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宁向星让他慢慢来,“没想到你对学习,这么上心,你真上进,穆原同志。”
会开拖拉机,能得满工分,进得了厨房,厅堂也打扫得干净,还乐于助人。
被宁向星夸了一句上进,穆原心跳得快了好几拍。“哪、哪里。”
一切准备就绪,宁向星自己也掀开本子,写了一句巨大的穆,让身边,半臂之隔的穆原看看这个字的构造,和笔画顺序。
“先撇丿,然后横—、再竖丨、撇、捺,把左边这个禾苗的禾写好,再来写右边这个……”
穆原哦哦哦的应着,看起来可认真。
写好巨大的穆字,宁向星又用正常大小写了穆字,禾要写偏瘦,这是偏旁,整体字的构造怎么搭配看起来才工整,
接着是原,用教穆一样,先大字拆解,再小字固形。
穆原道:“原比较好写。”
宁向星笑道:“那是,笔画几乎少了一半,不过你以前不是扫盲过?其实也会写字,当时没有进一步学习。”
穆原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实在不是值得一提的事情。“我笨、”
宁向星皱了皱眉。“你不笨。”
笨的人怎么开拖拉机。
怎么从踢一脚拖拉机轮子这种行为看出他宁向星喜欢使坏。
“你怎么笨了。”宁向星用自己的钢笔敲敲穆原的铅笔。“你可聪明了,好几次抓包我,教育我的那两次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
还有能耐弄自行车、酱牛肉,你这个标准如果是笨,整个公社没几个人能称一句聪明人。”
“是吗?宁知青你觉得我聪明。”穆原很喜欢宁向星敲他的笔,也用铅笔缠了上去,撞击一下钢笔的笔尖:“这个设计真好看。”
宁向星移开自己的钢笔,敲击是为了集中对方注意力,方便自己继续发言。
如果互相碰撞有来有回。
那不是小孩子玩闹么。“认真学,写不好打手板。”
说完,宁向星自己先尴尬了。
不是,刚光想着小孩子行为这几个字,脑子一抽就说要打人了。
论武力,他可不敢跟穆原相提并论。
他随便一掐,就能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拔起来甩拖拉机车斗上,还是毫不费力的那种。
自己打他?
不会被他打吧。
穆原老实了,乖乖写字,让莫名尴尬起来的气氛又回落到正常。
宁向星瞧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一个写完写两个,还把禾单独拿出来写。
因为天还没黑,所以就没点油灯。
落日余晖洒金般,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膜一般,把他偏凌厉硬汉的五官都柔化了。
宁向星单手撑着脸颊,另外一只手无聊的拨动了一下钢笔,不知道自己低垂眼眸看钢笔的画面,那扇长黑睫笼罩的眸子,也反射出一层金芒,耀眼得很。
穆原咽了一口口水,想伸手碰碰,察觉自己这个念头,咬着腮帮子忍下。
一分钟后,宁向星再看穆原。
嗯?怎么开始咬牙切齿的写字了。
穆原两个字,有那么难写吗?
………………
两个字再难写,天黑了,宁向星也不待了,检查了一下穆原写的两页纸,发现勤真能补拙,穆原的字写着写着,到后面,有点力透纸背那味儿了。
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练出一手和他长相相配的写字风格。
看到这里,宁向星起身告辞,拖着自行车回知青点去了。
穆原目送他离开,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留饭的。
一屁股坐在宁向星刚才待过的地方,穆原粗糙宽厚的手指在桌面划过。
宁向星回了房间后,洗漱完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那颗珠子。
帝王绿就是指翡翠里一种独特的颜色,很绿很绿,绿的流油的那种,就快滴出来的那种观感。
若价值是按照这么算的,手里这颗珠子可能比之前预估的价格更高。
得找个机会还给俩姊妹。
“扣扣,宁知青你在吗?”
宁向星下意识心想,难不成又是穆原跑来找自己?
快步拉开门,门外是林一帆。
他脸色为难,回头看了自己的房间好几眼。
这举动让宁向星猜测,是借钱?还是借物品?
