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说,瞎玩的。他笑了半天。我说,你有什么建议?他说,没建议,我是一个伟大的异性恋,我的经验不适用了。我觉得向迪很没用,坚持说:“再给老齐打个电话。”
  向迪摆摆手,说:“老齐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你问他也没用。但是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总的指导……别那么快表白,宋安南。记住,表白应该是步步为营地收网,而不是头昏脑热地喊着口号就去了。”
  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总而言之,我没能在向迪这里找到真正的答案。也许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特殊的,每一段感情的产生也是独一无二的。
  又过几天,我拿着从胡杨那里交易来的晚会门票,再次混进t大,去他们学校的大礼堂看演出。我从没这么期待地看过演出,也从没这么希望自己是t大真正的学生。
  演出结束后,我给陆星洲发消息,想问他要不要等会儿去吃夜宵,庆祝他的演出顺利。然而,这天晚上,我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我在大礼堂的门外翘首以盼,直到所有的观众都离开了这里,直到那些演出的人也离开了这里,我还是没有见到陆星洲。夜风吹动校园内小石桥边的柳树,我的心七上八下,想着,或许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患得患失吧。
  第22章 现在来找你
  我走在路上,心里想着,不知道t大有没有什么惊悚校园传说。
  比如说,陆星洲忽然不回我的消息,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我烦,而是被t大的怨灵缠住,正等待着我去救他。
  我再次坐到校园操场边的长椅上,准备问问胡杨的时候,身后正好开过一辆车。我回过头,短暂地看到开车的是一名打扮精致、穿着干练职业装的中年女士。她冷着一张脸,侧脸的轮廓却给我一丝熟悉的感觉。
  手机振动,陆星洲打来电话:“今天算了,你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沉闷。
  我犹豫地说:“你从其他门走的吗?我在大礼堂门口等了很久没看见你。”
  陆星洲说:“嗯。”
  我站起来,用脚踢踢石子,轻声问:“你怎么了?”
  陆星洲在另一边过了很久都没说话,我一度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但四下里无人的夜色中,他的呼吸透过话筒传过来,让我还能确定他没有离开。
  “没什么。”陆星洲笑起来,像是终于调整好心态,“你先回去吧,过两天我去找你。”
  “等等。”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急切地对他说,“不要过两天,你现在在哪儿,我还没走到门口,我过去找你。”
  “小宋。”陆星洲有些松口,“我现在心情很糟糕,打算去找人喝酒,这酒会喝得很闷,你确定要来吗?”
  “要来。”我坚持着说。
  陆星洲似乎是叹了口气,有点头痛地说:“我没心情像平时一样哄你。”
  “不用啊。”我握紧手心,很快语无伦次起来,“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女孩子,我天天让你哄我干什么啊。”
  如果换在以往,我多少得好好反驳一下陆星洲,哪来的像平时一样哄我?我怎么不知道?可眼下这个时候,我确实只是想快点见到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陆星洲给我发了一个定位,要穿过学校对面的教师宿舍,接着再走一会儿,那边有一个类似居民公园的地方。
  我一路跟着导航走,心里没想太多,但是却能感受到什么。到了地方后,我发现这里的确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公园,甚至比不上我老家附近的小公园,都是些破旧的设施。
  “宋安南!”背后有人捏着嗓子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十分尖细。
  我浑身一颤,啊地一声跳起来,却感到胡杨笑着按住我的肩膀,对我说道:“是我是我,你怎么这么胆小。”
  我上去暴揍了胡杨一拳,胡杨灵活格挡,我才发现他的手里拎着满满一袋子的酒。于是我们像是对上了暗号,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你的陆星洲哥哥。”
  胡杨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跟上他,问:“他说来喝酒,人在哪儿?还有……他今天怎么了?我看演出很成功啊……”
  我们两人走到一处类似滑滑梯的地方,滑滑梯的下方有敞开的空间,胡杨弯着腰努力地钻进去,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题。我莫名其妙,也跟着胡杨一起钻进去,却在进去的瞬间,一下子被人抱住肩膀。
  “等等……不稳不稳。”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滑滑梯的洞穴里黑漆漆的,陆星洲在我的肩膀上靠了一瞬,然后对我说:“坐报纸上,我铺了一层。”
  “哦。”我调整姿势,很快地挨到他的身边,曲起我的腿,“我们就在这喝酒?也太有创意了吧。”
  胡杨盘腿坐在我和陆星洲的对面,他打开手机的电筒,把它放在中间的地上,幽暗的空间亮起微弱且诡异的光,胡杨清了清嗓子,阴森地说:“鬼故事时间到。”
  我浑身一僵,陆星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胡杨面无表情地说:“宋安南,你的警惕心实在是太差。你来之前根本没见到陆星洲,怎么能确定那条信息一定是陆星洲发的?来到这个地方,居然也不怀疑我们两个是假扮的?”
