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哈哈,”年轻男子被他的模样取悦到,竟畅意地狞笑了起来,“你这副跳梁小丑的模样,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脸上的神情快意而疯狂,落在一众人的眼里,只觉得汗毛直立,心有戚戚。
  这样一个疯子,绑架他们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寻开心吧?
  “你们家族难道就很厉害吗?”
  空荡的储藏室内,除了年轻男子猖狂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另外一个清冷的声音。
  “那当然!我们……”他像是被踩到痛处,下意识地激动反驳,却蓦地顿住了话语。
  他猛地扭头转向樱芜,脸色冷了下来,眼底凶光毕露,沉声道:“你诈我!”
  年轻男子怒极之至,毫不收敛地放出了自身独属于阴阳师的“气”,直直向樱芜袭去。
  空气中浮现出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冷意,众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粘稠而又可怖的恶意缠绕,脊背生寒。
  一时之间,众人惊骇之余,又不禁看向被杀意锁定的中心——樱芜,既揪心又担忧。
  虽然不少人都在餐厅听她承认了自己的阴阳师身份,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敌强我弱,那个断灵散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就是专门克制阴阳师的……
  这种情况还敢和对方呛声,她现在得多危险!
  众人不由为樱芜捏了一把冷汗。
  出乎意料的是,樱芜却不闪不避地迎上年轻男子的目光。
  “是又如何?”她哼笑一声,唇角勾起的浅淡弧度轻蔑而讽刺,只激得年轻男子怒意更甚。
  但没等他开口,便见她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审视他的目光不含温度,带着讥嘲的嗓音,一字一句,矜慢而冷漠:“你们家族,难道这么见不得人吗?”
  众人:!!!
  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好想说——
  好胆!
  与众人或惊奇或钦佩的表情比起来,年轻男子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眼中的杀意浓郁得如同凝成了实质,却又像是强行克制着一般,显得神情扭曲而狰狞。
  半晌,他挥了挥衣袖,冷笑一声:“你不就是想激我吗?”
  众人的心中刚刚提起来,便又听他说道:
  “不过说也无妨,我的家族岂是你们这些出身卑贱之辈可比的,让你们在忘记之前知道,也叫你们见识我们家族的能耐。”
  他声线已经恢复了平静,细听甚至还有几分骄傲自豪。
  有人暗中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这还不是受到刺激了吗?
  樱芜却没有注意这个,在听到他话语中的某个关键词时,微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有什么念头转瞬即逝。
  但没等她细想下去,年轻男子已经换上了自得的笑意。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勘解由小路弥。”
  他话音刚落,樱芜就错愕地睁大了眼,唇瓣微微颤抖起来,先前的理智与冷静转而被惊骇所替代。
  天意,网球。
  绑架,打网球的气运之子。
  嘲讽她同和生的家族。
  ‘在忘记之前’……
  勘解由小路……
  刹那间,脑海中的念头溃散崩解,先前觉得古怪的细节顷刻串连成线,指向一个可怕的答案——
  “你疯了吗?”
  她猝然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他。
  胸腔的怒火几欲冲破胸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森寒,明明是被绑的弱势地位,但她近乎强势地质问道:
  “献祭他们的气运,你不怕反噬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
  从来没人见过她这个样子。
  同在学校的温和可亲与真实的清冷疏离都不同,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是前所未有的失态,但——
  更令人震惊的,却是她话语中的含义。
  在旁侧的和生零介径直愣住。
  他想起自己曾经同君明的对话,那时候,他怀疑过君明是否窥伺了天意,但他相信君明有分寸,也就没有多想。
  因为同仁王交好,和生零介也看过了不少次网球比赛,对于打网球的人多有气运之子早有自己的猜测,结合樱芜刚刚的话,又联想到对方的姓氏,也便不难推测对方的目的了……
  不论是想要复兴家族还是复仇,都需要增强实力,可勘解由小路家早在历史的长河中衰落,就算曾经蛰伏积蓄实力,一时又怎么能比得上其他阴阳师世家延续至今的底蕴?
