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拆开看看。”
  窸窸窣窣的几秒过后,耷着的脑袋重新抬起来,宛若雨后初晴挺起腰杆的小苗:“你什么时候买的拼图啊……”
  颜易答非所问:“不是喜欢吗?”
  小苗前后摇摆,拼命点头:“喜欢!现在可以拼吗?”
  颜易抱着胳膊:“不吃饭了?这个一时半会儿可拼不完。”
  “好吧。”岑以白抱着拼图还有些依依不舍,但炸鸡的诱惑显然更大一点,他想了想,撒腿跑进卧室里,把那盒拼图宝贝似的放进猫爬架上的休息台里,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门。
  客厅里飘来若有似无的油炸香味,岑以白一下子判断出是炸鸡到了,玩不上新鲜拼图的忧伤登时一扫而空,也不在房门口流连了,兔子似的冲过去,围着颜易左右绕圈,看他利落地拆袋子,摆东西。
  岑以白在他身侧绕来绕去,忙活半天找不到着手点,只好在口头喊:“我来帮你。”
  几个盒子齐齐摊开摆在桌面上,奶酪味混着炸鸡自带的酥香将整个客厅填满,岑以白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噜叫了一声。
  颜易轻笑一声,拆了一次性手套递给他:“想先吃哪个?”
  除了炸鸡,颜易还额外点了两个开心果蛋挞给他尝鲜,岑以白的眼睛好奇地飘向蛋挞顶部绿油油的两团碎屑,还未说话,唇边已经被喂上了一个蛋挞。
  焦香的外皮裹着酥脆的碎仁,一口咬下去,柔软细腻的蛋挞液流入味蕾,香而不腥,浓而不腻,岑以白惊喜地弯起眼睛,眸光亮亮的,边嚼边口齿不清地夸奖:“好好吃!”
  夸完了蛋挞还不忘用仅有的贫瘠词汇夸买的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回应他的是一张迎面扑来盖到他脸上的纸巾。
  岑以白猝不及防地往后仰,手忙脚乱地抓下来,不明所以地看向罪魁祸首。
  颜易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他吃得满是碎渣的嘴角:“擦擦。”
  一个蛋挞三两口吃完,颜易递了个鸡腿过去:“奶酪味的,尝尝喜不喜欢。”
  岑以白伸手接到一半,突然想起下午楚洄呼到他后脑勺上的那一巴掌,后知后觉他似乎从未对颜易道过谢。
  自认识以来,对方为他做了桩桩件件数不清的事,或大或小,都需要付出诸般心力。
  而他就只因为双方熟稔了便忽略了这些细枝末节,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这太不礼貌了。
  岑以白在反思后决心改过,认认真真道:“谢谢。”
  颜易动作一顿,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岑以白字正腔圆地重复:“我说,谢——谢——你。”
  “……”颜易如鲠在喉,不知道他在闹哪样。
  怎么出了趟门回来,他们就成了如此生分的关系?
  “不客气。”颜易面无表情地说着,一把夺过岑以白手上还没来得及吃的鸡腿,转头送进了自己口中。
  到手的鸡腿飞了,岑以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拖长了声音控诉:“喂——”
  哪有这样子玩的?
