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孔雀,别胡闹。”夜临渊略带严厉的皱皱眉。
孔雀低头服了软:“臣错了,圣上。”
孔雀虽然直率,但比苏纭卿会察言观色得多,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在夜临渊面前放纵一点,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由于他是夜临渊的近臣,又懂得拿捏分寸,夜临渊也一向对他比较宽容,并不那么计较他偶尔的小撒娇和小勾引。
但在苏纭卿眼中,只觉得夜临渊对孔雀骄纵无比,对比起来对自己却是动辄声色俱厉,还冷酷绝情。
他执拗倔强的性子上来了,掉头便走。
“放肆!”夜临渊没想到他竟敢眼睁睁的违抗圣命,丢下自己绝尘而去。
他侧头对孔雀急急说了句“你先退下”,便大踏步追了出去。
孔雀微微一愣,追着夜临渊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妒意。
夜临渊急匆匆出了伶人馆,拐过三条长廊,才终于逮到了走得飞快的苏纭卿。
“苏纭卿,你好大的胆子!给朕站住!”他一把拉住苏纭卿的衣袖,将他狠狠的拽到跟前来。
苏纭卿满脸泪痕,嘴唇咬得发白。
“你……”夜临渊心中一紧:他怎么又偷偷的哭了?
于是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听见苏纭卿颤抖着声音、低低的问:“他可以,我却不行吗?”
“……”夜临渊一滞,“苏纭卿,你不要无理取闹。”
苏纭卿却固执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眸子执着的盯住他。
他一字一字,坚定如斯:“我喜欢阿渊,很早很早以前便喜欢了。”
夜临渊心跳突然加剧,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听到他的真心太过突然,他来不及阻止,也阻止不了。
胸口有种说不清的感情蔓延上来,惊愕、不耐、想回避、却又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悦。
苏纭卿像是怕被他又打断,急急的继续道:
“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并非是想以色媚君。不……非要说我想以色媚君也可以,因为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阿渊,日日夜夜,思念入骨!”
“苏纭卿……”夜临渊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苏纭卿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
“阿渊忘了我,忘得干干净净。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的,等你想起我……所以,阿渊能不能多看我一眼?不要再那般无情?”
他诚挚又焦急的双目中,带着一点点并不张扬的期待。
只要夜临渊能勉强说个“好”字,他便会开心。
但夜临渊沉默良久,沉声说:“不行。”
“为什么?”苏纭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朕……”夜临渊皱紧了眉,“朕不喜欢你。朕心中已另有所爱。”
“……”苏纭卿眼中凝聚的希冀崩塌了。
“另有所爱?”他颤声问,“是……是谁?”
夜临渊被他逼问得心烦意乱,梦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又不断的与眼前痴情而执着的美人重叠、重叠。他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摆脱那令人不快的景象。
“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人,谁也比不上。”他冷冷的甩开了苏纭卿的手,按着额头,“总之,不是你!你不要对朕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他狠心说出这番话,想要斩断苏纭卿对自己的情丝,心里却隐隐疼痛。
是可怜这不善言辞却一片痴心的小画师吗?
苏纭卿只觉得这是世上最残酷的话。
他深爱了三年、千辛万苦找了三年的人,亲口说爱上别人了。
“不,不可能……”他怔怔的,大脑一片轰鸣,拒绝相信听到的话。
他又不死心似的再次握住了夜临渊的手,徒劳又哀求般的看着他:“不,阿渊,你再看看我,好好想一想,是我啊、是卿卿啊……”
夜临渊正要不耐烦的甩开他,突然瞟到远处的宫墙顶上一道寒光闪过。
“闪开!”他一把将苏纭卿拉到身后。与此同时,佩剑出鞘,“当”的挡住了如影如风的暗器。
那枚细小锐利的尖锥被弹开,却又立刻在空中回旋而来,却失了准心,直直向苏纭卿飞去。
苏纭卿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一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也不会武功,想躲也躲不开。
“苏纭卿!”夜临渊的心揪紧了。一瞬间,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苏纭卿不能死。
他那举世无双的画技是朕需要的。
除此之外呢?
