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梁九功留下。”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传来。
  “是”梁九功愣了一下,低声道是。
  “皇后”康熙嗓子哽了一下,缓缓地问:“皇后是不是已经?”
  梁九功忍着心底的不安,慢慢地说:“孝诚仁皇后,孝昭仁皇后还有钮孝懿仁皇后都已经去了。”
  空气安静了很久,梁九功忍受不住地跪倒在地:“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太医说了要切忌悲伤。”
  虽然不知道康熙为什么突然问起来前几任皇后,也不知道康熙为什么最近心情不好,但是康熙的身体一旦出了问题,他十个头也不够砍。
  “咳咳咳咳”康熙有些狼狈地咳着,念叨着“孝昭仁,孝昭仁。”
  怎么会呢?那个女人逼迫着他为遏必隆建庙,逼迫着不得已立钮祜禄为后,让太子受了委屈,他的发妻都没有用昭。
  哪怕心在滴血,康熙仍是没什么表情:“等会你让太子过来,就说朕和他一起用午膳。”
  “是”梁九功磕了一个头,出去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太子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衣袍,绣娘用紫貂滚了边,看起来挺拔又俊秀。
  应是许久没见康熙,脸上除了有些喜色还有些委屈。
  “皇阿玛可算想起儿臣了,今天听闻您晕倒了,儿臣正打算来求见您呢?”太子有些抱怨地嘟囔。
  上午康熙晕倒那事没让人瞒着,此刻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朕没什么事,应该就是最近休息不足,太医给朕开了一些安神药。”康熙招手让太子坐到身边。
  “那些都是庸医,平时请平安脉不仔细看着皇阿玛,临头了倒是来为自己辩解。”太子不服气地说。
  康熙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比记忆中的儿子大了几岁的太子,人是一样的,可是脾气性格却不太一样。
  对他的亲昵不算假,但是身上却有一些戾气。
  “还记得皇阿玛之前怎么和你说御下的?”康熙靠着椅子说道:“你要让他们怕你,但你不能随便虐杀他们,每一个人挨罚都必须有依据,帝王不可意气用事,不能太大私心地对人。”
  “是,儿臣记着。”太子眨着眼睛看着康熙,一半委屈一半不甘地说。
  “唉”康熙长叹一声:“朕昨夜梦见你皇额娘,她还是如年轻一般,看着朕,陪着朕,好像从未离去。”
  康熙看着太子有些震惊和不解的眼神,笑了笑:“只可惜,梦醒了,原来什么都不在。”
  康熙揉了一下眉心:“朕甚至梦见你皇额娘一直都在,虽然承祜走了,但是你皇额娘过了十来年又给你添了一个弟弟,白胖白胖的,可爱极了。”
  看着太子有些通红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康熙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是沉浸在梦里出不来了?”
  “不是”太子赶紧猛摇头:“皇阿玛,皇额娘走了很多年,您从没和我说过皇额娘的事,之前有嬷嬷和儿臣说皇额娘的事,您还把那个嬷嬷赶走了。”
  太子有些哽咽:“皇阿玛,儿臣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您……”
  康熙的妃嫔那么多,儿子那么多,除了早起走的比较多,到后面越来越多孩子的情况下,有一些不受宠的甚至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康熙一面。
  虽然养在康熙身边,但康熙毕竟不是事事都过手的,主要还是嬷嬷奶娘养着太子的多。
  康熙虽宠他,却也对他严厉又苛刻,而且索额图前朝蹦跶得越快,在后面康熙就对太子越严厉。索额图越想联系太子,康熙越派人紧盯着太子。
  虽然在胤祧的那个时空这些都没发生,但是在这个时空的康熙和太子远远达不到父子之间亲密讲话的地步。
  胤祧时空的太子是经历了一世拷打,一世历练,又转过来的一世,而这个时空太子稚嫩又骄傲,康熙又宠又严,让他性格也不太好。
  这一点康熙刚和他没说几句就能听出来。
  “朕只是不想把那些情绪带给你。”康熙摸着太子的头,看着他难过的神情,叹息道。
  心里应该是怨恨的吧,怨恨这个孩子害死了发妻,每年太子的生日都悄无声息地度过,后宫的孩子,哪怕再不受宠,每年生日的时候,康熙都会赏赐动东西下去,都会过去看一眼。
