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钟隐月面露一秒呆滞,停下了往明心阁去的脚步,转头对着沉怅雪愣了半天,终于从嘴里憋出来一声:“啊??”
  沉怅雪一脸无辜的真诚,并且朝他点了点头。
  钟隐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定的!?”
  “魔尊乌苍。”沉怅雪说,“原来话本里没写么?”
  “没写!”钟隐月忍不住大声起来,“这么荒谬的事情,我一个字儿都没看见过!”
  沉怅雪噗嗤笑了声,说:“确实十分荒谬,但此事是真的。不但规矩是他定的,连仙门大会都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首次的仙门大会,便是他在忘生宗举行的。”
  “他在忘生宗?”钟隐月怔怔,“那他原来就是……”
  “是的。”沉怅雪说,“忘生宗第十九代宗主,便是魔尊乌苍。”
  他原来是宗主的! ?
  眼瞅着钟隐月惊得五官都要扭曲了,沉怅雪面露无奈:“师尊竟是对魔尊全然不知的么?”
  钟隐月头摇得像拨浪鼓。
  “看来那话本有许多事都没写。”沉怅雪无奈地笑,“魔尊乌苍原本是忘生宗的宗主,是第十八代宗主的首席弟子。他天分过人,曾经也是天下不多的问天之人。”
  问天的卦术可并非人人都能习得。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都不行。
  从古至今,能通问天之术者便寥寥无几。
  魔尊那个实力,果然曾经也是天赋异禀之人……虽说没想到竟然在仙修界做过宗主。
  钟隐月问道:“那后来是出了什么事,他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详细的我也不得而知,只是某天他突然辞了宗主之位,传给了名下某位弟子后,便独自一人下了山去。据说离山时还行了离门之礼,道说自此和忘生宗再无瓜葛,下山做了散修。”
  “百年后,仙修界的人再见他,他便是魔尊了。”沉怅雪说。
  钟隐月听得眉头深皱:“可既然已成魔尊,为何大会还要遵循他定下来的规矩?”
  “是魔尊百年前战后留下的要求。”沉怅雪说,“当时仙修界的掌事人们应了下来,眼下才会仍照着他定的规矩比试。”
  钟隐月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他觉得作者写这本书的时候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
  堂堂正道仙修界,不是冠冕堂皇地欺压灵修就是拿着魔尊定的规矩比武。
  迟早都玩完,去死吧这个神经病的世界。
  钟隐月在心里嘟嘟囔囔地骂了两句,抹了一把脸,不再多问了,拉着沉怅雪继续往明心阁去。
  阁楼门口,有领路的忘生宗弟子。
  弟子们瞧见二人,便躬身作揖行了礼,将他们领进了明心阁中。
  领着他们走入阁中,入了大堂,就见堂中已坐了数人。
  除了天决门各个长老,还有其余两大名门的掌门与宗主。
  忘生宗的两位宗主坐在前方。
  钟隐月往前瞥了眼,耿明机自然也是来了的。
  他领着白忍冬,坐在靠前些的位置。
  白忍冬站在他身后。
  此时落座的都是仙门长老,弟子们自然不能一同落座。
  白忍冬这会儿可是圆润许多了,一点儿不像前几天那样皮包骨头。
  但他这会儿脸色惨白。
  不知道是被今日这个审判大会吓的,还是受了诛生剑剑碎的影响。
  钟隐月站在门口,遥遥向他们行了一礼,便随着领路的弟子入了座。
  “辛苦诸位特地跑这一趟。”
  顾不渡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不怒自威又不容反驳的威严气场。
  她的双手在身前交叠,沉静道:“此次大会,由忘生宗召开。虽说规矩所定,场上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得叫停,或制止任何一方。可下了场,动了邪术或用了不正之法的,该彻查的仍要彻查,该处置的也自然要处置。”
  “干曜长老,”顾不渡道,“授予弟子食丹邪术,用于大会比武之中,已是极为下作之流。”
  “今时今日起,干曜门全门不得上场。此后长老比武,干曜长老亦不得上场。”
  “动用邪术,为不尊公正。运用如此手段,此后再出场仙门比武,恐会再有受害的仙修。因此,干曜山门在此后五十年里,不得再参加大会。”
  这结果在意料之中,堂内鸦雀无声,无一人出言反驳。
  令人意外的,耿明机也没有面露愤怒。他神色平静,闭了闭眼,没有多说什么。
  “授予弟子邪术,并令其用于同门师兄此事,已是违了规矩。此事本应交予杀仙阁,但天决门如今仍是天下第一仙门,上玄掌门亦是修界之中名动天下之人。”
  顾不渡说,“此次的事,如我方才在干曜长老的宫院中所言,便全权交由上玄掌门,我等不再插手,只求莫要再扰了此次大会。”
  上玄掌门未发一言,只是咳嗽了两声,点了点头。
  他这便是应下来了。
  顾不渡便不再说了,她又看向钟隐月。
  “玉鸾长老,此次你门下弟子是受害的一方。”她说,“我方才所言,你能接受吗?”
