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明月，请温和地走向我的夜·12
方晚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真实与虚伪是并行存在的，有的时候也许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既活又死”，只有当那个封闭的容器被打开，观察者肉眼所见时才能确定。
但大多数而言，眼见不为实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就事物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只用普遍性来对于方晚说，温华就是一个薛定谔的猫。
他的承诺是真实的，但也有可能是虚假的，一切只有时间这个时间至死为止能够证明。
“人的一生有多长？”
谁也没办法精确地给出答案。
有些人胎死腹中，有些人刚出生一分钟就死了，有些人五分钟就死了，有些人长命百岁，甚至能活到百岁之后。
如果方晚在花甲之年后，在人生的最后的那一秒内温华来见她了，那他也算完成了“早晚再见”的承诺。
渐渐的，方晚觉得很无趣，她也不愿意去等，因为人生太过漫长，这趟旅途中的风景也实在太过美好，眼花缭乱，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应接不暇，于是温华的承诺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时光老人已经在她年幼的小创口内填满了新的组织物，所以当方晚再度听到温华的名字时，她虽然心中有所悸动，但很快又抛诸脑后。
各方企业与各方名校，包括中学大学，有合作性建设是常有的事，附中的七大院内的楼房就有不少类似的，包括但不限于寝室、计算机楼、操场翻修、新建操场以及各项室内体育、礼堂场地翻修……
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方晚想想也就算了。
周怀辰的生日是冬至，方晚的心思除了学习就是她初恋的生日上，思考着要送什么礼物好。
周怀辰的妈妈是水利部的，爸爸是地方企业核心高管，与温坤及有多年的合作，董子衿说：“水利部……这是一个又忙得不可开交实权占比又高的地方呢……”
方晚不是特别懂这些，席月萍和方汉也没打算让自己的儿女懂这些，他们对京大附中的风气在庆幸的同时也担忧，生怕儿女染上了攀比之风，怕他们心里受到打击觉得爸爸妈妈不如人连带着自己也自卑处处不如人。
好在儿女都很懂事，遇到的老师和同学也好。
早上，周怀辰给方晚泡好热牛奶督促她喝：“这样容易长个子。”
方晚小口小口地嗦着，有些烫：“我觉得我的身高还行啊。”
“是很完美。”周怀辰站在她的课桌前等着她喝完好去洗杯子，“课间出去晒晒太阳吧，这几天天气好，没下雪了。”
他们会去操场那里走走，冬季的雪在干草上铺满一层，一脚踩下去的感觉很解压，方晚就喜欢在干草地上狂奔，地下的洁白也在她的痕迹中四分五裂。
方晚很想知道周怀辰喜欢什么东西。
她观察了一阵子，但发现周怀辰对万事万物，哪怕是对人都是保持一个非常稳定的值，即不讨厌，也不喜欢。
送他东西，他会略微惊讶，然后推却，推却不掉则会再叁感谢，礼貌收下，下次会送更贵重的物品给对方。
方晚也经常跟他去食堂吃饭，小情侣坐在小角落里，方晚的盘子里会放满周怀辰挑的菜，旨在补充各种营养素，也不管她到底喜不喜欢吃，但若是方晚实在不喜欢吃，夹到他的碗里去，周怀辰也会又宠溺又无奈地说：“宝宝，不要挑食。”
说完他就顺着吃了，夹什么他都吃，方晚讨厌香菜和苦瓜，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能够让他的情绪有特别波动的实在为数不多，方晚有一次翻来覆去地想，第二天将常用的圆珠笔换成了钢笔。
周怀辰看见她用了那支他送的钢笔，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把方晚的脸都看热了，然后就听到他说：“好写吗？”
“嗯，好写。”
“那就好。”
那一整天，周怀辰的心情都是肉眼可见的好，嘴角微微翘着，身体和脑袋莫名其妙地左摇右晃几下，神采飞扬。
当然，同学们觉得他神经病。
“感觉这样的男人有点危险呢……”穆曼文坐在自己的桌前，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桌上转着手机。
“嗯？为什么？”方晚问。
室友对她的恋爱情况很好奇，虽然不至于什么都横插一脚，但方晚是寝室里唯一第一次谈恋爱的小甜心，她们仍然充当临时诸葛亮的角色。
穆曼文从小跟着父母出席各种宴会，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尤其是男人：“怎么说呢……”
“会出轨吗？”
“这个不是重点啦。”穆曼文指甲在手机的一角控制力度让它不断转圈，“当然对方晚来说这点很重要，不过对于我来说，纠结对方会不会出轨这件事一点都不重要，他人的思想和行为是我们无法掌控的，人只能管好自己，无法干涉他人。”
