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虞悦长长地“哦”了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着揪他们的错处。
她意味深长道:“所以这就是你平日里狂傲的原因?”
“我的气质怎么会是装出来的,”他眉宇间染上一抹恣意,“我的出身,相貌,文采,哪一点不值得骄傲?普通人只得其中任一都能在这世间横着走了。”
又来了。
虞悦无奈地捂脸,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每次想与他交流时他就要说自满的话了。
缓了一会儿,她觉得能继续和梁璟说话了,趁他心情还不错多问几句,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道:“王爷,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得到他抬抬下巴的示意,虞悦问道:“裕贵妃……以前苛待过王爷吗?”
“苛待?她怎么敢?”梁璟轻笑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虞悦低低应声,不再追问。
对她一反常态感到纳闷的梁璟疑惑:“怎么不问下去了?”
“我说了只问一个问题的。等到王爷真正信任我那天,或者时机成熟,王爷想主动告诉我时,我再想知道。”虞悦一改往日的嬉笑,柔声细语,看着梁璟的目光专注而认真。
梁璟望进她琥珀色的瞳孔,犹如被春光照耀,里面透出的光让人莫名感到宁静安稳,他能感受到她内心一定比外表看起来强大许多。
他静静地看着她趴在侧窗吹风,眼底蔓上丝丝浅浅的笑意,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问:“城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据说芙蓉糕做得很好吃,你想尝尝吗?”
虞悦听到他的话从窗边收回脑袋,眸子亮晶晶的:“想!”
“千吉,去城南那家新开的糕点铺子。”梁璟向外喊道。
“是,王爷。”
虞悦讶然:“我们现在亲自去吗?”她以为是差人买回来。
“你不想去?”梁璟作势又要喊千吉调转马车回王府,虞悦赶忙拉住他,“当然想,我是怕耽误王爷的公务。”
“今日就当休沐,你还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陪你。”梁璟悠哉悠哉道。
怎么突然变得温和起来,不会是又有什么阴谋吧。虞悦有些防备道:“王爷是还有什么我要做的事吗?”
梁璟哑然,有几分没好气道:“你就当是犒劳你今日大哭一场做戏吧。”
这下虞悦心里轻松多了,情绪又高涨起来,对着梁璟露齿一笑:“每次都会犒劳吗?”
“看你表现。”梁璟将视线挪开,语气淡淡的。
“王爷。”虞悦突然捂住自己的右眼,一脸慌张。
梁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上手就要掰开她捂着右眼的手查看情况,却被她闪身躲开,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焦急:“怎么了?”
“我的右眼跳了。”虞悦将捂着右眼的手转成指向右眼,惊讶又无辜。
确认她眼睛没事,梁璟抿唇坐回原位,静静等待她没说完的后话。
虞悦自顾自说下去:“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的右眼跳了,怎么办啊王爷?”
“怎么办?”梁璟耐着性子接话。
“当然是破财消灾啦!”虞悦瞬间笑开,一副计谋得逞的姿态,“王爷今日就陪我一起去西市花钱吧!”
小无赖。
梁璟被她的笑意感染,失笑摇头,被她控诉后又改为点头,一时间马车内满是雀跃的氛围,连马车外的千吉都能感受到。
一阵春风吹过,掀起车窗的帘子,在车厢里转了一圈后又从另一扇车窗溜出去,没有在马车内留下任何痕迹,却在人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
第12章 谣言害死人热心瑞王扶老奶……
翌日,一则皇室秘闻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昨日裕贵妃要给瑞王妃下马威,早早备了三个美妾打算送到瑞王房中。”
“诶呦喂,真是不干人事,就算是亲婆母也断没有在小夫妻新婚不久便急着往房里塞人的道理啊。”
“谁说不是呢,虽说瑞王是养在裕贵妃宫中,到底还是中宫秦皇后所出的嫡子,她摆什么谱。”
“嘿,你怎么不想想,若是裕贵妃真是瑞王有传闻中那般好,瑞王会不与她亲近吗?这皇家的水可深着呢!”
