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 第40节

  谢纵微神思飘忽,一直维持着目送她离去的姿势没有动,直到夜色愈浓,他肩上都积了一层霜露,也不见他动一动。
  谢均晏和谢均霆告别了亲爱的阿娘,准备回谢府,一出门没走两步,冷不丁看见快把自己站成了一块儿望妻石的阿耶,兄弟俩都吓了一跳。
  “阿耶?”
  谢纵微横了一眼小儿子,声音仍是哑的:“均霆,小声些,仔细扰民。”
  谢均霆听得直撇嘴。
  什么民。你是不想阿娘知道你一直可怜兮兮地站在这里吧。
  谢均霆很好奇:“阿耶,你年轻的时候就这么爱死鸭子嘴硬吗?”
  如果是的话,阿娘从前可真是受委屈了。
  谢纵微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均霆再接再厉:“还是说,男人年纪大了之后,包袱就越重?”
  谢纵微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谢均晏含笑睨了一眼满头雾水的弟弟,温柔道:“均霆,其实有时候,你的嘴也不是一无是处。”
  谢均霆顿时炸毛。
  这句话他听懂了!阿兄是在骂他!
  ……
  施令窈心里乱成一团,又不想双生子看出什么端倪来,强打着精神和他们说了会儿话,等到两个孩子走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三个男人,真难应付啊。
  苑芳把红枣燕窝放到她面前的小几上,替她捋了捋微乱的发丝:“怎么不高兴了?阿郎又做什么了?”
  苑芳的语气太温柔,让她想到母亲和姐姐。
  施令窈鼻子一酸,圈住苑芳的腰,头轻轻靠过去,丰盈柔软的面颊无意识地蹭了蹭:“苑芳……”
  苑芳被她这副依恋模样惹得心头酸软,轻轻嗯了一声。
  施令窈吞吞吐吐地把先前在暗巷里发生的事儿和苑芳说了,又气又迷茫。
  “苑芳,我现在知道他有原因,有苦衷。”
  “可是让我难过的那些事,我也忘不了。”
  “我该怎么办?”
  施令窈没有骗自己,她仍然喜欢谢纵微。
  但正是因为喜欢,他给予的失望与难过才会更深刻,更让她感觉痛苦。
  所以她接受不了现在就和谢纵微一家亲大团圆,也没有办法坚定地把他推开。
  她真是一个贪心又别扭的人。
  苑芳看着珠辉玉丽的女郎一脸茫然,心头怜爱之意更盛。
  “娘子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现在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苑芳转身去拿来一把木梳,轻手轻脚地拆下她头上的珠玉首饰,一下又一下地替她通着发,“错不在你,而在阿郎。且让他急去吧。”
  苑芳通发的力道把握得正好,施令窈有些昏昏欲睡,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她想起临别前,谢纵微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哼了哼。
  有本事他就当一辈子哑巴。
  ……
  第二日,谢纵微估摸着时辰,来了小院。
  开门的是绿翘。
  见是那位风度翩翩、超逸若仙的大人,绿翘有些结巴:“您,您来这儿,有事吗?”
  谢纵微颔首:“我来给她送一些燕窝……她可醒了么?”
  绿翘如实点头:“娘子不仅醒了,还走了。”
  走了?
  谢纵微下意识攥紧了拳。
  难道,是因为他昨夜太过孟浪,说的话又气到她了,所以她才……
  “她去哪里了?”
  绿翘有些害怕,这位大人的气势实在太可怕了!
  要是他娶了娘子,成了她的男主人,之后的日子想想就胆战心惊,不好过。
  但绿翘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有一位特别漂亮的夫人来接娘子往城外去了,婢依稀听着是要去泡温泉。”
  谢纵微紧紧撅着的心缓缓放松。
  还好,只是去和隋蓬仙一起泡温泉。
  不是要再一次离开他。
  但谢纵微还是心有余悸,淡淡瞥了一眼清涩的小丫头,道:“下次说话注意些。”大喘气什么?
  言罢,他拂袖而去。
  绿翘很委屈,娘子就是走了嘛!
  第28章
  施令窈包袱款款地登上了隋蓬仙的马车, 她这两日新制了香粉,臭阿花挑剔又爱美,正好让她给试一试。
  定国公府的马车华丽又宽敞, 里面长榻小几一应俱全, 地上通铺了缠枝莲花的地毡,甚至还放着一扇金漆点翠小插屏,一走进去,便有暖香拂面。
  但最吸引施令窈的,是坐在长榻上, 正歪着脑袋看向她的小娘子。
  粉雕玉琢的小娘子眨了眨葡萄似的大眼睛,忽然扭过身去,扶着榻自个儿跳了下来, 面颊上的肉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噔噔噔地朝施令窈跑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香香姨母!”
