在侯府,这些日子都没回去见过她。”
  “既是长姐,应该的。”卫衔雪抬眼道:“那她也是我的阿姐。”
  见江褚寒目光动了动,卫衔雪才又说了一句,“我说她真是我姐姐。”
  江褚寒略微失望地“哦”了一声。
  *
  宴会只在两日之后。
  卫衔雪额头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只留了细细的一点痕迹被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脸色虽然还有些不好,但他换了身比从前贵重的衣服,就把他那点病气压下去了,只有些像是文弱。
  这些日子降尘不在府中,江褚寒把鼎灰和酡颜留给了他,出去赴宴时就是他二人跟着,江褚寒说是随后自己从侯府过来。
  宴会原本定的夜宴,卫衔雪申时便出了门。
  马车在酒楼前停下,卫衔雪下马有人接着,许久不出府了,卫衔雪觉得今日来引他的人格外客气。
  客气得不像接一个燕国质子,但卫衔雪没有多想,他直接跟着上楼,去了帖子上提前定好的雅间。
  娄元旭竟然亲自在雅间外接着人,他喊后边引路的先退下了,对着卫衔雪寒暄几句,他往后望了望,“褚寒……没过来?”
  “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娄少爷想了想,“今日跟你来的怎么是褚寒的人。”
  卫衔雪只是左右望了眼,还没回答,娄少爷就眨了眨眼,他咳了一声,“那个……今日有个事要同你说,近来京城里的消息……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卫衔雪摇了摇头,“我在府中,并未打听外面的事。”
  “那……唉,褚寒也不跟你说。”娄元旭本想拉一下卫衔雪的手腕往一边站站,伸手又停住了,他放低了声,“今日的宴会虽是由我做东,但二殿下……怕是要来。”
  卫衔雪不解地笑了笑,“娄少爷可是提醒我要给殿下敬酒?”
  娄元旭支支吾吾,“二殿下如今身份贵重,得罪自然是得罪不得的,但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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