“是诶,王家他婶说得有道理,谁知道是不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啧啧,难讲哦。”
“不过瑞王殿下对瑞王妃是真看重,竟当众说只娶瑞王妃一个,绝不纳妾。”
“是啊,以前一直以为瑞王是个混不吝的浪荡子,看不出来瑞王原是个重情义的好男人。”
“对了,前几日我远远见着瑞王殿下了,生得极为俊朗,让我这个生了三个孩子的见了都走不动道……咳咳说正事,你们绝对猜不到我看到了什么,我看见瑞王殿下正在搀扶一位腿脚不方便的老者过路!”
“瑞王殿下竟是如此心地善良之人……看来谣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
虞悦正在院中与绣鸢对打,听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渐进停下了动作。
梁璟没等人通报,直直走进院中,看着一身利落装扮,窄袖衣袍还束着男子发冠,正拿帕子擦拭汗水的虞悦愣了一下,险些没认出来。偏她身形较一般女子高些,他险些以为她院中有别的男人。
虞悦端起茶杯将温水一饮而尽,看向他:“王爷大早上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轻咳一声,“京城内的传言是你散播出去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嗯哼,”虞悦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快吧。”
裕贵妃不是擅长制造传言树立自己慈母的形象吗,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确实很快,但是,“我搀扶腿脚不便的老者过路是怎么回事?”
提到她的恶作剧,她用力抿紧嘴唇,试图想些悲伤的事情。昨晚她坏心眼儿上来,对暗卫说出这个荒唐话时就笑了很久。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在看到梁璟的黑脸后又止不住笑弯了腰,半晌才恢复语言能力:“我这不是顺便美化一下你的名声嘛。”
“美化我的名声?”梁璟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你知道京城中的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会如何笑话我吗?”
虞悦摸摸鼻子:“也,也不尽然吧,你看你现在的风评已经开始转变了。得民心者得天下,这种走到百姓中去的皇子可是少见呢,百姓很吃这套的。”
但他更多的是面对朝臣勋贵,要被他们笑话死的。
梁璟长这么大一直都将自己的脸面维护得极好,朝夕之间突然就变得这么丢脸他实在是一时无法接受。他越看努力憋笑的虞悦越是心里憋屈,傲娇留下一声冷哼转身离去。
他要躲起来几天,等舆论过去。
刚走出院子,身后便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他听着只觉得刺耳,紧了紧牙关,对千吉说:“备车,我要去姚府。”
***
马车平稳停在姚府门口,梁璟从马车上跳下来,与门口摇着扇子笑得贱嗖嗖的姚含均擦肩而过时,故意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很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
姚含均“啪”一声收上扇子,跟上梁璟略显急躁的脚步:“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瑞王殿下,如今也被人摆了一道,啧啧啧。”
梁璟轻车熟路地进入姚含均的院子,端起桌上早准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是他喜欢喝的茶和水温。
在宣文帝让姚太傅做他的老师后,便将姚太傅次子姚含均一同接入宫内与他伴读,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姚含均是梁璟唯一的朋友和最信任的人。
“能不能展开讲讲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姚含均眼巴巴地问,这种事还是要听当事人转述更精彩。
听梁璟的讲完,姚含均瞠目结舌:“你真那么说了?”
“你不是跟她逢场作戏吗,怎么当着众人面许诺只娶她一人了,以后你俩和离了让虞姑娘怎么办?”姚含均因为着急语速有些快。
姚含均他早就与梁璟沆瀣一气,共谋大计。两人的消息互通,毫无隐瞒,他自然是知晓虞悦要帮梁璟一事。
“和离”二字落在梁璟耳朵里总觉得不太美妙,略带不悦地皱眉,放下茶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先让他们相信就行。”
姚含均稀奇道:“哟,咱俩认识十几年,我头一次见你只考虑眼前事,你很不对劲。”
“瞎嘀咕什么。”梁璟一把别过他凑近的脑袋,顺便孩子气地将手在他身上抹了一下。
姚含均对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早已习惯,话锋一转:“说起来虞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以退为进,将裕贵妃的念想掐死在摇篮中。不然你们任由她将人塞进府中,请神容易送神难,以后定要生出许多事端,再想处理就麻烦了。”
“你怎么不夸我?是我掐死的好不好。”梁璟斜睨他一眼。
“没有人家虞姑娘抛砖引玉,哪有你后面借题发挥的机会。”姚含均轻飘飘噎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