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精心挑选的朋友安璐也很照顾她,像是一道专属孙捡恩的安检。
  她长到这么大,没吃过、没喝过的东西很多。
  没尝试过的事也比同龄人多得多。
  学校的同学除了评价她高冷和目中无人,也有人说她乏味无趣。
  还有……
  “我像魔芋吗?”
  她忽然握住卢椋的手腕,似乎用尽力气抵抗身体因为初次和酒精相逢产生的倦怠,一字一句地问。
  这又是什么怪问题。
  魔芋。
  卢椋隐隐约约猜到这是什么评价。
  任性来异乡常住的女孩,在学校果然也没什么好人缘。
  卢椋:“不知道。”
  孙捡恩微微瞪大了眼,眼眶像是染了一点嫣红。
  结合生理性的眼泪,明明坐在身边,却有种摇摇欲坠的将碎不碎感。
  “为什么不知道?”
  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反问。
  卢椋:“就是不知道。”
  孙捡恩:“你应该回答像或者不像。”
  她的语气很接近电话里那样,明明两个人并不熟悉,却莫名熟稔得卢椋好像欠她良多一样。
  卢椋无法回答,她给出了解释:“魔芋是一种食物,你不是。”
  孙捡恩:“可是她们都那么说我。”
  她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握住卢椋的手也越来越紧,甚至不自觉地摩挲起卢椋指腹的厚茧。
  卢椋很想抽离,她的理智一直在提醒她保持距离。
  她说:“她们没有吃过你,所以说了不算。”
  孙捡恩:“那你吃掉我,说了就算了吗?”
  漫长的沉默。
  卢椋抿了抿唇,躲不开孙捡恩殷切得需要她这个陌生人评判的目光。
  她只好捂住孙捡恩的眼睛,喊了声捡恩。
  后缀没有妹妹。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户。
  安全距离失效,全是暧昧的用词。
  但本人却意外地纤尘不染。
  “我不能吃掉你。”
  第14章 第十四块碑
  孙捡恩定定地看着卢椋,似乎想说什么,卢椋却下车绕到了副驾驶座。
  她强行扶着孙捡恩下车,带她上了楼。
  轮班的前台还是给她们开房的那一个,看见是卢椋,和她打了个招呼。
  或许是孙捡恩看上去脚步虚浮,前台又问:“需要提供一些醒酒用品吗?”
  卢椋摇头。
  她看了眼靠在自己肩头的孙捡恩,很难想象这年头还有人喝含酒饮料变成这样。
  都要怀疑是装的程度了。
  电梯上行,再到孙捡恩的房间不需要多少时间。
  期间孙捡恩一直盯着卢椋看,目光几乎要把卢椋的下巴烫出一个洞。
  卢椋:“卡呢。”
  孙捡恩声音还是软软的:“包里。”
  孙捡恩出门背着一个包,连蓝迁都有毛茸茸的钥匙扣。
  在这样的小地方,一般人看她的岁数也不会当成是真的。
  毕竟去菜市场买菜的阿姨们也背着这样花纹的包。
  卢椋:“我自己拿还是你拿。”
  孙捡恩浑身的重量压在卢椋身上,“你拿。”
  卢椋没客气,从唇膏、护手霜等等硬物里找到房卡刷开了门。
  她直接把人送进洗手间,“你先洗把脸,再洗澡去。”
  孙捡恩呆呆地站着,酒店的灯光精心设计,照得她的面孔更不似普通人。
  卢椋却很有耐心,靠在门外的墙上等她。
  孙捡恩过了一会才慢吞吞洗个脸,“我没有喝醉。”
  卢椋:“一瓶饮料喝醉也太丢人了。”
  她还是大意了,忘了蓝迁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完全没想到她会带孙捡恩喝酒。
  孙捡恩:“没喝醉。”
  这样又像喝醉了。
  卢椋:“你快洗澡吧,我等你睡着走。”
  她也很纳闷孙捡恩的黏糊,问:“你以前真没一个人生活过吗?”
  “异地考试,演出,都有人陪着你?”
  孙捡恩对着镜子扎头发,嗯了一声,“妈妈会陪我。”
  卢椋心说妈宝,但一想到妈宝的妈妈不在了,还千里迢迢来修坟,又有些沉重。
  孙捡恩一天都在外面,蓝迁带她玩更像高强度遛小动物。
  体力再好的人也会累趴下,孙捡恩这样都算不错的了。
  “你能帮我拿睡衣吗?”