  我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陆星洲我绝对能认出来,t大管院最帅的帅哥。胡杨你太二了,别人很难伪装,而且你最近头发很丑,发根全部长出来了,伪装你要付出很大牺牲。
  胡杨差点没被我气死,举起手要来揍我,但这个小空间实在难以发挥。我往后陆星洲的身后一躲,他的手在黑暗中从我的背后绕过来,握住我垂下来的那只手,他贴着我耳语道:“怎么忽然变聪明了,吓不着你了。”
  胡杨把袋子里的酒拿出来,我们三人就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虽然在来之前,陆星洲说他心情不好,酒会喝得很闷,但真的喝起来,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痛苦。
  我猜测,胡杨一定比我知道得多一些,然而话题越扯越远,我感觉陆星洲的心情似乎也慢慢地转好,不过这个地方显然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来。
  我看了看四周,问这里难道不会被人发现吗?胡杨说,没人会这么无聊。我说,可能会有小孩儿无聊地过来看一眼。胡杨笑了一声,说还真有,有次一个小孩儿看见这里被他们霸占,当场呆住了。我也笑起来,说那你们还不赶紧把这里还给小孩儿。胡杨说,后来跟他玩了一会儿躲猫猫。
  渐渐地,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是浑身变得暖洋洋的,闭着眼睛的时候头还很晕。陆星洲和胡杨看起来非常清醒,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靠在陆星洲的肩膀上,眼皮有些沉重。陆星洲见我不舒服,也学着胡杨一样盘起腿,让我侧着睡到他怀里。
  那是一段之后想起来也很神奇的时光。在21世纪的现代社会,我竟然找到了一种非常远古、非常安心的感觉。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有一阵子也喜欢找一个可以躲藏起来的地方,燃起那簇看不见的火,再次成为一个穴居人,而不是……而不是永远活在一种强烈的曝光中。
  陆星洲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接着他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耳朵——先是最上面的耳骨,后来又流连到我的耳垂处。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黑暗里的某一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醉了。
  胡杨也问:“小宋醉了吗?”
  陆星洲说:“可能吧,他酒量不行。”
  胡杨笑道:“你说你让他过来干什么。”
  陆星洲像是迟疑起来,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们终于聊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听得断断续续,注意力总是会跑到别处。
  原来陆星洲的妈妈过来看他,正好是他登台表演的时候。结束后,母子俩在一起聊了几句,他妈妈摔了陆星洲的吉他,告诉他玩音乐终归是“不务正业”,他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忘记这些。
  胡杨不屑一顾,说你听听得了,当耳边风听了就忘。陆星洲说,她这两天要参加学术会议,不然不会来。胡杨说,你妈就是觉得你不听她的话,你别理她就行。陆星洲说,我没理她,以前想和她好好说话,但是最近我也不想说了。胡杨叹一口气,不过你妈是控制欲太强,我妈是快要彻底忘了我,各有各的难处。
  我没头没尾地听了一遍,虽然没有彻底了解,但总归知道了一个大概。
  陆星洲的手插进我的发里,又像是摸小狗一样摸摸我的额头,忽然说:“小宋应该和我们不一样,他经常很自然地说起他的哥哥,还有他爸爸和奶奶,是个快乐家庭养出来的小孩儿。”
  胡杨笑道:“是啊。”
  我分不清时间了,喝酒喝得我有些困。我也分不清这一刻心里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我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捏住,眼泪缓慢地涌上眼眶,我眨了下眼睛,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悄悄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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