  最快增强实力的方法都写在阴阳师的禁忌守则中,而献祭气运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个禁忌之一。
  只是这个方法第一个前提
  就是需要习得窥伺天意的术法,但现如今,除了几大阴阳师世家的继承人和家主,其他人基本没有机会习得这个咒诀,也就少有人想到还会再有人借此生乱……
  可偏偏他们勘解由小路家,曾经最擅占卜。
  “勘解由小路,弥……”和生零介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握了握拳,却又脱力地松开。
  倘若这次绑架事件只是针对他与君明也便罢了,但是,献祭气运之子的气运,可是会影响一方世界的运转的!
  虽然某种趋势只是世界一段时间的天意所向,但是献祭气运,干扰天道运行,会带来因果的紊乱和无法预料的后果……
  除此之外——
  和生零介的视线移向或不解或震惊的众人,眸中渐渐染上晦涩,细看还能辨出哀恸之色。
  心里涌起痛惜和不甘杂陈的复杂情绪。
  他们,会失去本该属于他们的辉煌啊。
  是真正的,夺取未来。
  “勘解由小路家,由平安时代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家族贺茂家改名而来,在江户时代煊赫一时,后被土御门家族击败,自此衰落……”
  柳莲二微微阖着眼,声线淡然地念出曾经记录的资料,饶是心中同样被樱芜所说的话惊起汹涌波涛,面上仍是从容平静。
  只是说着说着,他也停住了话语,心上苦涩一笑。
  献祭,气运吗?
  果然不是所有的阴阳师,都如她那般高风亮节啊。
  他神色怔松,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棕瞳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心脏在某一瞬冰封又冰释,像盛夏落入汽水中的冰块,在气泡中消融崩解,逐渐在炙热的温度中化为虚无。
  没救了。
  柳莲二近乎呢喃般地叹息一声。
  但没关系。
  如果今天便是他的末日——
  没救了,也很好。
  “其所源继的贺茂家,尤擅占卜之术。”在柳莲二失神之际,他旁边的乾贞治补充了一句,神色却不辨喜怒。
  不二周助难得地蹙了蹙眉,想到那句“忘记”,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笑容鲜活的身影。
  越前龙马不忿地咬了下牙:“切,卑鄙。”
  桃城武和海堂熏顺着越前的话狂点头,向来不对付的两人难得地统一了战线。
  “超级超级超级无耻!”菊丸英二生气地涨红了脸,他看着身侧的大石,一想到两人之后有可能因此不能打网球了,气愤之余,又不禁难过起来,“大石……”
  大石秀一郎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沮丧地垂下眼睑:“英二……”
  切原赤也被向来敬重的学姐话语惊到,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真田弦一郎。
  巨大的信息量冲刷着他的脑海,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艰涩地问了一句:“副部长,我们会死吗?”
  真田弦一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却还是安慰他:“……应该不会。”
  千石清纯从意识混沌状态中清醒,就听到这么刺激的对话,他张了张唇:“真是,相当不lucky……”
  手冢国光自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周围环境似乎很嘈杂。
  从细碎的只言片语中难以拼凑出完整的答案,有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怒意地对峙,耳侧的嗡鸣声和后脑的钝痛感时刻提醒着他被敲了闷棍的事实。
  手冢眉心隐隐发疼,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恢复几分意识,便将目光投向众人视线的焦点,神情却蓦然凝滞。
  怎么会……
  迹部景吾暗自攥紧了拳头。
  君明同那勘解由小路的对话虽然语焉不详,但很多信息还是不经意间透露了出来。
  比如,他们身负看不清说不明的气运;再比如,君明和勘解由小路都知道这事,但两人一为守护,一为献祭。
  他虽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气运,但是献祭这个字眼,光是听着都觉得让人头皮发麻,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主人公便是他。
  望着樱芜怒极的面容,迹部景吾内心既酸涩,又陡然升腾起一股无力感。
  真是,糟糕透顶。
  “资料还是很齐全的嘛……”勘解由小路弥神情得意,似是赞赏地看了一眼柳莲二和乾贞治的方向,又倏忽将目光投向樱芜。
  “你说得很对。”他忽然笑起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讥诮,“不过,谁说这气运是要献祭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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