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符楼眼神微凝,透出些许不解。
  丁修远清楚,符楼有这样大胆的猜想应该是看到了他现在的变化。一个混社会的无业人员,恶名在外的不良少年,哪来的钱买房,哪来的觉悟去读书?
  “你也看到了,前一年我参加了成人高考,我想变得更好,小灵走后我再像那些人口中说的在这里烂透了,好像会更掉价。”他说,“明明最开始是因为她,我才对生活有了别的愿望,尝试帮助别人。”
  但他从来没有欺骗过钟灵,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类人。
  至于符楼所想,是他歪打正着,碰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些话说出口。
  符楼:“不行的话……”
  “正好我也想结束了。”
  丁修远报了一串数字,说:“至于你能不能搭上这条线,得靠你自己。”
  点到为止,其他多的也没有透露。
  符楼和他道谢后,自知不该久留,便起身告别。
  他看到门口残留的灰尘,像是什么焚烧遗留下来的,有一句话没有和丁修远说,但料想他也知道,那些不喜欢之类的话,没有比这些年的行动来得更真诚:
  “当你越来越好的时候,你都会记起她。”
  但符楼更明白,丁修远愿意松口并不是他说的那些拙劣的话打动了他。
  他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捧黄白相间的菊花,放在那道紧锁的门前。
  最后一次谢谢小灵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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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楼在坐车去古记粥辅的路上,打开了手机的通讯录,丁修远告诉他的那串号码正静静躺在其间——原本是想从丁修远知道些更详细的消息,后来才改变了想法。
  离开向阳小区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尝试联系。
  他手里暂时没有筹码,那句话只是单纯在欺骗丁修远,不然自己拿到手的概率还会下降。不过,在他的预想中,这几天应该就能拿到与警方沟通的资格了。
  到达后,他和艾琼简单地聊了一会。
  她这几年带着奶奶在离平待的时间比较多,艾天德有什么路子去赌去吸,通过线上还是线下的方式,知道的也不多,平常和哥哥都是断联状态,但从他嘴里常听到一个名字“蓝天”。
  爷爷去世后,她跟爸爸与那天追债的人有过很多次接触,虽然参与其中的人都被拘留了,但是这几天不断有其他人来骚扰他们,都是一些常见的面孔。在此之前,符楼把她说的人都查了一遍,有两个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个是酒囊饭袋,平常会做点腌臜事,但已经成家了,有一对儿女,生活还算可以,另一个人是个孤家寡人,吃百家饭长大的,但长大后却给地头蛇卖命,做的事在镇上也算不得光彩。
  这两个人来艾琼家来得最频繁,按道理,最好拿捏的是这个有妻有子的中年男人,性格比较软弱,见钱眼开,容易被忽悠,但符楼最终还是选定了那个难啃的骨头,李行之,性情孤僻且阴狠,可能是自小一个人生活的原因,他没有什么很亲近的人,蓝天除外。
  他和大哥蓝天倒是除却钱财交易外,有深厚的交情。
  听说他上大学的钱都是蓝天出的,履历光鲜,学识丰富,不是文盲,更不是法盲,毕业后专门回到这里给蓝天摆平了很多事情。符楼想,这关系说是资助,其实更像一种人情债。
  而李行之也不辜负蓝天的“厚望”,针对普通人的那些门门道道,最是阴险和该死了,靠这种能力,他应当是在管理层,奈何本人喜欢亲力亲为,恶意讨债的活肯干,偷偷捞油水的事从不少做。
  他和符楼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出身不详,是个孤儿。
  艾琼见他握着水杯不知在想什么,开口道:“我只知道这些了。那个谅解书迫于压力,我爸还是签了。毕竟我和奶奶也不可能……”
  “我明白。”
  符楼神情平静,转头看向车辆来往的街道和紧挨在一起的门店,艾琼跟着看过去,想起这一片有家社会人常常集聚的穿孔店,不乏一些年纪尚轻的学生,心中咯噔一下,此时对面的少年回过头来,问她:“艾琼,你觉得我像是一个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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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这只小猫已经为自己的十八岁预备隆重的成人礼了。
  孟北的怒气值加二十jpg.
  怒气值百分百后,未知结果。
  第71章:赌徒
  他去打了个眉钉。
  “以后取下会有疤吗?”艾琼看着插进肉里的钉子有点幻痛,递给他一张湿纸巾,“你这里还有点血没擦干净。”
  “还好。”符楼用黑掉的手机屏照了照,左眉有一枚崭新的银钉,“看着有变化吗?”
