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郁饶就像一个背景板一样掩藏在他们身后,明明满身热烈,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无事。”郁饶摇摇头,“我原先确实有事想要麻烦奚夫人,可如今事情没有办成,倒也不好再叨扰。我也该离去寻些新的消息。”
“一路顺风。”徐晏缓缓盯了郁饶片刻,送出了中规中矩的祝福。
既然郁饶不想说自己的事情,徐晏也无法勉强。
何况,在听到玄衣男人和谢妄的名字时,郁饶确实毫无反应,完全不像是认识这样一个人。
她,应该不是饶玉。
“以后有机会再聚,告辞。”郁饶拱了拱手,衣袂翩翩地离开了。
“我也就此告辞。”桑晔只是点头示意,“明越兄的事情,待我回到城主府会正式按程序处理,还望徐姑娘能告知奚家小姐和奚夫人。请她们、节哀。”
正如奚明越所言,因为边城的存在,桑城中犯大事者皆会投入边城的先锋营,终其一生,为了守护兽边山脉的防线而战。
徐晏点头表示知晓。
桑晔也不再耽搁,几个大跨步快走,甚至走到了先行的郁饶前面。
徐晏看着两人的背影,明明互不牵扯的两人逐渐地并肩而行。
看来,郁饶已经找到了解决事情的下家。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徐晏才记起,奚薇怎么还未见踪影。
正想着,前方冲过来一个怀抱着幼童的灰衣小厮,徐晏定睛一看,是面熟的李二吉。
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摇红的幼弟,栗天。
“何事如此慌张?”徐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便伸手拦住奔跑的李二吉。
“徐大夫,”李二吉气喘吁吁,眼神也有些躲闪,毕竟他可是帮着奚明越看守栗天的人。“二小姐出事了,我正要去通知夫人。”
“什么?”徐晏拔高声音,厉声询问:“奚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额,”李二吉被徐晏浑身突然升起的气势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迅速回答:“方才不知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二小姐,二小姐吐血昏迷了,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回紫薇苑,正要去请示夫人。”
袭击?吐血?昏迷?
难道谢妄就在奚府?不,就算方才还在,现在肯定已经离开了。
奚薇的血液富含浓郁的灵气,而奚明越体内藏着火灵珠,难道奚薇也......
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奚薇?为什么不像对奚明越一样先蒙骗奚薇?
难道不是谢妄?那又会是谁?
此起起伏的思绪纠缠混杂,徐晏的只感觉脑袋一阵阵晕疼,脸色也越发难看。
李二吉不自觉地弯了弯腰,想要立即离开,小声建议:“徐大夫,您要不先去看看二小姐?”
“嗯,把你怀里的孩子给我,你快点去通知奚夫人。”
徐晏从李二吉怀里抱出栗天,李二吉的话太简略了,回去的路上她得问问栗天详情。
“是是是。”李二吉拔腿就跑。
“小天,给姐姐说说,方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着幼童,徐晏略微缓和了语气。“小天一定还记得对吗?”
栗天乖巧的窝在徐晏怀里,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十分清澈,像含着水,说话也十分有条理。
“我一直呆在小房间里,娘亲今天没有抽我的血,还抱了我,没有哭。”
“奚薇姐姐叫人把我和娘亲从小房间里放出来了,我很开心,外面红红的云朵很漂亮。”
“奚薇姐姐还提着小灯笼,一晃一晃地很可爱,我看着小灯笼,想要跟娘亲分享。然后娘亲突然间倒下了。我叫她,她怎么都不回答我。明明在小房间里还是好好的,所以我想把娘亲扶进小房间里。”
栗天的语气茫然又天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点一点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我一个人扶不动娘亲,奚薇姐姐叫人帮助我,但是她好伤心,眼睛里好像要掉出眼泪。然后,一团很黑很黑的东西撞倒了奚薇姐姐,她手中的小灯笼落在地上摔烂了。”
“奚薇姐姐吐了血,很快有人把她抱走了,刚刚那个男人抱着我就跑。我不想跑,我娘亲还在那里,但是,他说我娘已经死了。”
“姐姐,我娘亲怎么会死呢?明明她从小房间里出来前还抱了我,她怎么会像爹爹一样死去了呢?”
“摇红姐姐为什么还不能来看看我,娘亲还躺在地上,她冷不冷啊?”
