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是应该的,平主任你告诉我这次决口的面积目前有多大,据你了解?”
  这次打断,让邱启明成为了外婆口中的“中国最具性情男主播”,一下子迷上了,只要是他的节目,外婆基本不会落下。不过外婆总感觉他可能不会在央视待太久,因为以他这种江湖气是不适合那种体制的,感觉他更有人味吧。
  果不其然,这个声音后来在央视消失了,2012年3月邱启明发了一条微博,在互联网上掀起巨浪,“如果自已的权益都保护不了,评论部我要你何用?傀儡制片人,我活的比你们自由!再见了!”
  对此外婆难过了好一阵子,那段时间老是念叨:“可惜了,又少了个说人话的,真心为大众发声的。”
  多年后,再次和外婆观一起看邱启明的相关视频是在一次采访节目里,记者提问:“你觉得,自已当年做的那些愤怒的事情错了么?”
  “没有,我的所有愤怒都来源于……不止我愤怒,整个国家都很愤怒你发现没有?这两年国家花这么大力度去反腐,我当年的那点愤怒算什么?皮毛。现在的反腐效果和我期望中的越来越近了,这恰恰告诉我,我从前的价值判断、对是非对错的判断,都是对的。”邱启明坦言道。
  而陆时对邱启明的深刻印象更多来自于他对性少数群体的支持,他常年关注同志议题,为同志群体发声,在改良保守的传统文化以及推行多元、包容的社会风气方面做出了不懈努力。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人?”
  “就刚刚想起来的,外婆挺喜欢他的。”
  “又想外婆了?”
  “有点。”
  服务员将甜点“星空倒影”送上桌。卢希安看着陆时吃得很专注的模样,看来点这个是对的,夜空色彩的紫色蛋糕搭配星星造型的糖霜。
  “你不吃点吗?可好吃了。”陆时安利道。
  “算了,最近控糖,你把它吃完吧。”
  “你要这么自律吗?大学刚见你的时候,你就身材很不错了,现在更是可以称得上双开门了。”陆时下意识打量了自已,他自已应该算得上是薄肌吧,说道:“话说,你是很小就开始锻炼了吗?”
  卢希安摇摇头,紧接着微微低下头,说道:“被送进福利院后,我性格变得很内向,不喜欢打闹,老想着爸妈的事,情绪很不好,没什么食欲,瘦了很多,也不怎么想说话,声音比较细也比较小,被人欺负了,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直接对骂或者对打,而是小嘴一撇,懒得去搭理他们。于是取笑我便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后来更过分的是,夏天学校里面开喷泉,班里的男生一起把他抬起来,扔到了喷泉池子里。我愤怒地从池子里爬起来,走进教室,拿起语文书往领头男孩的嘴巴上甩了一耳光,红肿的印子让他立马闭嘴,所有人都惊呆了。后来班主任知道了这件事,询问了事实,就给我们调换了座位,告诫了对方,此事彻底终结。后来,我渐渐从悲伤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说话声音洪亮;成绩越来越好了,独占鳌头;身材也也来越好了,不是瘦巴巴的了。他们也没再招惹我了。”
  看着卢希安只是平静地陈述自已儿时的痛苦,揭开自已的伤疤,仿佛这些磨难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疤痕,他非金玉,却自放其光,陆时心疼了。
  因为陆时一直在从事教育行工作,校园霸凌见过太多。此时陆时脑海里出现了可怕的画面:年幼的卢希安整天被学校里的混混抢劫生活费,甚至有些未成年混混非常变态,让他把裤子脱掉,在男厕所用烟头、口水、鞋底、拖把棍、折磨他,教他做人。
  正如台剧《红色气球》里的许洋所遭受的一切,他在学校遭到霸凌,他的课桌被人贴满了侮辱性的话,他在厕所被人泼了一桶又一桶的冷水,他一进教室就会被捉弄被谩骂,他四处呼救,然而没有大人站在他的这边,没有大人认同他。最终许洋采取了极端的方法来控诉这个歧视他的世界。他跳楼了,好在没有死。许洋伤好回学校,校长因许洋获得“全国服装设计比赛优等奖”给他颁奖时,他穿着cosplay美少女战土的衣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勇敢的讲出自已的心声:“从知道自已性向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变成了战场。躺在医院的这几个礼拜,我想清楚了,如果顺从还有伪装都不能阻止你的敌人伤害你,那不如成为最真实的自已,更坚强、美丽的活着,直到世界为我们改变”。
  剧中还是过于美好,现实中,有人跳楼那一声巨响,再加上那一地的鲜血,怎么可能还活得成。
  现实中,往往悲惨许多。具有类似经历的叶永志倒在厕所积水的地上。血泊里,叶永志的鼻子和嘴巴都在不止往外流血,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蔡依林将叶永志的故事谱写成《玫瑰少年》,拿到第 30 届台湾地区金曲奖年度歌曲时,蔡依林说:“在任何情况我都可能成为某种少数,所以我要用同理心去爱我身边的人。这首歌献给他,也献给那些曾经认为自已没有任何机会与选择的你,请你一定要记得选择你自已。”
  少数,仅仅是数量上的少,而绝无关所谓正常与否。
  “你选这个专业有什么前途?”