穆曼文从六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跟异性交往了，其实在她看来，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交往不交往的，她只是觉得生物习性上的繁殖期到了，被激素所操控的人类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异性，基因之下为了繁衍的工具而已。
穆曼文的父母也知道女儿如此早熟早恋，但他们并不十分反对，只要不闹出人命，让女儿早早见识到这花花世界也是好事，将来长大之后，面对更加花言巧语，口蜜腹剑的人也能免疫些许。
说到底，人类还是动物嘛。
“方晚，我有个问题问你。”穆曼文说。
“什么？”
“你喜欢周怀辰什么？”
“嗯……”方晚思考的时候，眼神会处于一种很明显出神空洞状态，然后左右上下四周转一圈，说，“很温柔，说话做事干练，思考问题的方式充满逻辑的理性美，我对这种长得好看又聪明的男生没有抵抗力呢。”
殷荃发出笑声：“啊……看来我们的恋爱大师穆曼文女士又要有新的公文发布了。”
人类有着八卦的天性，她们的夜晚也喜欢听穆曼文讲她以前的男朋友们。
“太温柔，太理性，对于某些角度来说，很好，但你换个角度的时候，这个也会成为缺点。”穆曼文语气淡淡的，没把殷荃的话当回事，“他的这些优点能够吸引你，这就意味着他也能够吸引别人。”
“那在你眼里，周怀辰好还是坏？”董子衿问。
“很‘中性’的一个人。”穆曼文想了会才回答，“以他的性格来看，什么角色都能饰演好，怎么说呢，有点像中央空调，对谁都很好，很温柔，同性异性遇到困难，他都会遵循道义地去帮一把。”
方晚翻身：“这样不好吗？”
“我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嗯……感觉说了也没用呢……总之方晚你记住，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喜恶同因’，但我觉得光跟你说你现在的热恋期不一定能接受，慢慢接触你就懂了。”
这个世界上大道理有很多，每个人都知道，但每个人都偏偏不信这个邪，觉得大人是在装模作样，只有当他们撞了南墙才会知道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就算不接受它也是这样，不会因为个人的想法而改变。
方晚定下来了给周怀辰的生日礼物，周怀辰什么都不缺，就凭他给她送的礼物来看，没有一件是能够让方晚以等同价格购买礼物偿还回去的，所以方晚打算采购毛线回来给他织一条围巾。
“织围巾？哈啊？”董子衿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晚，她倒不是觉得织围巾廉价，而是看了看方晚那细嫩嫩的小手，不觉得她能织好。
“啊哈，别看不起我啊，我还给我哥织过围巾呢。”
这是真的，方晚动手能力不差，席月萍的育儿理念是做错了可以骂可以说，按严重程度来看要不要下手，但是不能因为第一次做不好就辱骂孩子无能，凡事谁都有个第一次，都要有个熟悉的过程。
至于方展的围巾，那也是两兄妹吵吵闹闹的结果，大过年的几家小孩子都聚在一起，晚上等着零点放烟花，小孩子玩的烟花仙女棒都已经是方晚玩腻了的，想试试那年新出产的机关枪型烟花，结果没调好角度，对着方展的身上就去了，索性人没伤着，但是新买的过年围巾是毁了，给烧出了几个洞，黄褐黑色的小孔和周围的织物一捏就碎。
席月萍骂了她好一顿：“你看看你，一天天的跟个猴窜的，刚买的围巾就没了，还好你哥哥人没怎么样，不然非得抽你一顿。”
方晚双手放在背后，低头看着脚尖听训，咕囔了句：“……不就是个围巾嘛……大不了我赔他就好了……”
席月萍忍不住给她一记爆栗：“重点是围巾吗？你知道这围巾多少钱吗？还是有人从意大利带回来送我的，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父母最喜欢夸大其词，但当时的情况来说，那块围巾确实是方晚赔不起的价格。
但方晚巨不服气，于是就去便利店采购了不同颜色的毛线球回来自己动手，她挑了个灰蓝色的，比划着针数看看打多宽多长，最后的成品相当可观，暖乎乎的，方展也喜欢，第二天就戴着去学校里了。
那个时候方晚偶尔会去京大附中找方展玩，还会听到他同学说：“方展老说围巾是他女朋友亲自织好送的，方妹妹，你嫂子藏的这么深啊？什么时候给我们看看啊？”
方展总是清心寡欲的样子，同学们都不信他真有女朋友，以为他这只是为了抵挡一些追求者的说辞。
还在上初中的方晚愣了会，立马回过味来：“他女朋友在外地呢，我也只见过一次，不过很漂亮哦。”
嗯，都不需要方展特意提醒就能打配合，这是绝佳的妹妹。
那天方晚还因此敲诈了方展一顿火锅钱。
方晚的小计划暗搓搓地实行着，学校开始挑选竞赛班的人选，就第一次月考成绩来看，方晚是绝对会入选的，但厚积薄发的人多的是，第二次第叁次月考的时候，方晚的排名就掉到了十几名左右不再动弹了。
为此方晚难过了很久，方汉还特地研究了一番，最后不得不得出结论——方晚聪明，但聪明得有限。
她竭尽全力所能达到的最高限度在随着知识面的宽度和难度不断上升，已经达到了阈值，但是人家的阈值确实无底线的，就比如一张数学试卷，方晚能考145分，这是她发挥全部的努力后的最佳成绩，但班上那些能考150的牲口，他们甚至都没发力，仅仅是卷面最高分只有150，而不是他们的能力只有150。
