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濒死感不断加重,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笼罩住他,他渐渐失去力气,仿佛全世界都离他而去。
  又或者……
  池砚之听到一声迷糊的笑,似乎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又或者,这个世界从未属于过他。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手机屏幕,陆珩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明天我们去民政局吧……”
  池砚之平直的唇角牵出一个幻觉般的笑,意识就此堕入黑暗。
  他却感觉到了救赎。
  ……
  再醒来已经是半夜了,池砚之按着撞得生疼的后脑勺坐起来,苦中作乐地想,不管怎么说,他生个病还挺省饭钱的。
  眼睛一闭,一睁,好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晕过去也挺好,起码睡眠质量比他自主入睡强多了。
  浑身就跟散架了似的,他捞过床头剩下的小半碗馄饨闻了闻,不感兴趣地放了回去。
  缩回被子里,他把还在单曲循环的陆珩的声音关掉,另一只手习惯性做了个拉的动作。
  手里是空的。
  忘了,他的陪睡小兔跟行李箱一起被陆珩扣下了。
  这么几天没怎么这样躺着玩过手机,到今天才想起自己的陪睡小兔。
  ……等参加节目,让陆珩帮他带一下吧。
  想起陆珩,池砚之眸光暗了暗,找到自己小号的页面,看着之前那几条动态,心想自己不做梦了。
  手指悬停在确认删除的选项上面迟迟下不了手,最终还是自欺欺人地把账号设置成私密的了。
  今天心情不好,留着以后再删。
  早上抽空去医院拿了趟药,又昏昏沉沉断断续续睡了一下午,池砚之带着满心的不情愿赶往池家订的酒店。
  不得不说池韶安的待遇确实好,生日宴选在内饰极其豪华的酒店,他一个池韶安的亲弟弟进门前都要被检查邀请函。
  池砚之看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迎客的池韶安。omega骨架清瘦,坐在轮椅上就一副孱弱样儿。
  这人怎么又坐上轮椅了?
  池砚之很想转身走人,他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检查邀请函的工作人员:“我没邀请函。”
  他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便准备离开。
  早就注意到他的池韶安像是才看见他一样,操控着轮椅过来,带来一股苦涩的药香。
  池韶安嗓音温和:“砚之,你来了。”
  池砚之微笑:“哥。”
  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寒暄有多虚假。
  “我们进去吧,爸妈都在等你了,”池韶安转过轮椅,抬眼打量着池砚之,“砚之你这怎么穿的……”
  池砚之穿了一件天蓝底色,上面带着几抹像是画画时不小心蹭上的油彩图案的长袖衬衫,配了条奶白色休闲西裤。
  看上去非常随性。
  只是跟这金碧辉煌的场所和在场参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罢了。
  这衣服是他从医院出来临时买的,不是什么大牌或定制,浑身上下加一起不超过三百块。
  “是我疏忽了……”池韶安换上一副抱歉的神情,“听说你把房子卖了,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哪里,忘记提前让人给你准备礼服了……”
  他咬着下唇,长得不如池砚之精致清冷,却也是很招alpha喜欢的长相,这样一犹豫显得楚楚可怜。
  “要不……你去楼上休息室稍等,我让人给你送一套来。”
  池砚之自然地推着他的轮椅进入大厅:“哥今天生日,就别为这种小事操心了。”
  池韶安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我们兄弟很久不见,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你可不要提前离场哦。”
  离得很近,池砚之闻到他身上被药香刻意掩盖住的奶香味信息素。
  “好啊。”
  他都这么说了,显然池砚之是走不掉了,进酒店之前他吃了药,现在并不太担心,就应了下来。
  自从他十五岁时池韶安被找回来,凭借一些手段跻身豪门之列的池林和苏双双就经常带着池韶安出入各种宴会。
  而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的池砚之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池家还有个二少爷。
  池砚之习惯了当背景板,池韶安既然让他留下来,等会儿顾不上他的时候他再找个角落待着就行了。
  然而池韶安真把他当弟弟一样带着他到处逛:“砚之,这是王总。”
  王总跟池韶安客气了两句才把目光落在池砚之身上:“这位是?”
