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剑劈出,白忍冬身上的琼色雷电立即烟消云散。
  雷团散去,白忍冬浑身灼伤地倒在地上。连他身下的地面,都是一片焦黑。
  而他身上,还有阵阵琼色的雷光闪动着,他整个身躯也都透着阵阵雷色的光。
  异灵根觉醒了。
  沈怅雪本就握紧着剑的手更加用力起来。那手背上青筋陡增,阵阵震颤,剑身上的水光随之颤动不停。
  【师兄!】
  耳边不合时宜地传来阵阵宫外老树被风吹动繁茂枝叶的声音。午后的阳光斜斜打在廊上,被屋檐和柱子割成了几块。
  沈怅雪站在其中,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唤。
  于是他回头,看到跟他一样一身白衣,身后背着剑的小小身影向他跑过来。
  那是张有些局促紧张的脸。
  正是现在躺在他脚边昏得死死的,还一身焦伤的这张脸。
  【师兄,你要去哪儿啊?】
  【师兄,你别生气呀。】
  【你真的没生气吗,师兄?】
  【师兄,你怎么总是不生气呀?】
  【师兄,师兄。】
  记忆中的白忍冬同他交好非常,一声一声师兄地喊。
  沈怅雪却眸若霜雪,神色冰寒,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记忆里的一声声师兄,也逐渐疏离冰凉起来。
  【师兄。】
  【请师兄别跟我走一条路。】
  【我都听师尊说了,师兄。】
  【你不过就是个畜生而已。】
  长剑落下,寒光一闪,却在将要砍到白忍冬脖颈的刹那突然猛地震颤。
  一道惊雷从空中劈下。
  沈怅雪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他的手腕腕骨一震,长剑竟然活活从手中弹飞。
  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后,远远插进了远处的焦土上。
  白忍冬身上的雷光更甚了。
  沈怅雪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刚刚那道雷并没落到这边来。
  他眯了眯眼。
  天道的警告?
  这人是杀不掉的?
  沈怅雪低下头。白忍冬还面朝地昏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怅雪侧耳听了听附近的动静。
  没人。
  他便低下身,将白忍冬翻了个个儿。他伸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手上隐隐用起力来。渐渐地,白忍冬在昏睡中脸色变得青紫。他嘴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来,身体也痉挛起来。
  又一道天雷从身后劈下。
  沈怅雪手腕骨一痛,又一次被不知什么东西狠狠弹开。
  他被迫松开了白忍冬。
  他低下头。方才弹开他的东西力气很大,他的手腕和手掌已经错位,原本连接着的地方凹陷了下去一块,瞧着十分可怖。
  脱臼了。
  沈怅雪不在意,他伸手将脱臼的手掰了回去,骨头发出了很大一声清脆声响。
  听着就很痛,但他神色不痛不痒,似乎毫无感觉。
  雨下得更大了,将他浑身都浇透了。雨水把发丝凝成缕缕,顺着发尾往下滴答着水滴,那发后的一双眼睛在雨夜中更加晦暗起来。
  白忍冬平躺在地上,青紫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咳嗽了几声,瞧着很快就要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了。
  沈怅雪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又有人到了这山头上来。
  声音离得还远,但他们在交谈。
  沈怅雪听到了其中一人踩碎了脚下烧成脆炭的焦木,还有广寒长老的声音。
  广寒山离这座山头最近。
  他在和白榆长老说话,两人说着乾曜长老也在往这边赶。
  沈怅雪看了眼白忍冬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手印,心觉不太妙。
  他给白忍冬捏了个沉眠咒,转身伸出手:“听悲。”
  远处那柄刚被弹开的剑开始颤动,剑身嗡嗡作响。很快,它从地中自行拔出,蹭地飞回到沈怅雪手中。
  沈怅雪将剑收到身后,往天上看了一眼。
  空中有个身影。
  是钟隐月。
  看到的一瞬间,沈怅雪脸上凝结许久的凉薄恨意散去了许多。
  -
  钟隐月御着剑就急匆匆地奔回玉鸾山。
  玉鸾山上的山火已经大得难以控制了。
  惊雷刚砸了两个下来后就没了声息,山火正在熊熊地烧。
  钟隐月御剑停在半空中。他伸手加了层结界,再甩出四道符咒,使它们带着**飞向四方,稳固结界根基,也在结界内涌起大水来,控制住了火势。
  只是天雷砸下引起的山火实在是大,这样也不能完全浇灭山火。
  钟隐月咬咬牙,伸手接连甩出几张水咒,喊道:“雨来!”
