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百抱着她那匹漂亮绸缎大摇大摆走出来,马上就有人眼尖看到她,笑着让出个投注的位置:快来快来,晚上没事儿摸两把,说不定能改改运!
  虽说离岛上没有谁胆大包天的敢三更半夜上勘定奉行府闯空门,但每天晚上大家还是要老老实实值夜。长夜漫漫闲来无事,连声猫叫也听不见,摸上几圈提提神合情合理。
  嘿嘿嘿!我这几天手气确实旺。二百搓着手就凑过去,粗布包裹的缝隙里露出粉嫩嫩的柔光。
  一般布料,尤其稻妻本土产的料子,很难泛出这种光泽。只有璃月特产的上好霓裳花绸缎再加上巧夺天工的染色手段,才能达到这种炫目的效果。
  马上就有人酸溜溜的问她这东西从哪儿来,年轻姑娘没什么防备心,让人三哄两不哄就笑着就把生财之道给说了出来。
  最近来了几个须弥人呀,须弥人的钱好赚!
  哦~怪不得!
  须弥人的钱确实好赚,那些教令院学者们初来乍到物价都搞不清,一条满足什么论什么文要求的鱼叫价十几万摩拉也有傻子买,怪不得这死丫头突然变得阔绰。
  她必然是在外面骗了哪个须弥冤大头,至于这匹绸缎想来猫姑娘也听到些许风声,打算给自己后半辈子寻个落脚的窝呢。
  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杂役院子诡异的安静了一瞬,人人都在心底算出一把小九九。
  来来来,下注下注!有大有小买定离手!
  车马管事见多识广,头一个恢复吆喝。只见他手底骰盅上下翻飞,压在桌面好半天里面的动静才停下来,仆妇们热情似火的把对牌压在指定区域,企图以小博大白得几个大子儿。
  对牌这玩意儿本是下人们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拿来押注倒也合适,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能抵赖。
  二百也跟着押,她当然有对牌,甚至不是木头而是块镶着金边的油润白玉。
  千里小姐很喜欢她的猫,哪怕二百经常跑得不见人影,她也从来没有冲她发过脾气或是威胁要责罚。小时候她还曾耐着性子差使奶妈要求她好好与猫咪讲道理,但凡看得见的地方,大小姐总愿意多让着点她那只不听话的猫。
  她纯洁无瑕得一点也不像是柊慎介的女儿。
  但是二百不想当猫,就像她不想认下那二百摩拉的卖身钱一样,她要当个人。猫咪漂亮的装饰挂坠被她毫不怜惜扔在赌桌上搏命,正因为没什么可以再失去,所以孤注一掷。
  开了啊!摇身一变成为庄家的管事掀开骰盅,有人欢喜有人懊恼。
  二百眉开眼笑收起庄家扔过来的筹码,嘴里边谢边念:运气,运气,这不是前几天刚倒霉挨了一顿狠的么!
  一整晚不管大小点还是牌九骰子,猫姑娘好运得让人眼红。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胡乱扔对牌,偏偏每次都能正好押中。
  管事们在外面玩儿的时候手段尽出,回到府内老实不少,主要怕出千被下人们抓住不管不顾闹起来害得自己丢掉饭碗。因此二百这股紫气就显得格外硬核,难道她是真的倒霉倒到极点后转了运不成?
  眼看这姑娘运气爆表,再想想她居然能撞上个须弥冤大头狠赚一笔,继续联想到她买绸缎装饰自己一心要跟着大小姐外嫁(并没有)
  嘶!
  看来柊家与九条家的联姻这是错不了啊!
  大小姐好忽悠,大小姐手下日子好过,但大小姐的陪嫁队伍是有数的,别人多占一个位置自家就少占一个位置一时之间灯火下的人眼变得更像是豺狼狐狸,幽幽的,闪着晦暗的绿光。
  该把谁挤出去?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二百带着自己赢来的一口袋摩拉,抱起充当赌资却硬是没花出去的绸缎施施然回柴房补眠。
  接下来的事儿就不用她管了,自然会有人好心登门想要帮她从大小姐的院子里挪出来。一般的交换可不能让她满意,必须是个安全又稳妥的人位置才行。
  在稻妻讨生活,不是说你有这个才华就能得到与才华相应的位置。事情往往是翻过来的,你得先得到这个位置才能展现出相应的才华,否则那就叫做逾距,是僭越!是大错!大不敬!