总不能借自行车吧,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宁金彬,是你哥哥对吧。”林一帆终于开口,却一句话让宁向星的脸色发白,在黑夜里更显虚弱,绝望。
第43章 兵来将挡狗来土掩
“你说谁?”淡淡的语气,都没有了平时保持出来的礼貌。
林一帆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啧。
真不该顺手吃了桌上的果子,还以为是野果。
结果就欠下一个人情。
如今要给曲前进擦屁股。
“那个,曲前进,在等自家的信,你又上班没交代过有信件来,所以、所以。”
“直说吧。”
“所以曲前进他弄混了你家的信,和他在等的,然后拆开了。”
结果,看到了什么不得而知,曲前进却是害怕的丢掉了手里的信,还要林一帆帮忙。
林一帆只以为是曲前进心虚。
结果捡起来那张纸一扫,他也愣住了。
宁向星,你这个小偷,害命的凶手,报应终会来到。
中间他没敢再看。
只扫到信封是宁金彬这个人从沪市委会寄出来的。
宁向星接了信,看到上面确实有拆封过的口子。
但,心神乱了,也不代表他不知道这封信是有人故意拆的。
“我想起来,我家里说过要给我汇款的,一会我看看给我汇了多少钱。”
门后一直在听动静的曲前进脚步一抬就想冲出来和宁向星理论。
但知晓里面的内容的他,又犹豫了。
宁向星维持了体面,和林一帆说了一句晚安,就关了门。
快走两步将信件取出来。
它被人捏过,也掉在地上蹭脏过。
若这是自己朋友寄来的信可能宁向星还会心疼一下,责怪两句。
但这是宁金彬寄来的。
[宁向星,你这个小偷,害命的凶手,报应终会来到。
坏事做绝的你现在噩梦缠身,报应不爽了吧,卖了房子、家具,散播谣言,恶意中伤,毁了我母亲和你父亲的工作和名声,可是心中得意?
如今天理昭昭,我已出息,成为委会中的一员,现在要对你,你这个恶棍,人民群众中的毒瘤发起歼灭宣言,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不日将来索回属于我的一切,若是你不还回来我母亲的贴身饰品,我将和你势不两立,至死方休。]
伴随着信件而来的恶意,几乎都能从中嗅闻。
冷意森森。
却也伴随着宁向星的戾气暴涨。
谁造谣了,谁抢走你母亲的贴身饰品,你这条狗命不还活着吗?还能写信来威胁我,动摇我好不容易平复沉淀下来的心。
宁向星闭了闭眼。
委会是吧。
了不起是吧。
与其被你吓唬,被你影响,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大不了兵来将挡,狗来土掩。
宁向星根本没有了睡意,一个晚上写了六篇稿子,其中四篇带画。
换汤不换药的润色后,给六个大省的报社都准备了一份。
鼓囊囊的一堆,放在桌上突兀得很。
宁向星的三根手指好像都要麻了,终于丢了笔,手抖了好几下。
天边已经亮了,宁向星站起身,在冷水里丢了几块冰,让自己更加清醒,面无表情的推着车子准备去上班。
没多久被穆原拦了下来。
他是来送包子的,昨晚没能把宁向星留下来吃饭,一个晚上都在想自己笨。
今早就特意四五点起来弄包子。
喧软的包子还烫人,四个挨挨挤挤装在了一个搪瓷杯里。“应该来得及吧,你先吃,吃饱了再上工,若是吃不完,吃一个也好,很鲜的。”
宁向星看着那柔软的包子,移开视线:“不吃。”
他的状态不对!
本来就紧盯宁向星的穆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动作比嘴巴快,一下就控制住了龙头,站在了宁向星的正前方。
一力降十会,古人诚不欺。
穆原一只手就让宁向星难寸进。
一晚没睡的不适,逐渐上头根本消退不了的愤恨恼怒恶心,冲击着宁向星。
“让开,我要上班。”
不可以迁怒。
宁向星不断的提醒自己。
可穆原跟个二愣子一样,“宁向星,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
呵。
多了去了。
“我说,放开!”宁向星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脚下一个用力,自行车,还是动不了。
他都直接站起来了,和穆原视线持平,依旧无法和穆原的力量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