  “差点意思。”艾琼坦诚道,“但很帅的。”
  符楼皱起眉,屏幕倒影里的人眉眼锋利了许多,但远远达不上不良的程度。听她这么一说,这痛好像有点百挨了。艾琼见他这幅奇怪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斟酌着问:“你突然想打……那你的参照物是?”
  符楼看了她一眼。
  艾琼明白了,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安慰他:“挺好的,变时尚了很多呢。而且好的外表也是一种财富嘛。”
  符楼赞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只不过按过往的经历来看,出众的长相更像是一种手段,最吸引人注意的一个点。用的好,可以让人甘愿被欺骗。
  “哦对了,”她将手中的纹身贴捧到他面前,“你试试这个。”
  “这是……”符楼拿起一张黑蝴蝶形状的贴纸,以前没见过根本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很快艾琼就替他解答了,她撕开一张带着英文字母的小贴纸,往符楼右手中指一摁,再撕下,那一串青色的符号就印在皮肤上。
  “这样就可以假装你有纹身了。”艾琼笑得很开怀。
  符楼仔细从模糊的花体中辨认这个单词的意思,正巧前几天记过,他沉默了,问:“你知道这英文是什么意思吗?”
  艾琼展示出学渣固有的茫然,困惑道:“我英语常年不及格的你也知道啊。”
  somnambulist,梦游症患者。
  贴这个走出去晃,像是向全世界炫耀自己别具一格的标签,不过好在这不是什么类似于爱和名字的常见词汇,不然更尴尬,符楼又问:“现在就可以洗掉吗?”
  话音刚落,自知闯了祸的艾琼背过手,眼神飘忽,轻晃着身子,没有哪一刻这么心虚气短,她嗫嚅道:“好像得等几天诶,哈哈哈。”
  符楼试着用水搓了搓手指,刺青完好无埙,倒是把皮肤揉得通红,他放弃了,把走出去要给他赔罪买水的少女叫回来,两人绕到更加隐蔽的地方,符楼嘱咐道:“等下你如果遇到我,不用装不认识我,普通关系就好。”
  他那天跑艾琼家里目击了第一现场,说出去他和她没见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但那群人现在被锁在派出所里,可能情况又会好点儿。
  “知道啦。”艾琼双手插兜,笑了笑,“你才要更加小心,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又有保护伞。实在不行就算了,大不了搬走。”
  符楼看出她笑容下的悲观情绪,自知就算怎么承诺,也改变不了他们只是两个普通年轻人的事实,他没有回复,只是让艾琼先回家等着,自行离去。
  比较遗憾的是,李行之下午没有出现。
  符楼走到屋外,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发福男人蹲在她家门口抽烟,他视而不见,正要往里走,一条粗壮的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男人站起身,身上自带的烟臭味扑面而来,张开嘴更是一口烟熏的黄牙:“你谁啊?”
  符楼就只有两个字“要钱”。
  这几天有好几波自称认识艾天德的人来要债了,男人见又是个新的人,本想吓唬两下,可站起来才发觉眼前这个人比他高大许多,打算不礼貌拍人脸的手,硬生生改变了轨迹,推了几把他的肩膀,不耐烦道:“没钱哈,你赶快走啊,这里没你的事儿。”
  符楼纹丝不动,侧头看了眼之前被砸坏而空荡一片的屋子,现在艾琼家突遭变故,称之为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为什么还有人这么执着地来追债,他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艾琼形容孟北送钱是送一袋子钱,当时他以为这是个夸张的形容词,比如金钱袋——难不成他真扛了一袋子钱进去被别人看了个正着,所以这些人才不放过这一家老小?
  符楼眉眼有了丝戾气:“这怎么是你的地盘了?”
  没想到前一刻还老实作答的少年,此刻就有点发难了,男人躲在蓝天的臂弯下窝窝囊囊混了这么多年,自是知道十几岁的小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热血上头,拿起刀子是真敢干啊,他虽挺起腰杆,却极速摆出大哥的名头:
  “蓝天的,我不跟你扯虚的,赶紧走啊。”
  听着还挺耀武扬威的,符楼适时露出点意外:“蓝天?”
  “对——”
  符楼冷声说:“我还白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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