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忘生宗弟子说罢,又向他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钟隐月站在门口,沉默了会儿。
  他明白了。
  顾不渡的意思,便是她都知道耿明机干了什么,也知道钟隐月干了什么。
  她知道天决门的事,但她不能做任何扰乱因果的事。所以她必然要和外界众人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用众生所认为的方式对待他二人。
  但为何要特意让弟子告诉钟隐月这一番话?好像生怕他误会什么似的。
  再细想想,她的意思或许又是,她是站在钟隐月这边的?
  钟隐月心里纳闷,回身关上院门,走进院子里。
  门被关上,声音一响,舍房里的人便注意到了。
  舍门被拉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瞧见他,也是各个喜笑颜开,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宫舍里面迎。
  “师尊可算回来了!”苏玉萤拉着他,“这舍房里面分了两个间,弟子们已帮您铺好地方了,师尊快来看看!”
  钟隐月无奈地应着声说好,随他们进了舍房。
  虽说比耿明机那边小了一半,但这舍房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该有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少。
  里面分成左右两间,中间还有一小道过堂。
  左边那一间是钟隐月的,右边则是弟子们的舍房。
  他先进右边弟子这间去看了眼。屋内没什么东西,地上整整齐齐铺了四个地铺。
  余下的便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钟隐月去按了按地上铺好的床铺,厚度算过得去。
  看完弟子这边,他才又去自己那边瞧了眼。长老这边倒是有许多东西,床榻桌柜和书案一应俱全。
  床榻的确已被铺好了。钟隐月摸摸苏玉萤的脑袋,面不改色地夸了几句后,就将他们都叫到过堂里。
  他这间屋子里还有一张小桌案。钟隐月单手把桌案拎了过来,摆到过堂里。
  几个弟子围着桌案乖乖坐下,钟隐月又把自己屋子里的一套茶具端盘拿了过来。
  沉怅雪见此,起身帮他将东西拿过来,放到桌案上。
  “我来就好。”
  钟隐月跟他道了声谢,跪坐下来。他坐下,沉怅雪才跟着跪坐在桌案边,朝他一笑,“师尊是长老,这种杂事,本就不该师尊来做。”
  钟隐月还是受不了他笑。他一笑,钟隐月脸上就不自然地红了下。
  他一下子想起了些此时很不该想的画面,嘴上也打了个瓢:“那、那也不能把你们当成打杂的。”
  “师尊自然不会这样想,弟子心里都清楚。”
  “师兄说的是呀,弟子们心里都知道的。”温寒也说,“就交给我们来吧,师尊。”
  沉怅雪转头来,朝着温寒笑笑。
  他俩坚持,钟隐月便也就不强说了。他点点头,随他俩弄去了。
  两人便将茶具摆好,沉怅雪泡起了茶。
  他手指细长,肤白胜雪。手上一做起什么事来,光是看着他的手,都足够让人愣出神去了。
  钟隐月看愣了会儿,立刻清清嗓子,移开目光,看向坐在另一旁的苏玉萤和陆峻,道:“明日,这仙门大会就要开始了。”
  “我对你们没那么高要求,用不着拼死拼活的。”
  “记住我的嘱咐就好,”钟隐月说,“赢不重要,安安生生地回来才重要。”
  “若是打不过,或是太疼了,那便利索地投降回来。我不会说你们什么,好好地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玉鸾山还没到需要你们拿命拼面子才行的那份上。记住了没?”
  几个弟子忙不叠地点头。
  “还有,小心点干曜门的。”钟隐月说,“若是不对,打都别打了,赶紧下来。”
  沉怅雪愣了愣:“师尊怎么这样说?”
  “听人说,为了修为长进些,干曜长老似乎是用了些旁门左道的法子。”钟隐月说,“你们别往外说,此事不便声张。”
  弟子们又点了点头。
  “来时,我们倒也注意到白师弟了,的确是瘦得吓人。”苏玉萤嘟囔着说,“师尊,那是用了什么法子?”
  原主是个长老,学识自然是渊博的,可钟隐月却一时间想不出那会是什么。
  他说:“我也不知,只是听人说是用了些旁门左道的法子。不知会用出些什么招来,总之若是不对,哪怕是感觉到一丁点的不对,都要及时投降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知道我和干曜长老不对付,想出口恶气,但长老与长老间的恶气,用不着你们出。我跟他有仇,我自己会报,不必你们上赶着替我撑腰,我还没弱到那份上。”
  “对我来说,他伤不到你们,才是最重要的,都给我把这几件事记好了。”
  “是!”
