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谢放是喜欢吃这绿豆糕,却是舍不得阿笙在大热天的,为了这几块糕点,顶着大太阳给他送过来。
“最近天气太热。你一天到晚闷在厨房,已是够辛苦的了。要是有时间,就多休息。是不是近日得空,夜里还要完成虞老先生的课业?”
绿豆糕好吃,但容易口渴。
阿笙将二爷方才喝过的茶杯的茶水填满,给二爷递过去。
二爷接过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比划着,“我画得慢……”
白天没有时间,便只能在晚上抽空完成一下老师布置的课业。
老师近日要他学临摹。
他未曾学过临摹,总是不得要领,只能做到形似,全然不能细看。
老师却是夸他有天赋,说是笔触虽然稚嫩,但他对色彩还有构图很敏锐,还夸他是个画画的好苗子。
色彩、构图什么的,他先前全然不懂。
还是交了作业,师父将原画对比着他的临摹,一项一项说与他听,他回去后照着老师教他的一样画瓢去做。
就这样,竟也比之前进步了不少。
果然,正经拜个师父同他自己画着玩截然不同。
谢放喝了口茶,宽慰他道:“作画跟你烧菜、做糕点,写字,都是一样的。重质不重量。只要是一幅比一幅有进步,画得快慢有什么要紧。”
阿笙眨了眨眼,比划着,“烧菜还是不大一样的,烧菜需快一些好一点,一旦慢了,客人会催。”
谢放将茶杯握在手心,惊讶地朝阿笙看过去,“阿笙现在可是在同南倾说笑?”
阿笙脸颊通红,慌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他是不是太放肆了?
“这样很好。”
谢放将茶杯放在桌上,眸光含笑。
这说明,阿笙在他的面前,是越发自在了。
这是个极好的现象。
阿笙被二爷瞧过来的眼神莫名地烫了一下,他的眼神闪了闪,低着脑袋,呼吸都有些乱。
…
“你白天要在店里帮忙,晚上又要画画,肩膀可吃得消?”
阿笙生怕二爷又会给他捏肩膀,忙比划着,“不累,不累。我就夜里画一两个小时,不费什么功夫的。”
他若是画得太晚,爹爹要是夜起,瞧见了,也会催着他睡觉。
不至于太累的。
见二爷手里的绿豆糕吃完了,阿笙又给二爷拿了一块,“二爷可要再吃一个?绿豆糕清凉、降火,便是稍稍吃多一些,也没有关系的。”
不能吃太多,是因为毕竟是糕点,吃多了容易撑。
谢放从上午便忙着厂里的事情,一下午的时间又都耗在账簿上,中间除了喝上几口茶,便是午饭都顾不得。
阿笙的绿豆糕,这会儿对他而言可谓是及时雨。
听阿笙说绿豆糕“降火”,谢放接口了一句,“阿笙怎知南倾身子有燥火?”
阿笙眼睛睁大,眼底满是关心,“二爷这阵子上火了么?”
谢放直勾勾地盯着阿笙瞧。
阿笙还在担心二爷,眼底全是茫然。
谢放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
自是此“火”非比“火。”
只是他的小阿笙现在尚未开窍。
谢放只好道:“许是天气太热。”
阿笙深有同感地点了点脑袋,最近是很热。
他晚上睡觉都得开着窗,要不然闷热得睡不着。
…
阿笙还要回店里帮忙,得提前赶回去。
否则大家要是在忙,他一个人回去太晚,影响也不好。
他是少东家,得以身作则。
“听”阿笙说他要先回去,谢放浅叹了口气:“总觉得才见面,都没说上几句话,便要分开。也不知道下回,又得是几天后。”
明知二爷这句话没旁的意思,许是感叹他同二爷两人这几次见面有些匆匆,阿笙心尖还是跳了跳。
这,这是不是说明,二爷也有舍,舍不得同他分开的时候?
“可有戴了帽子过来?”
