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只见桌上,从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细粥,到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萝卜丝,再到紫红色清甜可口的山楂糕……
跟了陛下这么久,段尧还从不知道,陛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连厨艺也与御膳房总管的手艺不相上下。
看着看着,段尧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大惊小怪。”徐让欢嗤笑一声摇头。
为妻子做饭,每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说起夫人爱吃的东西,徐让欢陡然间想起什么,看着段尧,“段尧,宫中可还有鲜荔枝?”
“回禀陛下,冰鉴里应该还有些存货。”段尧这才将视线从可口的食物上移开。
徐让欢点点头,“剥出果肉,然后送到……”想了想,他忽然改口,“算了,还是孤自己来吧。”
荔枝、粥点……这吃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徐让欢拧了下眉。
那夫人不开心可如何是好呢?
“段尧。”这般想着,徐让欢叫住前去给薛均安送饭的段尧,“你可知逗人开心的法子?”
段尧转身回眸,思考了一下,问,“陛下这是?要给皇后娘娘找乐子?”
“一派胡言。”徐让欢冷冷撇开脸,“孤只是近日觉得乏罢了。”
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嫌疑。
段尧看破不说破,笑着回答,“陛下若是平日里觉着乏,奴才听闻城中戏院有一头牌,不妨请他来为陛下唱一曲,为陛下解解闷,如何?”
嗯。
戏子。
倒是个讨夫人欢心的好法子。
浅浅笑意被压下去,徐让欢冷冷道,“就这么办。”
足足花了两日时间,皇宫中腾空而出一整幢戏台。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坐在徐让欢身边,薛均安面无表情看完了一曲霸王别姬,起身行礼。
“今日的戏,妾身听的很开心,多谢陛下。”
言语之间寻不到一丝开心的影子。
语毕,徐让欢看都没看她一眼,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冷声道,“不必谢孤,不是为你准备的。”
“陛下开心便好,妾身近日染上风寒,身子有些不适,这厢就先告退了。”薛均安并不在意他的话,转身就走。
身后,手中酒杯被重重砸在桌上,徐让欢一字一顿,“下去!都给孤下去!”
台上戏子们瞬间作鸟兽散。
偌大戏台前后只剩徐让欢一人。
怎么回事?
男人看着空旷的戏台,一时间陷入沉默。
无论什么事情,为何只要扯上了夫人,孤就没法儿控制情绪了呢?
发泄了几秒怒气,徐让欢恢复平日里的温柔,自言自语抚摸腰间软玉。
没事的,
没事的。
总有一天夫人会像孤爱她一样爱孤的。
他还是暗中对薛均安示好,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送她名贵的珍宝,为她摆精致的宴席,替她作最逼真的人物画……
这下轮到薛均安看都不看一眼,把他送来的宝物悉数堆在一边落灰。
仔细想想,二人冷战的缘由好像仅仅是因为陛下看见娘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吃醋?
分明是小事一桩,怎么吵得焦头烂额呢?
下人们的消息传来传去,久而久之,春桃也知道了二人闹别扭的原因。
身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她再也看不过去了。
某日为薛均安梳妆之时,忍不住开口道。
“娘娘,虽然奴婢不知道您和陛下生了什么嫌隙,可是陛下现在都已经给您台阶了,您就不能顺着台阶下去吗?”她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非得像现在这样恃宠而骄吗?”
尾音落下,薛均安一顿,抬眼,从铜镜中看着春桃。
“恃宠而骄?”
薛均安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单纯询问春桃话里的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主子脸上不见愠怒,春桃索性大方方看着薛均安,“您现在不就是恃宠而骄吗?”
