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笑脸一露,当即就说:“陛下还是把卫衔雪赐给我吧。”
  “……”永宴帝脸色一凝,“你……”
  御书房里顿时静若寒蝉似地紧张了一刻,永宴帝抓着折子,“朕方才说你稳重,你……”
  “父皇——”谁知褚黎当仁不让似的,他盯着江褚寒看了眼,“褚寒这私心也太重了,要是这么说,儿臣也想要这个卫衔雪!”
  永宴帝眼前一黑,怎么这俩东西没一个说话能听的,他折子一摔,“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要把他要过去?”
  江褚寒:“臣喜欢他。”
  褚黎:“儿臣不喜欢他。”
  江褚寒回头一恼,“你不喜欢你掺和什么?”
  褚黎不悦,“你能喜欢他多久,要过去不还是玩玩,我怎么不能玩呢?”
  “你……”江褚寒回过头,他膝行往前两步,有些恳切地朝陛下道:“三殿下府上多的是美妾,这话说出来不腰疼,陛下明鉴,褚寒是真喜欢卫衔雪,我如今好歹也到了娶妻的年纪,陛下要是真想赏我,就把他赐给我做世子妃。”
  “旁的我什么都不计较,也不想要。”江世子往前磕了个头,“陛下就成全了我吧。”
  褚黎听着都发了怔,“江褚寒你疯了吧……”
  “滚出去。”永宴皇帝脸色黑得厉害,他那和善的眉目也要挂不住了,端杯的手颤了颤,杯底撞着杯座“哐哐”响了几声,他寒声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跪着!”
  陛下是真的气了,这御书房里谁也不敢劝,地上两个人站起来,往外面跪了过去。
  两人前脚出了御书房,里头接着就传出摔杯盏的声音,接着洪信就带人收拾着残局将碎瓷片端了出来。
  御书房里离了人,永宴皇帝好像是气极了,他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绕过那屋里静置的屏风,忍不住想骂:“你那学生……”
  那屏风后响过一声敲击棋子的声音,一个声音缓缓道:“陛下息怒。”
  一只手将粒棋子落上棋盘,屏风后面坐了个人,他揖手跪下来,“陛下明鉴,此事与阿雪并无关系。”
  跪在那里的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年过四旬的脸,永宴帝从他身边走过去,“朕这个儿子和侄子都是混账。”
  “你那个学生也被你教得有了玲珑心了。”永宴帝在棋盘边坐下,望向跪在地上的尹钲之。
  尹钲之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跟着陛下起来回到棋盘边上。
  ……
  御书房外,昨夜下了大雨,今日天色也还阴着。
  三殿下和江世子并肩跪着,这会儿还有了些落魄兄弟的模样。
  褚黎从里到外跪了许久了,他坐着后跟,想想方才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褚寒你是疯了吧?”
  “让卫衔雪给你做世子妃?”他用手垫了下膝盖,“那可是世子妃!你一辈子就指着一个男人?”
  “不是……他长得是有些姿色,可京城里那么多如花美眷,你哪里找不着别人了?你犯得着用他来毁自己的名声吗?”
  褚黎想着想着,不禁得出结论:“褚寒你还算是真兄弟,知道父皇这几日骂我骂得厉害,跳出来把怒火分一分,他指不定就没那么想骂我了。”
  江褚寒:“……”
  他摇了摇头,“不是玩笑。”
  江世子把脸上挂的笑收回去,揉了下依旧隐隐作痛的肩膀,“我说真的。”
  今日褚黎的话竟然还点了下他,昨夜卫衔雪问他他们算是什么关系,江褚寒又不是闭目塞听,旁人是怎么说卫衔雪的他自然清楚,褚黎方才听他说想要卫衔雪,第一反应就是他要玩玩这人,所以卫衔雪也觉得江褚寒只是想跟他玩玩吗?
  江世子从思绪里仔细翻找,卫衔雪这人从燕国过来,这些年漂泊久了,生得敏感些也没什么,他或许就是个难以捂热的性子,如果一个人凑上来,不过跟他分食几分朝夕的冷暖,他不愿意把自己交出去,也算是人之常情。
  反正江褚寒也不要世人嘴里几句评说的好话,他试着将人娶过去呢?
  可褚黎不明白:“你他妈的就是有病。”
  江褚寒冷眼给他,“这人我真要了,褚黎你要真还顾念些交情,就别打他主意了。”
  “色令智昏。”褚黎想着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你侯府来日怎么办?他又不会生孩子,你还真想侯府绝后啊。”
  这事江褚寒还真没想过,可侯府要真没了后,里外不是更让人放心了?
