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艾琼坐下,用筷子拨了一会面条,无奈地说:“我拜托了房东阿姨,她心肠好,会帮我照看几天,反正我们尽快回来。”
  符楼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艾琼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陪读正常人都不会选择需要照顾的奶奶,而是找父母才是,而依现在的情况,她去上学了,奶奶没人关注岂不是很危险。
  但看艾琼没有解释,符楼只得低头吃了几口面。他一向没有主动去问别人家庭情况的习惯。
  向晚镇距离离平城区有三十公里。
  艾琼确实如她所说,只打算回老家住几天,第二天来找符楼时身上只带了一个背包,两人相约在汽车站,一同坐上去往镇上的车。
  车内的气味并不好闻,各种物体散发的味道闷在一起,又被空调持续释放的冷气沉淀,好像等到有个实在受不住的人开窗,那些被隐藏的奇异味道就会彻底爆发。
  满车望过去几乎都是着急回家的学生,还有一些老人带了几袋子蔬菜,搁置在本应放行李的地方,过道被五颜六色的行李箱堆满了,难以下脚,他和艾琼非常艰难地找到了一个空着的位置。
  符楼闻着这些气味头有些晕,胃里也难受起来,想从口袋里掏出姜片,却掏了个空,这才依稀记起来放在餐桌上忘哪了。
  他闭上眼,仰靠在座椅上,努力缓解身体的不适。
  如果孟北在,也许现在会更舒服一点。他不会像他那样总是忘带姜片和晕车药,也会让他靠在他肩头。
  车子开动了,符楼望向窗外。
  眼中的景色飞速地变换,从繁华的城市到宁静的乡村,高低不一的建筑到一望无际的稻田,窗外吹来的风也从闷热变得清凉起来,只是接近中午,太阳愈发毒辣,符楼扯了扯窗帘,阳光不再那么刺眼,慢慢地神经松懈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被艾琼叫醒,他们已经到了向晚镇。
  艾琼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肉和水果,符楼则去商店提了一件纯牛奶,两人大包小包,算是收获颇丰地往艾爷爷家里赶去。
  符楼看着周围的景色,本以为会勾起他的回忆,实际上心里十分陌生,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像是从没有在这生活过。
  可到了家门口,却不见艾爷爷出门迎接,离得近了似乎还能听到人的咒骂声和老人的痛呼。
  艾琼也听见了,脸色立即变得青白,她赶忙推开门进去,怒气冲冲地大喊:“艾天德,你还是不是人!没钱了就欺负家里人!”
  符楼跟在她身后,见到屋内的一幕愣了神。
  客厅像遭了贼,被人一阵翻箱倒柜,各种零碎的物件散落一地,一个年轻的男人把一个瘦小的老人压在身下,揪着他的衣领子咒骂着什么方言,符楼听不懂,但能从老人的脸上看出明显的痛苦。
  他甚至能从老人脸上看出被抽打过的红痕。
  符楼神情一冷,抓住男人的胳膊往外拽,试图把老人从他的手下救下来,而他没有想到,仅仅是用力一拉,就把男人狠狠扯倒在地面上。
  男人一时没看清是谁,双手撑在地上怒吼:“谁啊,谁多管闲事!”
  符楼没管他,帮艾琼扶起艾晚园。
  男人一见多了个陌生的少年,怒气上涌,嘴里吐着脏话,当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只是没想到才伸出手就被符楼注意到,那只修长瘦削的手迅速紧扣住他腕骨,往上一掰,剧烈的疼痛让男人忍不住惨叫。
  符楼操刀必割,攥着他不让远离,握起拳头,猛力砸向男人的脸,把他打翻在地。
  男人痛苦倒地,从嘴里吐出了沾着血的两颗牙,可见符楼用力之狠了。
  艾琼见这场面惊了惊,看着符楼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少年瘦高,比她哥哥的体型瘦削了不知多少,可出手力量却不见得比成年男人低多少。
  她是不知,在很早以前,符楼就和张青生等人掰过手腕,张青生当时还笑着和符楼打赌,如果符楼输了就必须答应他一个要求,可没想到战争一开始,符楼就端着一张冷静自得的脸,在对方青筋暴起脸色通红时,把他的手慢慢压到了桌面上。
  脸不红气不喘,看得一旁的辛平目瞪口呆。
  他曾惊叹道:“符楼你真是天生神力啊!”