春桃缩缩脖子,“您仗着陛下喜欢您,爱您,于是就对他冷言冷语,不再将他放在心上。”
“仗着陛下舍不得冷落您,于是对他献上的百般示好都不屑一顾。”
春桃缄默一瞬,“娘娘,奴婢记得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薛均安是真的好奇。
哦。
她想起来了。
她以前是这样的。
是舔着脸引诱,只为让他多看她一眼。
是绞尽脑汁,夜夜苦思如何让他倾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是万般示好,哪怕他对她再残忍再毒辣,都唯命是从,一颗心全部奉上。
恍然之间,薛均安发现二人的位置似乎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看着徐让欢送来的珍宝,薛均安顿了顿,指腹触及硕大的珍珠,轻声唤她,“春桃。”
“奴婢在。”春桃说。
薛均安捻起那串项链,慢条斯理道,“你看这串项链可好看?”
春桃一愣,如实回答,“陛下的眼光素来很好,每件都令人赏心悦目。”
薛均安低头,“替本宫戴上吧。”
“是。”春桃接过项链。
低眸的那几秒,薛均安的脑海中浮现很多画面。
或许春桃说的是对的,她不应该得到了就不珍惜。
薛均安勾了下唇。
嗯,
确实不应该。
虽说那阴晴不定的疯子如今这般爱她,可疯子的心性又有何人能完全吃透?
若是哪日,那疯子对她的心思荡然无存,那她的伟业岂不是功亏一篑?
啧,那可不行。
她还要亲手杀了他呢。
“戴好了娘娘。您看,多漂亮呀。”春桃笑着说。
是很漂亮。
抬眼,薛均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摸摸泛着粉光的珍珠,缄默一瞬道,“春桃。”
“让陛下明晚来未央殿内。”
“娘娘这是?”春桃一愣。
薛均安笑眯眯的,“届时我会备好好酒好菜,当面和陛下道歉。”
气氛安静几秒,被春桃高昂雀跃的语调划破,“好!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听闻陛下和娘娘要和好,可把她乐坏了。
春桃宛若一只灵巧的小麻雀,在枝桠边缘高歌一曲后,一蹦一跳往外面走。
临离开之际,又被叫住。
“哦对了,春桃。”薛均安叫住她。
春桃转过身来,连语调都变得轻快明亮,“是,娘娘。”
“娘娘还有何吩咐?”
薛均安单手撑头,眉目淡淡道,“今日下午,帮我约檀家公子檀棠生过来。”
“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是。”春桃说。
第51章 旧情人(四)
一大清早,檀棠生如期赴约。
后花园内的柳树,生长正茂,少年挺拔身姿站立其下,双手背后,支起脖子,悄无声息欣赏起来。
满目青山,无边风月,翩翩书生,一袭白衣,简直美如画卷。
檀棠生比约定的时辰来早了约莫一个钟头,这倒显得薛均安有些匆匆来迟,“在此等待很久了吗?”
她闯入这副画卷之中。
声音从身后侧传来,檀棠生转过身,缓慢的摇头,行礼,“没有的事,皇后娘娘。”
“免礼。”二人跳过寒暄,薛均安满目愁容,直奔主题,“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他低眼垂眸,对上她那双焦急的杏眼,如实回答,“杨管事应该没骗娘娘。薛府被害那日,他的确出宫办事,也确实见到过一个穿着紫袍的女子出现在薛府内。”
顿了顿,男人补充,“我问过了,那女子承认自己是鹤丹。不过……她否认自己杀了薛谭。”
薛均安抿了抿嘴。
不是东渊来的妖孽国师杀的?
那还有谁如此残暴不仁?
竟敢对当朝皇后的亲人动手?
难道是徐让欢?
可那疯子没理由杀我薛府之人。
左思右想,没想个明白,檀棠生打断她的思绪,“另外,”
他看着薛均安的眼睛,“那位名叫‘鹤丹’的女子似乎料到我和皇后娘娘是一伙儿的。她点名道姓,说是要皇后娘娘亲自去找她。”
“还说待到那时,皇后娘娘想知道的真相,她自然会双手捧上。”
“要本宫亲自去找她?”薛均安拧眉,重复了一遍檀棠生的话,“去何处寻她?”
双指插/入腰间,夹出一张白纸,檀棠生将纸条递到薛均安面前,“请皇后娘娘过目。”
纸条展开,一串密密麻麻的东渊字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