父母两个人非常看得开，如果孩子是平庸的，他们也许嘴上会说几句“是不是你没努力”，但实际上已经看开了，更多的时候席月萍会说：“爸爸妈妈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你比爸爸妈妈的小时候厉害多了，所以不要过分为难自己。”
接受孩子的平庸是一门课，接受自我的平庸更是一门难过的课。
大多数父母生孩子往往都是想着“他能给我养老，给我钱，给我余生的保障，给我带来这个好处那个好处”，但席月萍他们俩则总是想着自己能给孩子怎样的保障，能比得上学校里的那些官家孩子的父母们吗？
所以方晚也不再焦虑，尽自己所能就行。
竞赛班大多都是从初中就开始挑选有关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学的天赋生，他们的班级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选定，无非是校方想精化之中再精化，毕竟能进这个班级的本就是全省都名列前茅的学子。
周怀辰入选了数学竞赛班，方晚还在原地不动。
抵挡住了考试调整座位的一次又一次抽签，但分班却是不可避免的。
方晚噘着嘴，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抽签结束，周怀辰把抽签盒子里的纸条拿去倒垃圾，垃圾桶不在教室内，周怀辰蹲在外面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面前清理。
方晚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怀辰将手下意识地一躲，整个盒子也被挺起来的身体掩住，转过来看见是方晚，略微僵硬的面孔立马柔和下来。
“你怎么来了？”
方晚伸着脑袋瞅了瞅，什么也看不见：“倒个纸条垃圾还要蹲在地方这样弄吗？”
以前每次都是周怀辰处理的，班上没几个大少爷乐意靠近垃圾桶，方晚是不太理解的，就像她不理解有人提议在走廊上装空调一样。
走廊上？装空调？
方晚怎么都没办法把这六个字联系在一起。
关键是其他的同学居然也没什么反对的，方晚就更不理解了，那每天打开窗户玻璃透气，跟个完全开放似的走廊空间，空调装走廊那装了个啥啊？寂寞吗？
“嗯，有些卡在盒子缝隙里了。”周怀辰把几张卡住了的纸条扯出来，撕碎了扔进垃圾桶，“你怎么出来了？”
“看看你啊。今天中午吃什么？”
“前几天看你猛炫肉，偷偷把青菜藏在饭底下，今天我会盯着你吃蔬菜的。”
“啊……不要啊周怀辰……”
“行了，你先回教室吧，我去把盒子放回班主任办公室。”
“嗷……”沉浸在即将面对蔬菜酷刑折磨的方晚焉儿吧唧地回教室了。
周怀辰看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因为莫名紧张心情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他低头，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叁张同样图案的纸条，将它们细细地撕得粉碎了，然后混合在一起，也分不清到底几张，就这么扔进垃圾桶内，四散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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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没有脸谱化角色。
方晚喜欢的异性类型其实很固定，就像她自己想过的喜欢温柔的男人，跟秦月明也说过，喜欢干净的男人。
像方展，年九逸（之前的年九逸自己都可能不知道无意识地会对方晚格外温柔放纵，他情感是相当迟钝的），虽然方晚没有对其诞生情愫但有萌芽冒头的任青岁，周怀辰还有正常情况下的温华，甚至包括温沚赫，大体上都属于对她温柔又很干净这一类，无论是外貌上还是行为上，都是她心之所向的理想型。
所以在描写的时候，我会特意把一些共同性的特征都放在这几个人身上，这是普遍性的。
至于特异性（特殊性），也是区分人的重要属性，不会明写对比几个人怎么怎么样，但还是会做细致上的区分。
比如外貌上，几个人在我的脑海里都是有明确细节区分的。
方展是黎明长相的那种类型，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对方晚永远像春风一样温柔，春雨一样滋润她。
任青岁偏俊秀气质的书生，有种小男生可爱的长相。
周怀辰就是标准青春男高长相，眉眼更男人一些，特别干净整洁，落落大方，但是因为家庭和周边环境内部教育关系，当他不笑的时候其实会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很精明一些，尤其是沉默和在思考某些问题时候的样子。
温沚赫属于硬朗英挺型的男人，模样很英俊，笑起来像太阳。
年九逸是年轻版的严屹宽颜值层面的人，非常俊逸，有一双很漂亮魅惑的狐狸眼。
温华的颜值应该是所有男人里描述得最帅的那个，外观霸气锐利，十二分的俊美。
用两个词形成的话，依次排列大概就是【清俊】【俊秀】【俊雅】【英俊】【俊逸】【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