  “你还说我。”江褚寒把事抛回去,“三殿下这些年好歹也读了许些圣贤书了,昨日蕴星楼那事……”
  褚黎脸色一僵,他羞愤地低过头去,“你闭嘴。”
  三殿下盯着地板,他手指攥着裤腿,几乎是咬着牙道:“我,没,做,错。”
  江褚寒蹙了下眉,没再说话了。
  褚黎这些年确实变了很多,人变骄纵了,也任性了,但江褚寒以为他好歹不会是非不分,怎么……
  他这才想了想,这些年到底是谁在教他。
  偏巧这念头一起,一个脚步声传来,跟着个沉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麻烦洪公公去通传一声。”
  “余太师客气了。”洪信客气地拜了礼,又进了御书房。
  听到动静,褚黎立刻回了头,“舅舅……”
  来人踩着靴子走到褚黎身边,覆手往三殿下头顶摸了一道,“殿下稍安。”
  褚黎躁动的手这才停下,又支起腿来跪好了些,他撒娇似的:“舅舅替我向父皇求求情吧。”
  余丞秋未置可否,他往旁挪了步,“世子也在。”
  江褚寒倒霉似地露了个笑,“我这还跪着,就不给太师行礼了。”
  余太师正是当今皇后的兄长,三殿下褚黎的舅父,余家手揽大权,余丞秋如今算是文官之首,朝廷里的积威都能与镇宁侯相较了。
  褚黎正是他这家学渊博的舅父一手教的。
  余丞秋虽是文官,面目却生得威严,他又身量高大,唯有说话里书卷气厚些,压下了几分面目骇人的威压之气。
  “世子原本劳苦功高,今日又是争了什么意气?”余丞秋等在外面,便有意无意道:“再过几月,就是侯爷入京述职的时候了。”
  江褚寒潦草一笑,“我能做成什么事,跟着殿下一块胡闹罢了,父亲久不入京,还劳烦太师挂念,等父亲回来,定要一道去太师府上拜会。”
  余丞秋垂了下眼,许久才和缓地笑了一笑,堪堪能压住些脸上的严厉。
  片刻之后洪信从御书房里出来,他身后跟着启礼,手上抱了一摞书卷。
  洪信传旨道:“陛下传召,还请余太师与三殿下一道进去。”
  褚黎愕然片刻,才反应过来跟着余丞秋一道进去了。
  等人走了,洪信躬身下来对着江褚寒,“世子受苦,陛下有旨。”
  江褚寒跪正了些,“公公传的若不是婚书,还望快些说吧。”
  “……”洪信动作一顿,“陛下说世子近日劳苦,准了您半月休沐,世子这些时日可好生归家休息一番。”
  江褚寒索然无味,“褚寒领旨。”
  左右就是禁足,陛下这事罚得多了,江褚寒往后望了眼,也不等洪信再说,他自己道:“后头的书卷也是陛下赏的吧,读书修身养性,敢问公公这回是抄几遍呢?”
  洪信抚了下额,“世子抄了两遍,自有宫里人去取。”
  “行。”江褚寒跪得有些麻了,他自个起来,“劳烦公公派人,一道给侯府送过去。”
  江褚寒也不多留,他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拜了个礼,转身就朝宫外走了。
  第57章 :命案
  回府的马车驶过长街,人来人往,帘子外的铃铛声与街上的喧嚣混在一块,吵得江褚寒有些头疼。
  这回府的路无端变得有些陌生——许是回雪院的路走得熟了,他好久都没怎么回侯府。
  江褚寒心情不好,他无意地撩开帘子往外扫了眼,人群里忽然混进了阵甲胄擦响的声音,他定睛瞥见个熟悉的人影。
  江世子冲马车外打了声招呼,“孙副将这是要去哪?”
  一队京城守卫打扮的虎贲营将士疾步过去,前头骑马那人一身甲胄,听着声音才回了个头,孙仲须见是江褚寒,调了下马头往回几步,“世子这是从宫里出来?”
  江褚寒的马车也停下了,“入宫一趟,正要回府,这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孙副将亲自去处理?”
  孙仲须仰天叹了口气,“这不昨夜大雨,城东的渠道堵了,闹得京城里好些商户出来吵嚷,咱们虎贲营天生要给人拎鞋,这通渠的差事只能给咱们接过去。”
  虎贲营不受待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京城里什么杂活都能揽过去,这事听来见怪不怪,但江褚寒支着帘子又问:“这活儿交给下面就得了,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将军亲自过去,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孙仲须讳莫如深地往帘子边靠了靠,“出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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