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怎么样?你俩有进展吗?”
  “他的租房合同三月底就到期了,暂时没找到新住处,我打算让他搬来和我一起住。”
  恋爱归恋爱,杜依对于同居的态度格外谨慎,用她先前的话说就是:同居会彻底暴露各自的缺陷,破坏恋爱的趣味。
  但显然,眼下有些上头的她,已将曾经的清醒言论抛诸脑后。
  那位学弟给方舟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长得眉清目秀得,做事稳妥,待人也温和体贴。被家中六个大人从小宠到大的独子独孙,难得这么有sense。
  但对于杜依的同居打算,方舟仍抱有忧虑,“才刚开始就住一起?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些?”
  杜依语调轻松,“也不算同居吧。我那儿不是有两间卧室吗?算是找了个室友。”
  方舟隐隐担忧,可看好友一脸期待,也没再劝阻,只笑说:“你还说我被人勾去了魂,你自己不也是恋爱脑上头?”
  不管如何,杜依有她兜底,即便出状况,应该也不至于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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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三周,每到周六晚间,诺亚都会在方舟这儿留宿一宿。虽然闹得不亦乐乎,但二人始终停留在边缘,并未再进一步。
  头一次被他拿游戏道具逗得吃不消,方舟便涨了记性,提前将东西藏好。结果他就像跟她共脑了似的,只出去倒杯水的功夫,又把道具寻了出来。
  方舟哭丧着脸,“你有辅助道具,我啥都没有,这不大公平吧?”
  诺亚拿手指刮她的鼻梁,“都是我在服务你,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确实,跟她调皮和敷衍的态度相比,显然还是诺亚更具服务意识,且服务水平高超。
  又是一通忙碌过后,诺亚抬脸看她,可怜兮兮地问:“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方舟侧过身取纸巾,一面替他擦脸,一面反问:“非要给一个明确的定义吗?”
  他分明是想要承诺,可她暂时还不想给。
  眼下他们之间的相处状态,对方舟而言极为舒适,不算太远,不会令她觉得寂寞,也不算过近,不会使她感到别扭,患得患失。
  她想暂时保持这种互相取悦,彼此慰籍的关系,可已经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的诺亚,想要的显然不止于此。
  眼巴巴地盼着她回答的诺亚,失望地哼唧一声,挪了位,把脸埋进一旁的枕头里。
  考虑到他的服务水平实在高超,方舟姑且不希望他太过沮丧,安抚似地摸着他脑袋上的软毛。
  “你先前不是说,等尘埃落定的那天,就跟我正式开始么?可现在paul的庭审已经在进行中了,你怎么不告知我?”
  诺亚抬起脸,露出狐疑又警觉的神色,“谁跟你说的?”
  虽这么问,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你猜?”
  “他找你做什么?”
  “带我见律师,过一遍证人问询的说辞,准备下周oskar的审判。”
  难得见他的神情如此紧绷,方舟伸手捏他柔软的脸袋,玩笑道,“你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想跟我求名分?”
  诺亚按住她戏弄的手,面露忧色,“你打算出庭?”