朕、朕不想他死……
来不及思考,夜临渊回身刺出一剑,将那枚银色暗器彻底的击飞,掉落到院中的池中。
与此同时,一个快得如同鬼魅的蒙面人已经袭到他跟前,一柄血红的剑刃近在咫尺。
夜临渊瞳孔收缩,常年习武的他深知,自己躲不开这一剑,必然非死即伤。
但是,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苏纭卿瘦弱却坚定的身影,牢牢挡在了自己面前。
第14章
“不要!”夜临渊心中一紧,脱口喊出来。
利刃就这样径直插入了苏纭卿的胸口。他发出痛苦的叫声,身子微微一僵。
刺客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冲出来义无反顾的挡在夜临渊前面,只稍微一怔,夜临渊已狂怒的拔出腰间的火铳,对准他的脑门就是“砰”的一枪。
刺客偏头躲开,子弹打在他肩上。他迅速拔出剑,飞身往宫墙外逃去。
夜临渊无心追击,一把接住了倒下来的苏纭卿。苏纭卿白色的衣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嘴唇和脸颊都惨白,刀刃抽离的痛苦与冰凉已令他陷入了昏迷。
“苏纭卿!苏纭卿!你怎么样了?!”夜临渊发疯般的吼叫着,没有察觉自己的嗓音已经哽咽。
“圣上,发生什么事?!”孔雀听到火铳的枪响赶来,见到眼前一幕,立刻回头颤声高声叫道:
“来人!有刺客!”
夜临渊转头下令:“孔雀,立刻带人追!”
孔雀点头,领了几名最先赶到的羽林军追出去了。
其余的羽林军的脚步也由远而近,迅速赶来了。但是当他们抵达伶人馆外时,没有看到刺客的身影,只看见平日里他们又敬又怕的圣上,怀里抱着只剩半条命的苏纭卿,双目血红。
他没有了往常的冷静沉着,就像一座立刻就要爆发的火山。
“苏纭卿,你不许死!朕不准!快!传太医!”他嗓音嘶哑,一只手慌乱的按住苏纭卿的伤口,染满了鲜血。
他另一只手牢牢抓住苏纭卿纤弱的肩,手背上青筋突起,好像一放手,苏纭卿便会化为一股青烟消失不见一样。
孔雀回宫之后,在养心殿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宫里所有的御医都来了,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出来。
“……”孔雀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进去叨扰。
终于,门开了,一名姓宋的御医跌跌撞撞的摔了出来。屋内传来夜临渊砰砰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他狂怒的斥责声。
孔雀连忙上前扶起宋御医,问:“怎么样了?”
宋御医只是摇头,连连叹气。
“苏公子的伤口太深,且就在心脉处,恐怕……”
孔雀心惊:“不会的吧?”
宋御医道:“十二名御医都会诊过了,大家的结论是一样的。若是熬得过三天,也许还有微弱的转机,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说着摆摆手,奉命去取国库里存放的灵芝了。
孔雀全身冰凉。他只是吃醋,想小小的使坏、气走苏纭卿,可没有想过要害他死在刺客手里。他如果真的死了……
孔雀不敢去想。
届时夜临渊到底会怎样惩罚自己?以及……会怎样的痛不欲生?
十二名御医忙到夜深,把整个礼朝储备的灵丹妙药都用上了,拼了老命暂时吊住了苏纭卿的命。幸好如此,不然他们可能得被夜临渊当场问罪。
接下来已经没有他们能做的事了,一切只能听天命。
孔雀在门外等他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的离开,才缓缓抬步走进养心殿。
夜临渊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守在榻边。只过了短短两个时辰,他的身影看起来十分憔悴。
苏纭卿面色惨白的倒在榻上,呼吸十分微弱,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已经魂归西天。
“圣上……”孔雀对着夜临渊跪了下去,“微臣未能追回刺客,有负圣望,请圣上责罚。”
夜临渊失神的摆了摆手,竟是不打算追究。
孔雀顿了一顿,却不肯离开,又咬牙颤声道:“臣还有一罪……”
夜临渊沉默了许久,才疲倦的沉声问:“你何罪之有?”
孔雀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了:“臣是因为妒忌苏公子才故意将他气走,虽然并非有意,却害他变成这副模样,臣有罪……”
夜临渊却没有生气,反倒是很困惑的问:“你妒忌他?你为何妒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