  有问题直接投降这事儿,钟隐月打两月前就一直在给他们灌输。
  所以这会儿他们接受得也快。瞧着是都记到心里去了,钟隐月也就松了口气。
  他收回目光,往旁一看,就见泡着茶的沉怅雪在看着他。
  沉怅雪朝他一笑,钟隐月不禁讪讪缩了缩脖子,又别开了目光。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喝完了茶,钟隐月便让弟子们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
  几人便起身离开,说好歹要在这宫舍里过个一月半月的,院子里那般荒凉,还有杂草,瞧着实在闹心,便去清扫一番。
  钟隐月点点头,让他们去了。
  “不论怎么说,我们这会儿在外界看来,还是天决门末尾之山。被人小看了去,分了这么间宫舍,没什么办法。”钟隐月说,“苦了你们又陪我受人白眼了。待这次大会结束,想必便不会如此了。且先忍一忍吧,待这次回了山,我再好好补偿你们些什么。”
  温寒忙说:“师尊哪里的话,弟子可没瞧出来这儿差哪了!”
  苏玉萤也道:“说的就是!这院子也不过是许久没被打理了而已,可没比干曜山那边差!”
  陆峻也说:“再说了,只不过是外人还不知道师尊已是大乘了罢了!待忘生宗的知道了,不知要怎么给师尊道歉呢!”
  “说的是啊!”
  弟子们又各个激动起来,钟隐月看得好笑,便安抚道:“行啦,差不多得了。”
  他一说话,弟子们立刻收起神通,安分下来。
  “说起来,师尊,”苏玉萤出言问道,“往年仙门大会,都是弟子们先比数日,而后长老们开始比武,以长老比武时得的名次决出天下仙门的先后之序,今年也是同样么?”
  钟隐月答:“还不得而知,忘生宗的今日忙着接人入舍,没说起此事。大会的事,怕是要等到明日了……但既然往年都是如此,想必这一次也不会有所变动。忘生宗是出了名的淡泊宁静,想必是懒得做什么新花样的。”
  “这样啊,也是。那我们就出去收拾院子了,师兄便在这里陪师尊吧。”苏玉萤说,“我们去就好。”
  沉怅雪笑着点点头。
  温寒一行三人便自行走了。
  他们出了门去。门一关,沉怅雪便抬手,又给钟隐月倒了杯茶。
  三人一走,这过堂便冷清下来不少。
  沉怅雪为他倒满茶,收起茶壶,将它轻轻放在自己手边。
  “我发觉一件事。”沉怅雪说。
  “何事?”
  “师弟师妹在的时候,阿月不敢瞧我。”他故作伤心,“我一笑,阿月就不看我了。”
  钟隐月有些恼:“有什么办法?你一笑我就也想笑,更说不出什么官话来了。弟子还在跟前呢,我总要装一装长老的样子,你以后可别总这样同我笑了,我的面子都要保不住了。”
  沉怅雪没撑住,立时破了功,轻笑起来。
  “瞧瞧,你又笑。”
  钟隐月说着,也没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虽是笑了,可他心中又有些羞恼起来。他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沈怅雪肩头上砸了一拳头。
  “又欺负我。”钟隐月骂他。
  沉怅雪柔弱地顺着他的力气,往旁栽了半个身子,又摇摇晃晃地坐了回来,笑道:“哪儿敢呢,我可舍不得欺负师尊。”
  钟隐月再次笑骂了声。
  没多与沈怅雪打骂笑闹,钟隐月敛了神色,正色道:“你知道顾不渡吧?”
  “我自然知道。”沉怅雪说,“忘生宗的顾宗主,我见过她几次。”
  忘生宗虽有两名宗主,但并不论正副。
  两人平起平坐,共为忘生宗宗主。
  原文里,耿明机的确带着沉怅雪与她打过交道,只不过每次都是在顾不渡跟前贬低他。
  顾不渡虽说对他们以笑相迎,但原文中写她笑意淡薄疏远,冷漠至极,似乎对这天下第一的山门丝毫不以为意。
  她对耿明机丝毫不感兴趣,往往是客套过后便转身离开,连对仙修界极具天赋的白忍冬都是余光瞥了一眼之后便再无其他,连叫都不会叫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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