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话一说出口,乔忆亭便瞪着他,严肃地说道:“你还有医德吗,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大夫便悻悻闭嘴,全程看着乔忆亭的操作,按照他的吩咐烧刀子,递药品。
而曾有然在一旁更是被乔忆亭的做法给看呆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小师兄居然还有这般能耐。
乔忆亭也很久没有上过手术了,都快要忘掉手术台上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了。虽然工具有限,环境更达不到无菌标准,但对于乔忆亭来说,足够了。
只见他将那小孩的下巴一卸,用麻沸散和着酒给他灌了进去,再用剩余的麻沸散一遍又一遍的涂抹在那压疮的周围,接着便用那浸了酒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剜着那烂肉。
许是那麻沸散的药劲不足,那小孩仍然疼得一抽一抽的。
看着小孩身体的变化,他动作更是谨慎轻柔,额角的汗珠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像是挂不住一般滑落下来。
察觉到汗珠的滴落,他顺嘴说出,“擦汗。”曾有然听到话音看了看愣住的郎中,便抬起袖子往乔忆亭的额角过去,为他拭去汗珠,“师兄,要喝水吗?”
“不用,你去找些针线来,”说完乔忆亭突然一顿,转头对着大夫说,“这个医馆中有没有桑皮线?”
这压疮的创面太大了,必须得缝合好,否则很可能会造成二次感染。
可是在这里没有缝合专用的线 ,他便想到了桑皮线。
那大夫迟疑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没有......”
“那就去找绢丝线,没有就去买,拜托了。”郎中看着乔忆亭郑重的托付,不敢耽误片刻,忙去找线。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处理,那孩子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乔忆亭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做一个小型手术。
他回头便看见曾有然站在身后,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望着自己,他便也笑着问,“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技术征服?”
忙到现在,屋外又被月亮渡上了一层银光,老郎中将那些腌臢东西撤了出去,这狭小的空间便只剩下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儿以及乔忆亭和曾有然。
曾有然看着神采飞扬的乔忆亭,胸间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屋内的烛火仿佛跟随着心脏的律动噼里啪啦的奋力燃烧,又好像燃烧的不是蜡烛而是他浑身的血液。
“师兄,我好喜欢你……”
第50章 妄为
曾有然声音不大, 但本就安静的屋子中让这一句话像是惊雷一般在乔忆亭的耳边炸开,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你、你说什么.....”
看见乔忆亭的脸色微变,曾有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连忙找补,“我说, 我太喜欢师兄刚刚认真起来的模样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孩子走过去,不敢看乔忆亭的眼睛,“师兄你简直太厉害了, 什么都会做。”
听到解释,乔忆亭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紧张, 摸了摸脸随即恢复刚刚得意的神情,跟了过去, “想学吗, 改天我教你啊?”
而曾有然笑笑不说话, 只是点了点头,心中的苦涩不言而喻。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病床上的小孩渐渐退烧, 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或许是麻沸散的药劲已经过了,她依然有些轻轻抽搐。
这时,老郎中从屋外进来,踟蹰不前,“两位大侠,我准备打烊了,您看……”
乔忆亭抬眼看了看那郎中, 说道:“孩子不能随便移动,就先在这里,劳烦您照看一下,明日我把钱给您送来。”
郎中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两人的衣着,才点头。
两人出了医馆后,看着漆黑的暮色中空无一人的街道,有些清冷。乔忆亭兀自走在前面,忽然想起来上午的时候曾有然与禾真真的谈话。
他转身看见沐浴在月色下的曾有然,心中一片宁静,“师弟,城主今日找你可是有急事?”
“嗯?”曾有然快步赶上乔忆亭的步伐,与他并肩,“没有,师兄为什么这样问?”
乔忆亭看他犹豫的模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急事你去处理就好,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
“倒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师兄不必担心。”
听着曾有然平静的语气,好像真的没什么大事一样,乔忆亭也不方便再追问,“那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曾有然望着远处的月亮,心中想着上午禾真真拿来的密令,轻轻笑了一下,随后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翌日清晨,乔忆亭担心着那孩子的身体状况,担心郎中不知道如何照顾,便趁着曾有然还在熟睡,悄悄离开房间赶去医馆。
他自觉轻手轻脚,殊不知在他离开枕头那一刻曾有然就已经醒了,看着关门出去的乔忆亭,曾有然缓缓睁开眼睛,眨眼间那榻上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大夫,那个孩子情况怎么样?”