  想要凭借才能博取职位是会被斥骂不守规矩的!这样的人今后无论人生还是事业,不管顺利与否都会成为羊圈里的黑羊、众人眼里的眼中钉,被打上刁民、异类、古怪、以及特立独行等等的标签。
  二百不怕成为别人眼里的怪人,早在她哭着不愿意承认二百摩拉的卖身钱时就已经是个怪人了。但是这个标签还是晚一些挂在身上比较好,毕竟她现在真就跟条麻麻赖赖的流浪猫一样,任谁走过都能踢上一脚。
  第8章
  发财小故事里的须弥冤大头自然不存在,二百动用了所有积蓄才拿下那批璃月的高档丝绸尾货,眼下她穷得荡气回肠。
  脱离后院的道路已经安排得清清楚楚,送上门的摩拉杂役姑娘就不再客气了。一连半个月她都在杂役院子里的牌场上大杀四方,过去不敢轻易暴露的好运气这回一次痛快用到极致。被人怀疑出千自然也是有的,然而没有谁能抓到证据。无论是安排上十几个人不错眼的盯着还是故意泼水害她脱得只剩小衣,种种手段全都无功而返,真真正正坐实了某人果然转运这件新鲜事。
  拥挤的赌桌旁仓库管事热得脱下和服袖子,亮出缠在胸口的白布,挥汗如雨摇骰盅。她正对面的二百造型也差不多,衣服上被人泼了半碗冷油汤,猫姑娘干脆左一下右一下甩开衣襟,光着膀子拍打赌桌。
  这样疯狂的赌局持续不了几天,总要赶在被禁止之前回回买丝绸放出去的血。
  赶紧开!磨磨唧唧磨蹭什么?你孵蛋呐?!
  瘦伶伶的胳膊拍在桌面上,平得跟沙滩一样的黄毛丫头身上根本就没有藏匿机关的地方。她顶着一头热汗,脑门上油亮油亮的,每一个热衷于不劳而获的下人都这幅模样。
  仓库管事看了眼挤在二百身边的洗衣娘,后者轻轻摇头。
  她都脱成这样了,别说搜出东西,想往里面藏也相当困难。藏哪儿?总不能扒开皮硬塞进去一枚骰子吧!
  庄家青着脸揭开骰盅,二四六的同色,二百果然又押中了。跟着她押注的仆人们放声欢呼,场面热烈到魔怔。感觉差不多碰到了对方的极限,她笑着抓了把签子还给坐庄的管事,略微弯下腰讨好道:谢您带我发财,这是孝敬。
  赌徒上了孝敬,那就是收手不打算再玩的意思,至少今天她不会再出手了。旁边拥着她的仆人们发出阵阵叹息,仓库管事的脸色好了许多。
  算你是个懂事的,她收下签子,挥挥手赶人:滚吧!
  好嘞!二百立刻用被泼了油的衣服兜起赌签,只要是在离岛范围内,这东西走到哪儿都有人认。
  她不再下注,但也没有马上离开赌桌,反而饶有兴致的挤在人群里,宛如螃蟹篓里的泥鳅那样用力挤来挤去。大家虽然怒目而视但也没说什么,看在这几天跟着喝到的肉汤上他们还能勉强忍耐一二。
  二百站着看别人投注看到过了午夜才走,明早要当值的人都是这个时候回房睡觉。仆妇们三三两两傍着离开,嘴里骂骂咧咧数着输赢散去,带着一身冷油味儿的杂役姑娘钻回柴房安静蛰伏,第二天一早又跑个没影。
  锁国令缺德,但是眼下,它正是二百苦等多年的那阵东风。
  您好,我和久利须先生约了时间见面。麦色皮肤的眯眯眼姑娘挺直腰板站在万国商会门口,守门的小哥先是一愣,想到如今外国人在离岛的生存状态后他什么也没说,低头一溜烟跑进商会通报。
  久利须先生很快就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是个枫丹人,戴着顶在稻妻人看来很有趣的奇怪圆顶黑帽子。第一眼看到二百时他表情有些错愕,完全没有想到这位相当标准的稻妻姑娘会在这种时候登门找他谈生意。
  她甚至用标准的枫丹语提前写了拜访信预约见面时间!
  就这生意是正经生意吗?
  咳咳咳咳咳,二百姑娘是吧?请随我来。
  没有人会站在路边和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大喇喇谈买卖,久利须心里不觉得这女孩能带给他什么好消息,但是出于对本地人的尊重他还是请她进门坐下面谈。
  万国商会的会址选在距离勘定奉行府不远的民宅内,不远处就是离岛专门管理外国人的远国监司。会址外表和稻妻中等人家的普通宅子一模一样,内部装潢却实打实国际,主打一个融合。
  坐在璃月风格的茶台旁,二百转着脑袋瞧瞧茶宠又瞧瞧挂在墙上的枫丹咕咕钟。久利须看她就跟看小女儿一样,一个心软顺手就端了盘水果放在她面前。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