  哪知这话还没说出口,颜易的下一句更让他跳脚:“你拼图没了。”
  第25章 猫警长
  岑以白在花店里等了一天也没再见到那个女孩。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却又别无他法,他甚至连狸花猫的活动场所都不清楚。
  但转念一想,人也没说一定会来找他,他们虽说是同类,但终归是彼此陌生的。走到如今这个身份,他们的心境早已跟普通动物大相径庭,多多少少都会在心底与外界拉起一道城墙。
  他们只见过两三面,狸花猫对他有戒心也正常。
  直到下班,岑以白才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准备像往常那样到处逛一圈,再到路口等颜易一起回家。
  沿着花店过了马路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一所小学,这是岑以白很喜欢光顾的地带——一到上下学的点,校门口附近会支起诸多小车摊,各色零嘴、玩具争相抢夺着孩子们的注意力,在热闹烟火气的烘托下,总比店里头卖的要诱人得多。
  但在望见烤肠摊的飘烟之前。,岑以白的脚步停在了某处巷口。
  有吵嚷声断断续续从巷子里飘来,继而是一阵突兀的哄笑声。
  他一向压抑不住对这些八卦见闻的好奇心,本想停下来听一耳朵,却在七嘴八舌的谈话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微弱的猫叫声。
  他轻轻蹙着眉,又上前几步,看清了巷子里头的情况。
  三个穿校服的小孩围拢在一起,中间那个半蹲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地上捣鼓些什么,他身侧个头稍矮的小男孩面带犹豫:“算了吧,天都要黑了,我们快点回家吧,晚了我妈该问了。”
  “要走你自己走,一个小瘸子还敢咬我,我就是要给它一点教训。”半蹲着的小孩直起身,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照着中间的地面狠狠摔了过去。
  石子磕在水泥路面上弹跳几下,滚了一遭到岑以白脚边停住。在小男孩嘲讽的冷笑声之外,还有一道尖细的痛楚声随之响起。
  岑以白借由这个空隙看清了被男孩们围着的事物。
  赫然是那只狸花猫。
  而石子所击中的地方,是小猫的伤腿。
  岑以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瞳孔,在反应过来这几人在做什么的瞬间眼里已是怒火中烧。
  他蹲下身把脚边的石子捡起来,拢在拳头中,朝几个男孩走去。
  为首者正旁若无人地嬉笑,还欲去扒拉小猫,岑以白瞄准了时机,在他伸出手的同时将手中的石子掷出去,精准地敲击在男孩的手臂上。
  男孩“啊”地发出痛呼,满脸烦躁地转过头来:“谁?!”
  “臭小孩,干什么呢?”
  岑以白冷着脸站在他跟前,旁边的两个男孩被陡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又被他的低气压震慑住,唯唯诺诺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们在玩耍。”
  岑以白冷哼一声:“伤害小猫就是你们的玩耍方式吗?”
  那二人本来就底气不足,想来是附和的一方,被岑以白一问就噤声了,只埋着脑袋,不敢看他。
  只有中间的那个小孩仍是趾高气昂的,瞪着眼睛,把怒气转向多管闲事的人:“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打我?”
  岑以白看到他就来火,跟他对瞪着,心里盘算着想法。
  理智告诉他欺负小孩是不道德的,这儿不让打小孩,他不能仗着力量悬殊就肆无忌惮。
  但又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反驳他。
  他又不是无缘无故打的,连动物都知道要讲礼貌,上了学的小孩却如此没教养,对待弱小毫无怜惜之心,就该被教训一顿。
  兴许是他的情绪显露得太直白,稍矮的男孩怯怯地又开口了:“哥哥,我们知道错了,你、你别打他……”
  “你不走的话,我连你一起揍。”岑以白瞄了眼他的校牌,念出他的名字,“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听到你妈妈在找你,你再不走,她估计该提着棍子进来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刚说完男孩脸上被显现出慌乱之色,离开之前还不忘拽拽身侧的同伴,小声说:“我们一起走吧,他看着真的会打人,要是闹大了老师又记你处分,到时候大家又不敢接近你……”
  岑以白睨过去一眼,那两人便吓得一溜烟跑了,巷子里一时只剩岑以白和那个刺头。
  他虽有心要教训一下眼前人,但小狸花的状况还未知,岑以白不欲多纠缠,弯下腰想先检查一下小猫的伤势,不料那男孩却在这时红着眼冲上来抱着岑以白的腰狠狠一撞,将他扑得往后踉跄几步。
  “是它先惹我的!我好好走着路,它上来就扯我的裤腿,我还不能报复回来吗?”
  岑以白暗骂一声,也没了好脾气,抓着男孩的衣领将他揪出来按到墙上。
  “你刚刚也打了我的手,我们现在扯平了。”
  “扯平?谁要跟你扯平?”
  男孩倔强地仰着头,身体却本能地想往后退,但身后已经是墙壁,他只能徒劳地让自己贴在墙面上,声音故作镇定:“你想干嘛?你这是虐待儿童,我可以报警抓你。”
  “好啊,那我们就去派出所,我记得这附近就有,去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虐待动物的,让你的学校、老师、家长还有同学都知道,让他们都来评评理。”岑以白说着拽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巷口拎,“或者我们也可以现在去你的学校,你刚刚做的事我可都拍了,到时候我把视频一发,让大家都来学学你是怎么给自己讨公道的。”
  “我不去!你放开我!”男孩这时才像是被踩到痛点,挣扎得更加用力。
  岑以白松了点手劲,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掉了个方向,朝着狸花猫:“不去也可以,你现在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小动物我就让你走。”
  男孩犟着不说,依旧在重复:“是它先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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