郎中一瞧是昨日那个神人,急忙迎过来,“那孩子已经退烧了,大侠您这边请。”
乔忆亭跟随着郎中的步伐,进房门便看见一妇人坐在那孩子床边。
郎中看着略显疑惑的乔忆亭,急忙解释,“小姑娘家我也不好过问,便让内人来照顾着。”
看着郎中和郎中夫人忙前忙后,乔忆亭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大夫,多谢夫人。”
他走到床边,手覆到了那孩子额间,并没有复烧,说明昨日的伤口处理有了效果,紧接着便开始为她检查身上的伤,有几个即将红肿的地方可能还会继续发展城压疮。
乔忆亭皱了皱眉头,不敢想象这孩子之前遭受了多么非人的待遇,可自己也是大男人一个,便对一旁的夫人说道:“辛苦夫人,这孩子还需要您多多照看。”
夫人似是有些怕他,不敢抬头看他,听到话语只是点点头。郎中接话道:“大侠放心吧,交给内子去做就是了。”
乔忆亭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来昨日好像承诺要给他钱的,可自己身无分文,“不好意思啊大夫,我今日出门走得急,忘记带钱了,我回去取。”
郎中笑了笑也没有怪罪,“不碍事,就冲你昨日救人那架势,我也信你,只是鄙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这孩子应当不是你的吧,”大夫回头望了一眼夫人,“我们夫妻两人到现在还没有孩子,要是可以将孩子留下……”
说完便要冲着他跪下,乔忆亭一把扶住,“这孩子确实不是我的,我也做不了主,不如等她醒来你问问她自己的意见。”
这郎中听完后,仍然不肯起来,继续说道:“那您可否将昨日的治法给我细讲讲?”
好一个以退为进!
“您这言重了,我这都是小把戏,您这岐黄之术才是真才学。”
他就算有心要教,这什么都没有可怎么教,再说他自己,也有什么资格做人家师父。
看见郎中执拗的样子,乔忆亭用力往上一提,手中的人便笔直的站住了,“您既然要听,也不必这样,咱们权当作是学术交流,如何?”
那郎中感受到乔忆亭的手劲,哪还敢说不字,只能频频点头,“好好好。”
一整天的时间,乔忆亭都泡在林氏医馆中,细心为郎中讲解着昨日的操作细节,末了,夫妇两人还要留他吃饭。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得回去照看病重的家人,明日我再过来,先行告辞。”
回到客栈后,乔忆亭先去看了看唐茉和玉生烟的情况,两人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也不知道睡梦中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令乔忆亭没有想到的是,曾有然竟然没有在客栈。
他已经一天没有看见曾有然了,虽然早上还看见他的睡颜,但突然的消失让他有些不安。再加上昨日禾真真背着自己与曾有然的交谈,让乔忆亭觉得魔族必定也有大乱。
他仔细想着书中的细节,可惜自己的一切遭遇好像都脱离了那书的原本剧情,虽然说既定的情节依然发生了,但曾有然并没有屠山,这对于乔忆亭来说是好事,但曾有然始终不愿意靠近原女主让他头疼不已。
乔忆亭坐在桌前,盯着那摇曳身姿的烛光,任凭它将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影影绰绰的样子仿佛也昭示着影子主人的孤寂与深思。
他就那样瞅着那烛火,等着曾有然回来,“等她醒了,一定要再撮合……”不知不觉中,乔忆亭竟然托着脸在那桌上睡着了。
“师兄,我喜欢你。”
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一句话,将刚刚假寐过去的乔忆亭吓得一激灵,顺势醒了过来,他环顾着房间,并没有看见那个平日中洋溢着笑脸喊自己师兄的曾有然。
“原来是梦。”
一阵凉风袭来,吹得那烛光晃了晃身形,有些冷。乔忆亭起身去关窗,心中却想着昨日曾有然对自己说得话,不禁又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