  “搞什么音乐搞音乐,你看看吃不吃得饱?”
  “你看看他居然过去帮那个人,一看就是讹人的。”
  “为什么还没结婚?”
  “为什么还在考公?你都考了几年了?”
  ……
  不少人在某些瞬间肯定听到过这些话,是不是感觉自已好像成为了少数。
  此时的陆时早已明白这世上一直都存在着多数派对少数派的歧视与倾轧。多数人往往掌握了绝对话语权,把少数人的坚持认定为可笑的偏执。
  或许是陆时想太多了,也或许是卢希安故把最惨的部分故意瞒下了,大概率是前者吧。每个人的身上都隐藏着多少奇怪和不可思议。
  陆时从联想中抽离出来,缓过神来后,微微点头,承认:“学习成绩优异,有时候是一个钢铁盔甲,以暴制暴像是预防针,让每一个想要语言或肢体霸凌你的坏学生望而却步。”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确实更容易得到老师更多的关注与偏爱,这一点陆时深有体会。
  最终,还是陆时一个人把甜点吃完了。
  “现在去小河直街那边吗?”卢希安看出来陆时想念外婆了,主动提了出来。
  “行。”
  回到外婆在的小卖部,陆时窝在旧式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光透过窗帘,想着陪外婆看电视做饭散步的日子。
  忽然笑了起来,原来陆时是想到那次放假带着卢希安回来,他也记不清是第几次带卢希安回来的时候,他和外婆说悄悄话的场景。现在想来可能外婆早就看出来了俩人关系不一般。
  卢希安在摆弄碗筷,陆时来到厨房,凑到外婆耳边说:“外婆,我谈恋爱了。”
  “是吗,好看吗?”
  “可是,他也是男孩子”
  “男孩子也要找一个好看的呀。不过,我知道你找的肯定差不了。”
  “外婆,你咋知道?”
  外婆笑着,往餐桌那看了一眼,没说话。
  第29章
  在小卖部的旧屋里,同陆时靠坐在沙发上时,卢希安想到的是外婆病重后他俩陪外婆看电视的情景。
  电视上放到乘客登机的画面,陆时吐槽:“这服务态度太夸张了,好搞笑,对不?”
  外婆讲:“没坐过,搞不清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卢希安说:“那这次我们仨去外婆祖籍地就坐飞机过去吧。”
  “正好我也好久没坐飞机了。”陆时帮腔道。
  “好的。”病榻上的老人招手示意让卢希安凑到跟前,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小时,他有时候还像个孩子,你帮我这个老婆子好好照顾他。”
  陆时怕自已呆在这旧屋里久了无法从悲伤与思念中抽离出来,主动要求回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陆时还是喜欢一上车就靠在卢希安肩上睡觉。
  此时此刻,卢希安觉得性只是边角料,他更喜欢和陆时讨论着生活琐事,听着陆时的呼吸声,这样陪伴着就挺好的了。
  回到家,卢希安脱下西装挂在旁边的座椅上,竖格子衬衫被两个饱满的胸肌撑开,衬衫的手肘被肌肉勒的很紧。这是他多年坚持健身的结果,他的胸肌饱满而坚实,形状极其方正,胸肌中缝也很漂亮,胸肌的整个线条没有缺失,轮廓也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男性躯体的雄浑与壮美。
  陆时站在椅子后方,一个没忍住,伸手从后面环住卢希安的脖子,慢慢往下滑到胸膛,触摸着,揉捏着。
  卢希安打开电脑,滚动着鼠标,准备进入工作状态,说道:“乖啦,今晚我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你自已早点睡吧。”
  陆时松开手,贴心地去冲了咖啡,放在桌子上,问道:“是有新项目吗?要忙到很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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