  方舟脱口而出:“当然,不然我早回国了。”
  诺亚神色黯淡,“我还以为,你留下来,多少是因为我。”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又给了优秀的服务生一巴掌,方舟赶忙又塞给他一颗甜枣,“嗯,大概有三分之一是因为你。”
  第37章 庭审 (上卷完)
  在汉娜的案子正式开庭前, 方舟已在新闻报导中,读到了paul被逮捕的相关讯息。
  这个名字出现在主流媒体上,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paul名下的几家投资公司被指控犯下诸多罪名, 包括非法盗取商业信息,利用未公开信息进行交易, 操纵媒体机构,以暴力手段威胁竞争对手……
  作为隐形控制人的paul已被暂时撤下管控权, 开除出家族信托,开始接受漫长的审判。
  与此同时,oskar也被转入特殊精神机构,等待受审。
  帮方舟做庭审前准备的律师, 正是先前在布里恩茨遇见的, 和leon玩得火热的那位女伴。正可谓人不可貌相, 她看上去像是智商并不十分充足的单纯金发甜姐, 可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还未吃过败仗,控告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
  审判并未像普通庭审那般, 设有旁听席和陪审席,而是在一个完全私密的小屋内进行, 在场的只有寥寥数位当事人, 以及必要的工作人员。
  如预期那样, 方舟刚坐上证人席不久,oskar的辩护律师便开始了刁难。他指出她的证词极不可靠, 因她可能分辨不明西方人的长相,极有可能错认了当日在公寓楼前,以及次日在医院门口出现的人。
  律师指出的怀疑不无道理。在面对不同种族的人时,大部分人确实容易有难以分辨体貌特征的倾向。
  不过方舟已经在西方社会生活多年, 且她的观察力本就敏锐。面对对方律师提出的辨认测试的要求,她假作为难地应下。
  对方准备了三段监控视频,又罗列出一系列极为相似的半身相片,供方舟辨认。
  方舟凝神观察,辨别未有失误。见对方悻悻地将显示器转回,她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问:“还需要质疑我作为东方人的眼力吗?oskar的身高、发色、唇形、胡子、美人沟,这些细化的特征不会有错。”
  律师换了问询方向,“汉娜平时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吗?”
  “大概两年多前,她有过一段时间的睡眠障碍,但不严重,一般只会用5毫克剂量的z药,都是由她的心理医生开药,没有过滥用的情况。”
  “她为什么会患上睡眠障碍?”
  当时汉娜险些被人伤害,患上了急性应激障碍。就如昨日金发律师告诫的那般,如果方舟此时坦白缘由,那便会被对方抓住把柄,推断汉娜有精神障碍,有足够的理由伤害自己。
  方舟不紧不慢地答:“人总会有入睡困难的时候,不是吗?”
  “平时她有表现出抑郁、悲观的状态吗?”
  “没有。”
  “可汉娜的就诊记录显示,她曾经多次拜访心理医生。”
  “汉娜是那种一旦遇上问题,就会立即想办法解决的人。如果她感觉到异样,就会去寻求专业的帮助,及时地调节,不会消极处事。”
  “这么说,您认为她并没有自沙倾向?”
  那封单独留给她的遗书映入脑海,方舟依旧肯定地说:“没有。”
  “您并非专业人事,无法断定她的真实精神状况。”
  方舟刚想辩驳,对方忽然话锋一转,“嗨先生那天离开啤酒花园餐厅的时间,您还记得吗?”
  嗨先生?
  方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嗨”应该是“何”的错误发音。
  这个问题是她事前没有准备过的。方舟看了一眼控方律师,见金发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她才开口说:“那天我下班是8:30,他应该在那之前就离开了,具体的时间我并没有留意。”
  “那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问询的走向令方舟隐隐感到不安。
  她依旧如实说:“八点钟声响起的时候,我记得他还在店内。”
  “您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再次碰见了何先生?”
  金发律师这才开口打断:“反对!问题不相关!”
  法官:“反对无效!”
  方舟谨慎地答:“在muehlstrasse和neckargasse的十字路口,在我下班之后立即碰见了。”
  “所以保守估计,从8:05到8:35这段时间内,您并不清楚何先生的下落,对吗?”
  “他应当和安东在一起。”
  “安东是何先生的下属,他的证词真实性存疑,无法采纳。”
  方舟在心中再次默默控诉,这小城内的监控系统实在太过匮乏。
  辩方律师继续说,“从公寓到十字路口开车仅需六分钟,何先生有足够的时间跑一个来回。公寓门窗皆未发现被破坏的痕迹,能获邀进屋的,想必是汉娜相当熟悉的人。从病房监控和探访记录来看,在出事的那个时间段,除却何先生,并没有其他人出入汉娜的病房……”
  金发律师:“反对!引导证人揣测!”
  法官:“反对无效!”
  方舟的预感成真:对方是想将嫌疑推到诺亚身上。倘若这起案件还有其他潜在的嫌疑人,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加上oskar错乱的精神状态,他多半能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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