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夜里,母后要和父皇一起睡,她怎么痴缠都没用。
  一向疼爱的父皇也不允许让她在寝殿就留宿,每次都让宫女抱她回偏殿里就寝。
  她撅着小嘴忿忿不平,父皇轻轻掐一把她的小脸,理直气壮的说,他和母后是夫妻,本就该这样。
  她黑溜溜的大眼里都是疑惑:“夫妻?什么是夫妻啊?”
  父皇悄声对她说:“是一辈子能睡觉的两个人。”
  他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母后听见,母后嗔怪的瞪他一眼,蹲在她跟前轻柔的说,夫妻是要一起度过漫漫岁月的人。
  她来了兴趣,问父皇母后,她能和母后做夫妻吗,父皇俊脸一沉,对她嫌弃的摆摆手,斩钉截铁的说不能。
  她小脸垮下来,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她问值夜的小桃姑姑,到底谁能和她做夫妻。
  小桃姑姑给她掖了掖被子,对她耳语,她的驸马和她是夫妻。
  她眼睛亮了亮,小声重复驸马两个字。
  那夜里,小桃姑姑跟她讲了好多,她也知道了,父皇母后,景安哥哥和哥哥都不能当驸马。
  也知道有了驸马就得离开皇宫,不能和父皇母后住一起。
  自己才不要呢!她要永远和父皇母后在一起。
  她撇撇嘴,既然这样,那她就不要驸马了!
  却没想到,即使她没有驸马,一直在宫里,却还是失去了她们。
  她哭的伤心。
  瑛娘娘把她抱在怀里哄着,说她会陪着自己长大成人,她泪眼朦胧的望着瑛娘娘,问她为什么不陪她一辈子。
  瑛娘娘慢慢顺着她的背,说这件事要留给她人生中的最重要的一个人。
  她那时便日日期待那个能和自己共度一生人,遇见了他,她就再也不会被抛下。
  他长什么样子?会对自己好不好?会不会和两个兄长一般高?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幻想中,他悄声到来。
  一日出宫只带了两个宫女,遇见了歹人劫财。
  看着手里的荷包,她原本想以此了事,却不想被人所救,青年英爽的身姿映入眼里。
  她行礼道谢,而青年看呆了面前明艳无双的面容,久久怔愣,闹了个红脸。
  她问他叫何名,他说他叫霍寒洲。
  回宫后,她忙让人打听,京城中只有一个五品小官姓霍,育有两子,次子还小,长子今年加冠。
  只不过,这位长子是已故原配嫡妻所生,次子为继妻所生。
  继母苛刻,霍寒洲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只得随舅舅的边疆磨砺,今年要商议婚事才回京。
  宫人回禀说,他继母并不想给他娶官宦小姐,打算给他娶和商贾人家,来谋取儿媳的嫁妆。
  他许是知道了继母的心思,并没有答应,只一味的拖着。
  听闻这些,傅安妍不想等下去,她去求了兄长。
  兄长把人召进宫里细细拷问,她等了好久才等到他出来,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眼里好似有漫天星辰,却又极害羞的低头。
  大婚那日,他激动异常,挑开她盖头时甚至红了眼,在她肩窝哽咽。
  他说他终于有人爱他,他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人。
  傅安妍摸着他如瀑的黑发,轻轻回抱他,她何尝不感谢他呢。
  她经年等待,此后漫漫岁月,也终于有了相守一生的良人。
  第278章 宁隽番外1
  天青色床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青年额头出了层薄汗,嘴里喘息着。
  守夜的书童忙跑至榻边,轻声询问:“郎君,发生何事了?”
  屋内烛火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声,青年眼神慢慢聚焦,心里惊悸的厉害,他摆摆手示意书童退下。
  揉着眉心沉思,又是这个梦。
  连日来,他好似被梦魇住,反反复复困在一个梦境中不得解脱。
  今日梦里,一直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好似穿着丧服,怔怔看着手中的白绫,然后决绝的扔上房梁。
  不知为何,他心如刀绞,极力阻止,可她仍然没停下动作。
  在她赴死的那一个瞬间,宋明隽看清了那张脸,他惊惧不已,大声嘶吼着,这才从梦中惊醒。
  那张脸,分明是宁宁!