  瓢泼的大雨在结界中倾盆而下。
  山火渐歇。
  钟隐月忙活了半天,才终于将山头上的山火全部熄灭。
  他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山火突然蹭地又冒了起来,眨眼间就又熊熊燃烧!
  “!?”
  钟隐月吓了一跳。他目眦欲裂,一声“我草你大爹啊”险些没从嘴里直接跑出来。
  “师尊!”
  震惊着的钟隐月低下头,是温寒和陆峻御剑跑到了他下面来。
  两个都还是弟子,飞不到他这样高。
  “师尊,这是怎么了!?”两人慌张问,“怎么起这样大的火!”
  “待会儿再说!”钟隐月朝他俩喊,“此处危险,去别处避难去!”
  “去别处……这怎能去别处!”温寒说,“师妹和白师弟都没回宫,眼下又这么大的火!师尊,弟子想去火中搜寻!”
  苏玉萤没回来?
  钟隐月猛地想起,苏玉萤是和白忍冬一起回来的!
  那如果最开始那两道雷是为了觉醒白忍冬的天雷,那苏玉萤……
  钟隐月暗道不好。
  他伸出手,正要施法,突然间,一片火海的大地上出现条条水光。
  这些水光化作几条细长的光线,有序地向四周散去,最后变作一个法阵。
  “起。”
  法阵之中,灵光骤起。
  山火一瞬熄灭。
  法阵还在发光。钟隐月低下头,那法阵中央有一身影。
  她一袭白衣,一手握拂尘,另一手向前伸着,结出着一手印。
  那是驱动这个法阵的手印。
  她收回手,安静地站在一片焦土之中,如一轮皎洁月光。
  钟隐月御剑落地。收起剑往前走了几步,他朝那人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多谢灵泽师姐相助。”
  来人正是灵泽长老。
  灵泽长老长相十分清冷。虽然漂亮,却瞧着凉薄无情,十分疏离。
  灵泽长老点点头,一双长睫低了低,收起拂尘:“不必。师弟是符修,虽各灵根的法术都使得,可除雷术以外威力都无法太高。一般的山火还好,这等山火是灭不掉的。”
  “我若不出手,只怕玉鸾山都要烧完了。同门互助,不足挂齿,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温寒懵懵的:“这等山火……这山火有何不同吗?”
  “天雷降世,自当不同。”钟隐月抬起身,低声训斥道,“少言。”
  温寒赶忙低下头,不再吭声。
  钟隐月又向她道谢:“不论如何,还是多谢灵泽师姐。”
  “不必。”灵泽长老道,“师弟也是知道的。有这等天雷降世,乃是大事。大典方才结束,就有如此天雷……怕是师弟门下有人出事了。”
  钟隐月沉默不言。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玉鸾山上就这么几个人,这会儿当然无人要突破境界渡雷劫,天雷理应不会降到山头上来。
  原书里,天雷降世虽然还有不祥之兆的意味,可这等不祥之兆要警告天决门,那也是落到上玄山上。
  玉鸾山只是个末尾,没理由劈到他家头上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有人觉醒了灵根。
  “引来天雷,应当是和师弟同样的绝世雷灵根。”灵泽长老向他作揖,“恭喜师弟,雷灵根可是百年难见。”
  “师姐过奖,此乃门下弟子福报,与玉鸾无关。”钟隐月慌忙去扶她,道,“不论如何,先去找找看吧,我的确有两弟子迟迟未见。”
  说罢,他回头道:“去找苏玉萤和白忍冬。”
  温寒陆峻慌忙应是,回身正要走,一旁的焦木丛中突然传来响动。
  几人立刻看过去。
  不多时,沈怅雪一身脏污地从焦木丛中走了出来。
  他背着浑身焦伤,已经昏死过去的苏玉萤。
  见到钟隐月,沈怅雪愣了愣,点点头道:“见过二位长老。”
  钟隐月也愣了:“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苏玉萤,温寒赶紧跑过去,将苏玉萤从他背上扶了下来。
  沈怅雪将苏玉萤交予他,又好好向钟隐月行了一礼,道:“是弟子自作主张。瞧见玉鸾山上落了雷起了火,心中担忧,便来了此处,想帮长老灭一灭山火。弟子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是个水灵根。”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