阿笙点点头,指了指窗边的那顶斗笠。
现在太热,他可不敢不戴帽子出门。
倒,倒不是怕中暑……
只是大力最近因为外送,被晒得有些黑。
二爷这般白净……
他不想站在二爷边上,跟块碳球似的。
阿笙拿上斗笠。
谢放:“我送你到门口。”
阿笙以为二爷所说的送他到门口,是送他出花厅。
也便同意了。
…
出了花厅,来到客厅廊下,二爷竟是还要继续送他。
阿笙忙比划着,“二爷留步,天气热。”
谢放睨着他:“知道天气热,你还外送?”
阿笙垂着眉眼,没出声
他想见到二爷么。
谢放哪里不知道阿笙的心思。
只是阿笙平日里不是在店里,便是在家,他去找阿笙,盯着他们的眼睛太多。
他自己无所谓,却是不得不为阿笙考虑。
阿笙还是被二爷亲自送着出门。
待出了春行馆,阿笙是说什么也不让二爷送的了。
阿笙步下石阶,走出去好几步,犹豫地转过头。
瞧见二爷还站在原地,眼睛似乎也还望着他的方向。
阿笙脸颊一烫,忙转过了头。
…
手里头拎着虞老先生交由他临摹的两幅画轴,连同食盒,回了店里。
说起来……他还以为老师会给他好几本画帖去让他临摹,毕竟老师说,让小石头帮着一起拿。
许是小石头功课还没写完,才会被师父给叫回去。
毕竟后头也只师父一个人回花厅,把画拿给他。
厨房又热,又有油烟,实在不便存画。
阿笙平日里会将自己的草图放厨房柜子里,担心师父的画太过名贵,万一有个闪失,未免太对不住师父。
阿笙一只脚已经往厨房走去,想了想,拐去了厨房的杂物间。
不能拿去账房的休息间,爹爹可能会去休息间休息,会被发现。
阿笙想了想,杂物间平日里很少有人去,暂时先放在杂物间,等他晚上回去再带回去,最不容易被发现。
阿笙往杂物间走去。
“吱呀——”
阿笙推开杂货间的门。
里头已经有人。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里头的人吓一跳。
“啪嗒——”
阿松手里头握着本子,手中的笔掉落在了地上。
阿松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本子,略微有些慌张地问道:“少东家,是您啊!您怎么也不出个声——”
话说到一半,骤然想到,少东家不会说话,“对不住啊,少东家。我……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
阿笙笑着摇了摇头。
阿笙探着脑袋,视线落在阿松手中的本子上,比划着,好奇地问道:“阿松,你在写什么?”
第63章 工人开工
阿松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本子往身后一藏,面上神色很是有几分紧张。
“没……没什么。我,我最近处了一个对象。她,她上过学。可少东家您也知道,我大字不识几个。我就想着,有空的时候,能够多认认字。好,好歹得会写她,还有我自己的名字。”
府城并不闭塞,可如今当地人嫁娶依然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主。
听说阿松自己处了一个对象,阿笙惊喜地睁大了眸子。
他将手中的食盒弯腰放在地上,把装有画轴的麻布袋放食盒上,左手抱着握拳的右手,“恭喜你,阿松。我真替你高兴。”
阿松放在背后的双手愈发用力地捏着手中的本子,“谢谢少东家。少东家,这事,您能别跟其他人去说么?”
阿笙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难怪方才他问阿松在写什么,阿松会宝贝地将本子给藏在了身后。
是在学着写心意姑娘的名字么?
阿笙的眼底有着羡慕。
羡慕阿松能够自由地处对象,也羡慕他能够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心意宣诸于笔端。
“谢谢少东家,我得回去了,否则回头师父没在厨房见着我,该骂人了。您就当从来没在这里瞧见过我啊。”
阿笙弯起唇,绽开一对深深的酒窝,点了点脑袋,“好。”
…
从少东家的身旁走过,阿松这才将藏在身后的本子拿到身前。
阿笙失笑。
他又不会强行将阿松写给心仪姑娘的“情书”夺了去。
阿松出去了。
阿笙弯腰去拿地上的食盒,瞧见了食盒边上通体黑色的金属制自来水笔。
又在不远处,瞧见了同样是金属制的笔盖。
这笔是阿松方才掉的么?
阿笙将笔连同笔盖一起捡起,将笔盖给盖回去。
…
这种笔……他在二爷府上瞧见过。
当然,二爷府上的自来水笔比阿松的这一支要重一些,外头的金属纹路也跟精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