  而早前和孟北练过打架的技巧,对付这种身体早已亏空的人的花架子是绰绰有余,符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因疼痛而捂住嘴的男人,不过几眼,他就嫌恶地把目光转开,眼带担忧地看向不断抚着胸口的老人。
  他才将手摸上艾晚园的背,老人浑浊的眼珠就紧紧盯住自己,半晌才颤巍巍道:“小……小楼?”
  符楼听到他叫他的声音,心神莫名一震,手指也被老人枯黄的手握住,微凉而粗糙的感觉好似化为了棒槌,不断敲打着他脑海深处变得模糊的儿时记忆。
  他终于在向晚镇上品出了一丝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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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北不在,我要赶紧交代剧情。
  高中时期可能会过得比较快。张青生之后会出现,不过那是成人后的事了。
  小剧场:
  打架实操时,孟北站在原地让他打。
  “我看看你的速度和力量。”
  孟北没打算躲,毕竟那时候符楼是小豆丁,就算真挨了那又怎么样,挠痒痒……
  符楼打在他胳膊上。
  孟北忍了忍,笑着说:没事,继续。
  只是后来几次,他都躲开了攻击。
  符楼默默看他躲jpg.
  第50章
  艾天德眼见在符楼这里讨不着好,这里还躺着一个被他祸害得半死不活的老人,想为自己这两颗牙报警都不一定对他有利,于是捂着脸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放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掀了这屋子我都必须找到钱!”
  艾琼一听这混账话气急,抓起桌上的碗就向他扔过去,怒道:“你敢来我就菜刀伺候你!”
  碗砸到门碎了一地,里面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艾琼怒火平息了点,又开始心疼,那个人渣真是不配浪费这些粮食。
  另一边符楼小心翼翼把艾晚园移到床上,见老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精神状态不算太差,一时不知道该把话从何说起,况且这时候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关心道:“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我先问问你,”艾晚园握住符楼的手,执着地问,“你是小楼对吧?”
  怎么时隔这么久,他还能一眼认出他?简直不可思议。
  符楼也紧握他的手,点头应道:“是,但小时候的事我不太记得了。”
  “没想到我们缘分未尽,我还能再看到你。”艾晚园笑了笑,却有几分无奈,他看着进门的孙女摆了摆手,“艾琼,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讲。”
  艾琼善解人意地把门合上了。
  “你联系我孙女,找到这儿来,是想问你的身世对吧?”艾晚园虽然年过古稀,眼里的精光却不见少,年老者的目光总是有神而有穿透性,在足够的阅历面前小年轻的心思好像总能被一眼看穿,他笑道,“我现在脑子还不糊涂,我可以告诉你。”
  “艾爷爷,那我也不绕弯子了,”符楼垂下眼,“我父亲当年是因为什么消失的?”
  “小楼,你真的觉得符华是你的父亲吗?”艾晚园摇头笑道。
  一语惊起十层浪,符楼猛地抬头,下意识回道:“不是他还能……”
  艾晚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等符楼慢慢平复了心情,才继续说道:“艾琼应当与你说过,你长得不像符华,现在看来……”细细看了符楼的眉眼,叹息,“长开了更是不像符华,连眼睛都不像了,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很像你的亲生母亲。”
  老人的语调很慢,符楼心里尽管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闭口不言。
  “小楼,当年我送你去公安局,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你的亲人,我告诉警察同志,你的爸爸叫符华,但查出的情况是,他的户口没有你,你不是他登录在册的儿子,而符家人也不认你,不过没有办法,得把你接回去,他们很不情愿,所以我想之后你应该还是去了福利院。”
  断断续续的一长串话,艾晚园说得一字不差,符楼没有像得到追求已久的真相而感到拨云见日,从此明了,反而心中的迷茫更深,疑惑更深,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甚至比之前他知道的更加荒谬。这种感觉硬要形容,好像是现实背叛了回忆。
  符楼强行定了定心神,冷静问道:“那我和符华到底是什么关系?”
  艾晚园轻轻咳嗽了声,抚了抚胸口,遍布皱纹的脸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他扯着那破锣鼓般的嗓子说得有点艰难:“我不清楚符华有没有活着,这些年来没人来局子里看过他,但你确实是被他带到这儿来的,也许是在来向晚镇的路上捡到了你,总的来说,你的来历除了符华没人知道。”
  根据那些只言片语,符楼终于确定了符华消失的原因,可能郑鹤熙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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