栗天眼里蕴含了许久的水光终于落下。
第18章 依赖
徐晏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怀中的孩子。
之前,虽然被抽取血液,但是他的母亲陪在他的身边,他还期盼着姐姐能够早日来看一看他。
可是如今,要怎么告诉他,你已经是孤身一人。
“小天,”徐晏把栗天往怀里拢了拢,语气又缓又柔:“姐姐抱着你,你可以哭。”
“......”幼童头靠着徐晏的肩膀,无声地抽噎,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轻薄的裙衫。
到紫薇苑的时候,栗天已经哭泣着昏睡过去,他的身体本来就因为抽血变得虚弱,又受到惊吓,能够坚持着把情况给徐晏说完,已经是个很坚强的孩子。
徐晏把栗天交给紫薇苑的侍女,看着她们把幼童抱进客房,才收回视线进入奚薇所在的主屋。
主屋里只有晓晓一个人在照顾奚薇,真正的大夫还没有来。
见到徐晏,晓晓从床边站起来,脸上满是担忧,低低唤了声徐大夫。徐晏朝晓晓招招手,也压低了声音:“交给我,你去端盆热水来。”
“是。”晓晓没有迟疑。
徐晏坐到床沿上,借着点燃的好几盏昏黄油灯瞧奚薇。
离开前还生机勃勃的模样,如今整个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被子边角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张眉头紧皱、惨白惨白的小脸,显得可怜兮兮的。
徐晏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只是粉嫩柔软的唇失了水分,干巴巴地起着皱皮。
虽然并不会医术,但徐晏有通身的灵力。
从被子里摸出奚薇的手腕,握住纤细的腕子,徐晏散开灵力,顺着奚薇的经脉缓缓流动。
许是因为灵体的缘故,奚薇的经脉柔韧而宽阔,血肉饥渴地吸收着输入的灵力,略微破损的五脏在灵力的哺育下缓慢地修复着。
奚薇的脸色也不断舒缓。
若说在来时只是怀疑奚薇身上也蕴藏着灵珠,那么现在这份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
灵力并不是疗养身体的万能之物,顶多只能维持肉.体的鲜活,疗愈还是需要药物。而奚薇的身体吸收了灵力却能自我修复,实在不简单。
水火自古便是相生相克的关系,火灵珠在奚明越的体内,那么水灵珠极大可能藏在奚薇的身体里。
而且,水性从来都代表着蕴养之意。
可惜徐晏并不知道如何才能使灵珠现形,也就无从肯定水灵珠到底在不在。
“吱呀。”晓晓端着水推门而进,把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她的身后跟着畏畏缩缩的李二吉。
“徐大夫。”李二吉把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徐晏。“夫人与大少爷有事相商,还望徐大夫能够尽力为二小姐诊治。”
“奚夫人什么时候去找奚明越了?”徐晏才从明华苑出来不久,怎么奚夫人就踩着点去看奚明越了。她之前可是管都不愿意管奚明越的死活。
“就在方才。”李二吉语速飞快,“夫人来看二小姐的路上经过了明华苑。”
“......”徐晏沉思一会儿,“既如此,你们先下去吧,我已经为奚薇小姐诊断过,并非大事。”
两人都服了服身子退出去。徐晏拉紧房门。
不太一会儿,奚薇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眉头舒展,脸上团了两团晕红,额头沁出丝丝细汗。乖乖巧巧睡着的奚薇,显得可怜又可爱。
徐晏用架子上的热水浸湿白布,绞干水,把奚薇额头的细汗擦去。又用手指蘸着茶水润湿她略微干涩的唇瓣。
做完这些,徐晏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知闪过什么思绪。
油灯缓缓燃烧,夜色很深了。徐晏才从床边离开,坐在桌子边,朝着床榻的方向,用手肘支撑着阖上双眸。
本以为一觉能睡到天亮,结果天刚蒙蒙亮,奚薇突然发起高热来。徐晏的灵力还没有恢复多少,又几乎全部贡献了出去。
虽然只需要等一等叫个普通大夫就可以医治好,可瞧着奚薇难受的样子,徐晏像是突然忘记了其他的方法。
灵力效果显著,但发热加轻微的咳嗽,还是把奚薇从安睡中唤醒。
徐晏倒了一杯温水,把奚薇扶起靠在床头。奚薇有些懵然,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水。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天色大白。徐晏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她好去医馆买药。
毕竟还装着大夫的身份,既然开不出方子,只能去药堂购买。
奚薇不说话,指了指嗓子,“啊啊”两声,表示嗓子还疼。然后突然拽住了徐晏的袖子,不让人走,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寻求依赖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