  她站在镜前问外面的卢椋。
  似乎脑子还不太清楚,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卢椋的存在。
  卢椋:“还有别的吗?你鞋子也没换。”
  孙捡恩:“还有内衣裤。”
  卢椋:“这也要我自己拿?”
  孙捡恩:“我也可以只穿浴衣。”
  卢椋忽然正经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孙捡恩。”
  里面脱掉外套和裙子的女孩嗯了一声,不解地看向她。
  卢椋都快被这样摁了快进的氛围烧得喉咙疼。
  对上孙捡恩懵懂的眼神,又想算了,没什么好挑破的,徒增尴尬。
  这一单早点结束就好了。
  可是这一单跨了两个月。
  和其他大单子比,两个月的工期不长不短,客户却令卢椋烦躁。
  她的理智在崩塌的边缘,全靠经年累月对石头的掌控来掌控自己。
  孙捡恩等了半天,没等到卢椋说话:“怎么了?”
  卢椋把她放在床边的睡衣递给她,“内衣裤你自己拿,我不合适。”
  孙捡恩:“你要穿我的吗?”
  她看了一眼卢椋的身材,“确实不合适。”
  孙捡恩瘦得像一片云,卢椋虽然也是清瘦型,身材却和她不是一种类型的。
  她的丈量无声又迅速,卢椋哑口无言,也懒得反驳了,“快洗澡睡觉吧。”
  孙捡恩:“你会陪我的对吗?”
  卢椋:“陪你到睡着。”
  孙捡恩:“那你也在这里住好了。”
  她说得太理直气壮,卢椋脑子都短暂空白了片刻,摇头一边把浴室的门关上,“我不陪睡。”
  孙捡恩脱衣服也不避嫌,不知道把卢椋当成了学校澡堂的同学,还是觉得都是女的没什么好遮掩的。
  只是卢椋心里有鬼,蓝迁和甘澜澜都能感觉到。
  她自己很清楚有条河流绕过她和孙捡恩的脚边。
  哪里都不合适,悸动和心动都是多余的。
  孙捡恩洗澡洗了半天,卢椋都快睡着的时候才出来。
  加上吹头和护肤,等她真正躺下的时候卢椋已经吃了一份外卖。
  洗过澡的孙捡恩脸也变得红扑扑的,她抓着被子看着卢椋,“那我明天就搬到你家里去,要准备什么吗?”
  此情此景她说这种话,简直像她和卢椋谈了好一段时间,等着同居。
  坐在一边的卢椋知道拒绝也没用,越是漂亮的人某些地方越顽固。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责任感,孙捡恩举目无亲,又是她的客户,她为了钱也要照顾照顾。
  是为了钱。
  卢椋再三提醒自己。
  “家里什么都有。”
  卢椋想了想,“你之前说想租大点的房子练舞,我那一层是三室一厅,剩下的两间房都空着你自己安排。”
  “全身镜你在网上买一个,我给你装。”
  “如果要装成满屋都是镜子的也没关系。”
  扬草因为出了几个小有名气的歌手,音乐方面扶持力度挺大,还有练习室。
  跳舞的只能借学校的场地了。
  卢椋也没认识学校的人,只能这么说。
  孙捡恩:“没关系吗?”
  卢椋:“没关系,反正也没人住。”
  小县城的酒店淡季没什么游客,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夜晚。
  床头灯像是星星一盏,给卢椋镀上了朦胧的轮廓,衬得孙捡恩的面容像是童话里要沉眠的公主。
  孙捡恩看过卢椋还沾着灰的外套,刚才洗澡的时候她还盯着沾了水的石灰看了半天。
  到底是石头,做不到遇水即化,反而更沉重了。
  孙捡恩有点困了,声音也低了几分。
  “卢师傅,你对我真好。”
  卢椋想起她喊蓝迁姐姐,到自己这里又是卢师傅。
  卖烧饼的吗?
  她兀自笑了几声,“你是客户,又是妹妹,应该的。”
  孙捡恩还想问什么,卢椋催她睡觉,不说话了。
  等床上的女孩睡着,卢椋也离开了。
  卢椋明天就要把功德碑送走。她熬了大夜涂上功德碑的金漆,又仔细核对了名单,这才在工厂小睡了一会。
  等第二天早上工人上班,卢椋让人把石碑放上车,不忘交代吊车吊起室内完工的观音,这才开车走。
  孙捡恩一觉睡到中午。
  她很久没睡得这么深,或许也有酒店窗帘过分遮光的原因。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慢慢回笼,她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卢椋嘴里被含酒饮料放倒的软脚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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