  施令窈心花怒放,连忙弯下腰把她抱到怀里, 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满姐儿, 你是满姐儿,是吗?”
  香香姨母知道她的名字, 满姐儿高兴地点头:“是!我是满姐儿, 是阿耶和阿娘最最最心爱的满姐儿!”
  用了三个最, 足以可见定国公和臭阿花平时有多宠爱这个孩子,让她轻而易举地就能感受到全部的爱。
  施令窈联想到谢纵微让人像是捧着一团云雾的爱意, 摸也摸不着, 想也想不通。
  还没来得及感伤,那点儿情绪就被满姐儿热情地蹭蹭抱抱给磨没了。
  施令窈低下头,爱怜地又蹭了蹭她的小肉脸蛋。
  隋蓬仙先前也下了马车, 见了她如今暂居的小院,嫌弃得来门都不想进,这会儿上了马车,她舒舒服服地靠回长榻上,见状懒懒道:“把满姐儿放下吧,她肉沉,仔细累着你。”
  满姐儿被阿娘调侃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搂着施令窈的脖子不肯放:“不要!姨母香香,满姐儿喜欢!”
  隋蓬仙无甚所谓地吹了吹新染的指甲,靡丽鲜妍的大红色,更衬得十指如水葱般细嫩纤长,她满意得很。
  “行行行,你今后就跟着你姨母过吧,别来用我的胭脂水粉。”
  满姐儿被施令窈抱着坐到长榻上,闻言哼了一声,神气道:“我让香香姨母给我做!”
  阿娘有一盒香粉,藏在高高的架子上,谁都不许用,乳母说,那是香香姨母给她做的。
  有一回阿耶不知道怎么碰到了架子,上面的漂亮小盒子砸了下来,气得阿娘足足三天三夜没和他说话。
  满姐儿想,这真是一个很严重的惩罚。
  能让阿娘这么宝贝的东西,肯定很好用。
  满姐儿热情地看向施令窈,她也想要。
  施令窈忍俊不禁,这母女俩,怎么都一样爱臭美。
  有满姐儿这个小开心果作伴,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曾停歇,但隋蓬仙眼睛尖着呢,到了别院,她让乳母抱着满姐儿去午睡,拉着施令窈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娇娇地哼了一声:“说吧,遇到什么事儿了?”
  施令窈惊呼:“神医?!”
  隋蓬仙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滴滴的笑声惹得施令窈忍不住抚了抚胳膊。
  也不知道人称大聿定海神针的定国公怎么受得了臭阿花随时随地无意识撒娇的性子……
  “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脸上就写了四个字——为情所困。”隋蓬仙拉着好友坐到罗汉床上,俨然是一副要与她长谈的样子,“谢纵微和你说什么了?他守身如玉十年,那方面不行了,总不能连嘴都不行了吧?”
  施令窈哼了哼,其他方面行不行暂且不提,谢纵微那张嘴从来就没行过。
  施令窈的性子,隋蓬仙最清楚,吃软不吃硬,当然,她真的生气起来,软硬都不吃。
  但如果那位高高在上的谢大人一直端着架子,不肯走下凡尘,如今年纪又大了,美貌与……耐力不比当年,施令窈那死丫头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包容他。
  施令窈也没隐瞒。
  她现在需要发泄,也需要听一听别人的建议。
  等她将谢纵微与她分房别居、十天半月也不亲近她的原因说出来之后,见隋蓬仙望来同情的眼神,她不由得有些羞恼:“臭阿花,你这什么表情!”
  隋蓬仙摇了摇头,叹气:“当然是同情你啦!”
  她们俩成婚的时间差不多,刚刚步入人生新阶段的两个年轻女郎私下里聚在一起,自然是百无禁忌,红着脸,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大胆。
  隋蓬仙比施令窈早出阁半年,好不容易等到施令窈嫁给了当时汴京无数少女心中的春闺梦里人谢纵微,她激动不已,等施令窈接了帖子,就兴冲冲地拿了一堆助兴的小玩意儿去探望她。
  死丫头当时的反馈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之后就开始吃素了?!
  那些事,除了贴身伺候的苑芳她们避无可避,施令窈谁都没说。
  刚好那两年隋蓬仙与定国公蜜里调油,时不时就要跑到北疆去寻她的夫君,施令窈更没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以为你只是错过了谢纵微最鲜嫩可口的十年,没想到,前两年的便宜也没占到!”隋蓬仙看起来比她还要心痛,长吁短叹,时不时瞥她一眼,忧心忡忡地问道,“他怕你再度有孕,所以不和你亲近,连亲亲抱抱都不行?那他自制力是有多差啊。”
  好友的喟叹萦绕在耳畔,施令窈的思绪莫名歪了一瞬。
  谢纵微的自制力……嗯,刚成婚那会儿,好像是有些差。
  两个人只是无意间眼神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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