  钟隐月闻言,并不作答,反而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沉怅雪。
  他问:“能接受吗?”
  一瞬间,在座所有目光都随着钟隐月,一同看向沉怅雪。
  沉怅雪始料未及,脸上神色一僵,好半晌才点了下头。
  脸上虽笑意依旧,但他声音也有些发僵:“这番处置已足够公正,弟子别无所求。”
  说罢,他低身行礼,瞧着诚惶诚恐。
  钟隐月抬手拍拍他,示意他放轻松点。
  他站起身来,同样向着顾不渡行了一礼,道:“顾宗主为人公正,我家弟子别无所求,玉鸾在此谢过了。”
  顾不渡也站起身来,向他回了一礼。
  “请玉鸾长老不必多礼。”语毕,她看向四周座上众人,“那么,忘生宗的决断便是我方才所言了,诸位可有疑问?”
  座上一阵沉默。
  见无人应声,焚云派的宗主陆天便说:“顾宗主是非分明,此番决断十分公正,我等自然没有疑问。”
  “陆宗主过誉了。”
  顾不渡向他低低眉眼,微微弯身低了头,算是行了半礼。
  她又抬头道:“既然没什么疑问,那今日便到此吧,有劳诸位跑了一趟。”
  座上各人便起了身来,纷纷离去。
  耿明机微一躬身,行了礼后,便不再多留,顶着一张阴沉的脸,带着白忍冬匆匆地就走了。
  他俩走来时,待近了些,钟隐月才瞧见白忍冬脸上有个什么印子。
  仔细看了看,那印子发红。
  俩人很快走远。
  钟隐月又转过头去,盯了会儿白忍冬的背影,又发现他走路有点一瘸一拐。
  他明白了。
  小子挨打了。
  不挨打才怪,在台上得意忘形吸了太多,搞得邪术被人发现,如今耿明机无法再上场,干曜宫重夺天下第一的美梦碎了,干曜长老不把他往死里打都是ooc了。
  钟隐月抬抬嘴角,微不可查地嘲讽一笑。
  “玉鸾。”
  有人叫他,钟隐月回过头。
  是上玄掌门走到了跟前,钟隐月便朝着他作揖,恭敬道:“掌门。”
  上玄掌门神色难看。
  “一会儿回院,你去我那儿一趟。”掌门说,“你独自来,我有话同你说。”
  “是。”
  嘱咐完他,掌门便走了。
  钟隐月目送他离开。掌门刚迈过门槛,身后又传来一声:“师弟。”
  钟隐月再次一扭头。这次是灵泽长老站在他跟前。
  钟隐月便应:“师姐。”
  灵泽面色平静地询问他:“掌门要同你谈话么?”
  “正是。”钟隐月说。
  “出了此等大事,是该找你说一说。”
  灵泽说着,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钟隐月懂她的意思,便随着她一同出了明心阁。
  两人走在路上。
  灵泽继续说:“今日早上,我去寻了干曜师兄。”
  钟隐月诧异:“师姐去寻他作什?”
  “我是在意白忍冬那孩子。”灵泽说,“我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他那表现,不像是被师兄逼的。我实在在意,便去寻了……结果,真是如我所想。”
  灵泽说着,叹了一声。
  “我总算知道,你为何会把他让给干曜师兄了。”她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若想跟着师兄,且觉得全然无碍的话,那便让他去吧,是他自己选的路。”
  钟隐月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苦笑笑:“万般皆是命。”
  灵泽点着头,说:“也是我看走眼了。”
  “不是师姐的错。”钟隐月说。
  灵泽笑笑,不作回答,道:“干曜师兄虽说认了此次处置,但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他又对你积怨已久了,恐怕他还会对你做些什么。可大会台下耳目众多,他不会出手。若想动手,那便是在宫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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