  只有太子,他什么都没有,却还要去坤宁宫祭拜皇后,生辰只有冷冰冰的遗像陪着。
  康熙虽然没有经历丧妻,但是这个时空的康熙心情他很能理解,如果不是那年那个时空的皇后挺了过来,现在他和太子的关系应该也会这样,怨恨又怜爱。
  恨他克母,怜他丧母。
  “是朕不好。”康熙再次叹气:“你心里怨朕,朕能理解。”
  “不是的”太子摇头哭着说:“皇阿玛,儿臣没有怨你,儿臣是委屈,但是儿臣福气不够,不能在皇额娘膝下承欢。”
  “皇阿玛待儿臣极好,儿臣怎么可能怨你,虽然这几天您忙着没有见儿臣,但是儿臣也绝不会因此怨你,这是不可能的事。”
  “好孩子”康熙亲手拿着帕子给太子擦眼泪:“朕知道,是朕之前钻牛角尖了,以后不会了。”
  “你皇额娘在天上,看见你这样,一定会欣慰的,保成,你是皇阿玛和皇额娘的骄傲,这个天下以后都是你的,你做得很好,储君的风范朕一点不担心。”康熙拍着太子的肩膀说道。
  “是”太子胡乱擦着眼泪,通红的眼睛眯了起来:“儿臣多谢皇阿玛,一定不会辜负皇阿玛和皇额娘的期望。”
  太子弯着眼睛看着康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康熙威严的气息有些变了,但是康熙对他这么温柔,还是这么多年来少见的。
  唯有几次还是在他生病的时候,譬如天花那次,那都是很小的时候了。
  随着他出阁读书,康熙越来越严厉,也不会对着他笑,每天都要学习的储君风范,每天都要威严。
  康熙大概永远不知道,太子也是羡慕康熙对着其他弟弟和颜悦色的样子,尤其是大阿哥,好像只是因为大阿哥不需要继位,康熙就对大阿哥无限宽容。
  虽然打骂都有,但那是亲昵的,而不是像太子这样严肃严厉的。
  不过,现在很好了,太子想着,皇阿玛现在对孤也像大哥一样了,孤不用羡慕别人了。
  康熙最近对太子关爱有加,不仅其他地方送来的东西先给太子挑不说,赏赐什么的也如流水般送进了毓庆宫,每天带着太子上早朝,手把手教导太子,看得让人眼红又羡慕。
  明眼人都能看出康熙是着手让太子接位。
  康熙在后宫晕倒的消息还没传遍紫禁城,太子的荣宠又更上一层楼的消息开始了卷席紫禁城。
  索额图这几天上朝都是意气风发的,仿佛回到了赫舍里家族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纳兰明珠则是像熬了几个通宵一般,眼底一片青黑。
  “有事禀报,无事退朝。”梁九功刚刚喊完话,纳兰明珠一掀衣袍跪了下来:“臣有事启奏。”
  “准。”康熙抬了抬手。
  “臣要弹劾索额图结党营私,打击异己,纵容家族子弟侵占良田,当街殴打百姓,罪不容诛。”
  太子瞪大的双眼看着纳兰明珠,大阿哥也是被震惊地看着自家舅舅。
  虽然之前也是小打小闹,各个派系互相派出自己的人弹劾对方,但是没想到纳兰明珠竟然自己亲自上场。
  “这些是臣搜集的证据,索额图就是大清的蛀虫,万岁爷不处置是天理难容啊!”纳兰明珠跪着地上举着奏折痛心疾首地说。
  “纳兰明珠你少血口喷人,觉得太子大势所趋,所以忍不住要狗急跳墙了是吧?”索额图这暴脾气忍不了一点,伸手指着纳兰明珠:“什么脏的臭的也敢往赫舍里家上泼,仗着和万岁爷一起擒鳌拜就以为自己是圣人。”
  “臣不觉得是圣人,也不觉得赫舍里家族无辜。”纳兰明珠讥讽地说:“你卖女求荣,赫舍里家族进宫进了三个女儿,难道是假的?”
  “我们家女孩哪个不是正经选秀进去的,比你明珠生不出女儿强,比你儿子天天伤春秋悲没有男人气概强。”索额图气得胡子发抖地说。
  “够了”康熙一拍桌子:“弹劾就弹劾,现在说到哪去了?你们当这里是哪里?太和殿还是集市?吵吵嚷嚷地给谁看?”
  “皇阿玛息怒,是叔祖父过于激动,是儿臣没有约束好赫舍里家族,皇阿玛千万保重身体不要为此伤神。”太子跪了下去磕着头求情。
  “皇阿玛,舅舅是过于激动,若赫舍里家族没有做过这些事,只是要皇阿玛查清事实,还他们一个公道便可。”大阿哥也跪了下来恳求道。
  “大哥的话让人糊涂,赫舍里家被纳兰家弹劾,纳兰家应该给出证据证明,而不是让皇阿玛劳心去做。”太子抬起头轻笑道。
  “皇上,证据在这里,完全可以证明。”纳兰明珠举起手中的奏折说道。
  “凭你纳兰家一张口就能说明赫舍里家犯了错,万岁爷要是相信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刑部和督察院都没有出来说,没有人告发,就你弹劾一下,万岁爷就得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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