  池韶安装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这是我弟弟。”
  他说的是实话,偏偏语气跟表情都在暗示池砚之是个私生子。
  池砚之不在乎这些,微微颔首:“你好。”
  这个圈子里私生子不少,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会当着人面露出鄙夷的神色。
  池韶安见池砚之并不如他预料中那样急于解释便觉得无趣:“砚之,你看起来兴致不高,是不适应吗?”
  “确实不太适应。”池砚之回以虚假的微笑。
  池韶安自然看得出来他只是装温和,面子上不太挂得住,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听说……你和陆珩准备离婚了?”
  这件事池砚之只告诉过祁星河,祁星河不是多嘴的人,所以只可能是从陆珩这边传出来的。
  池砚之平淡的面色总算变了变:“哥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看着池砚之滴水不漏的表情出现裂缝,池韶安轻笑起来:“圈子里都快传遍了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都快传遍了,池砚之从来没觉得陆珩是爱大张旗鼓的人,可他把这件事传出去……
  这人得多想和他离婚啊。
  第29章
  池砚之自嘲地笑笑。
  有很多的瞬间他误以为陆珩真的不想离婚,在他痛苦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想要找陆珩寻求依靠。
  可事实总会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池韶安递来一杯酒:“你也不用太伤心,毕竟你们之间并没有标记不是吗?”
  “你倒是连这个都清楚。”池砚之灌了一口酒,甜辣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灼烧到胃里,奇迹般的并不太难受。
  池砚之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按耐住好奇:“陆珩前段时间住院了,我在医院看到了你。”
  “是啊,”池韶安微笑,苍白的脸上适时出现一抹稍显做作的红晕,“那天有人告诉我一件事。”
  他卖了个关子,等着池砚之问。
  然而池砚之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
  手里那杯酒味道意外地不错,池砚之生病后就戒酒了,今天他又突然想起来。医生似乎也没说禁烟禁酒啊。
  虽然这都是最基本,但确实是池砚之先入为主了。
  池砚之有些好笑地回想……他之前潜意识里是想要活下去的吧。
  而如今,池砚之看着自己需要努力克制才不会抖得特别明显的手腕,只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吗?”池韶安一副病弱贵公子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低低的,显得有气无力惹人怜惜。
  池砚之看他一眼,大概猜出他准备说什么了。
  “有人告诉我,陆珩有个白月光,所有的形容都指向我,所以我去问问,你不要误会。”
  嘴上说着不要误会,字字都是挑衅。
  池砚之没追问陆珩的回答,光看他们那天的相处就知道两个人聊得挺愉快。
  池韶安忽而很抱歉地看着他:“以前的事情哥不跟你计较,但是陆珩,哥可能真的要跟你争一争,毕竟他喜欢的是我,而你们要离婚了。”
  乌黑的眸静静凝望他片刻,池砚之肩线一塌:“不用争,你要我就让给你。”
  他不会纠缠。
  反正从池韶安被找回来开始,他的一切都要为池韶安让步。
  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池砚之闻声望去,是夏浔到了。
  池韶安面子挺大的,夏浔有时候连陆珩的局都不赴,今天出现却没有半分遮掩。
  夏浔出现必然跟着长枪短炮,然而他身边那位身高腿长的白毛似乎更加扎眼。
  “阿珩来了,砚之,去打个招呼吗?”池韶安问。
  池砚之跟陆珩目光相接很快又转开:“不了。”
  都要离婚了,还有什么可打招呼的。
  池韶安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那你照看好自己。”
  陆珩远远看着池砚之,歪头跟夏浔说了一声就朝着这边走来。
  池韶安迎过去,用不大不小刚好够池砚之听到的音量道:“阿珩,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陆珩的目光越过他,看着端着酒往角落走去的池砚之。
  他原本不喜欢这种场合,又想到池韶安的生日宴池砚之一定会到场才答应过来。
  太想他了。
  “嗯,生日快乐。”陆珩的心思都在池砚之身上,对池韶安敷衍道。
  池韶安眼里划过一抹愠色,不管不顾地拉住陆珩:“难得见一面,我父母也想跟你聊聊……砚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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