  宋明隽攥紧指节,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尽现,喉结微动,起身穿了衣服,在书案前静坐到天明。
  他向夫子告了假,往京郊的大昭寺赶去。
  大昭寺是皇家寺庙,来者非富即贵,不少人拜谒空慈大师无终而返,今日多了一位年轻的郎君。
  佛堂内,一位小沙弥停在宋明隽面前,行了一礼:“施主,大师请您过去。”
  宋明隽脸上有些意外,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见到了空慈大师,他阔步前往。
  堂内众人纷纷不满,质问为何他能见到空慈大师,而自己却见不到。
  小沙弥微一点头,解释道:“大师说,这是他的机缘。”
  听闻是大师所说,众人又重归安静。
  禅房内,宋明隽恭敬的坐在空慈大师的对面的蒲团上,清冷的嗓音带着疑惑:“烦请大师指点迷津。”
  空慈大师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青年,长叹一声:“转世轮回,自有定数,施主为何长困于此间。”
  宋明隽眸色渐深,困于此间,这是何意?
  他俊朗的眉目间俱是不解,不由得合掌作揖:“请大师指点。”
  空慈大师眼里带着悲悯,“施主或有感悟,那是命运的轨迹。”
  青年不可置信的抬头,眼里全是无措。
  他连连摇头,声音嘶哑:“不…”
  空慈大师定定看向宋明隽,颔首道:“也是先机。”
  宋明隽瞳孔猛然放大,一条清晰的线摆在他面前。
  夜里反复的大梦,大师所说的长困此间,命运轨迹亦是先机,想清这一切他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长久沉默以后,他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大师。”
  空慈大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痴儿啊痴儿,禁锢自己于此世不得解脱。
  这两个人,一个要万世,一个要今生,以自身血肉供着这因果。
  他又阖了眼,也罢,这是他们的执念。
  宋明隽出了大昭寺并未回国子监,反而吩咐书童回了太傅府。
  他一路上眉心紧皱,思索着将行之事。
  回到府里,宋夫人有些惊讶,忙打量着他:“明隽?怎么这个时间回家了?莫不是病了。”
  宋明隽摇摇头,任由她查看。
  宋明隽有些晃神,梦里母亲脖颈处鲜血淋漓的画面浮在眼前,让他眼尾有些发红。
  “你这孩子,今日怎么有些呆愣。”
  宋明隽回过神,抱住面前的母亲。
  宋夫人措不及防被他抱到,面上虽佯怒,心里却已然乐开了花,儿子大了以后还没这样亲近过她呢。
  宋明隽放开她,扯出一抹笑:“母亲,祖父在家吗?我有些事与他商量。”
  宋夫人见他无事放下心来,嗔怪道:“你祖父在书房。”
  宋明隽点点头,抬步往祖父书房走去,眼里满是坚定。
  第279章 宁隽番外2
  宋府书房。
  宋太傅看着面前的长孙,眉头紧拧,似在细细考量他刚刚说的话,
  “明隽,这都是些无稽之谈。”
  宋明隽垂下俊俏的眉眼,嗓音是一贯的清冷,“祖父,那空慈大师的话又该何解?”
  “这…”
  宋太傅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今日不乏宗族亲王去求见大师,可太师独独见了明隽,还说了这样一些话。
  宋明隽见祖父仍在犹豫,撩袍跪地道:“祖父,朝中局势不明,他日说不定就会沦落到如此下场,不如在此时急流勇退。”
  宋太傅抚着花白的胡须,不出一言,只静静的叹息,他何尝不知道呢。
  可朝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宋氏被裹挟着前进,他也无能为力。
  “明隽啊,宋氏若退,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哪怕来日你登科入仕也回不来了。”
  “孙子明白,可登高必跌重,宋氏的辉煌已经到头了,还不如顺势离场,厚积薄发,来日未尝不可继续光耀门楣。”
  宋太傅抿唇依旧不语,不过脸上有些意动。
  宋明隽看着祖父的表情继续说道:
  “如今朝堂上暗流涌动,各方都在招揽势力,可祖父别忘了,这不是世家的天下,这是傅氏的天下,君王卧榻岂容他人鼾睡,待清算时,众人下场不知怎样凄惨。”
  祖孙两人彻夜长谈,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宋太傅匆匆穿戴好朝服上朝去了。
  熬了一夜,宋明隽眉目间有些疲惫,回到自己的院子静候消息。
  下朝后,太极宫。
  傅君意望着下首的宋太傅,微不可及的眼皮跳了一下。
  “宋太傅这是何意?”
  “微臣年迈又兼体弱多病,实在不堪太傅之位,如今请辞要回家含饴弄孙去了,望皇上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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