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李礼摆手,“都不是事情。”
  裴景问,“今日来的举人不算少,李兄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褚休的?”
  李礼,“自然是褚休一表人才,这等容貌放在哪儿都是鹤立鸡群,而且听闻褚兄年前一袭红衣大战王家后人,扬我少年风范夺得‘寿’王称号,实属我辈表率啊,我当然一眼就能认出我褚兄。”
  褚休这身枣红色的衣服,从春穿到冬又从冬穿回春,洗的都掉色了,如今能被李礼形容成“一袭红衣”也真是铜上镀金高捧它了。
  裴景抬手抵唇,想笑又忍住。
  只是清河县“寿”王的事情拿到京城并不好用,也不值得李礼吹捧夸奖,他这样有学识又圆滑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结交褚休。
  三人去看考场,转了两圈,临近分别,李礼才拱手问褚休,“可曾拜了哪个老师?”
  褚休沉思,“颜鹤。”
  “颜鹤?”李礼捏着下巴绞尽脑汁,皱眉沉思,“未曾听说京城哪位大人姓颜啊,褚兄的老师是?”
  褚休,“清河县颜秀才,颜鹤。”
  李礼,“……”
  李礼迟疑,低声询问,“这人跟长公主有何关系?”
  到这儿,褚休总算懂了对方意图,“这人跟长公主的关系,就像我跟长公主的关系一样。”
  李礼眼睛微亮看过来。
  褚休两手一摊,开始叹气,“没有关系。”
  李礼看她的眼神瞬间一言难尽。
  第58章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李礼明显不信。
  褚休一派坦然, 清河县选“寿”王那次,她跟廊柱后面的长公主连眼都没对上,更没说过话。
  她行得端坐得正, 说没有关系那就没有关系。
  李礼憋了一肚子话,张口之前先左右看, 确保三人身边没有旁人,他才用手遮嘴低声说,“上次你清河县选‘寿’王那回,长公主可是亲自前往, 难道不是冲着褚兄你去的?”
  裴景反应比褚休大多了,往前半步看李礼, 失声问, “那天来的贵人, 是长公主殿下?!”
  她心脏砰然跳动,脸颊都因为激动微微泛红, 双眸明亮, 直直望着李礼, 等他给个确切的答案。
  那可是,武秀长公主啊。
  两人虽然只差八岁, 可裴景说是听着她的事迹长大都不足为过。
  没想到她离长公主最近的一次,竟是在清河县衙门。
  李礼反手指自己, “……你问我?我那天也不在清河县啊,我就只是听闻而已。”
  他看褚休又看裴景,尤其是裴景这般表现,才确信两人属实不知道贵人是长公主的事情。
  那也就说明长公主是去清河县了, 但可能真是冲着寿礼去的,不是冲着褚休这个解元。
  褚休好奇, “李兄问这个做什么?”
  李礼也坦率,如实说道:“长公主那边不收门生,我还当褚兄这里有长公主殿下的门路呢,这才殷勤引路言语讨好,想着沾褚兄的光走殿下这条路。”
  这就有意思了。
  “旁人走门路也就罢了,防的是落榜后等不来差事,”褚休纳闷,“李兄是平张省解元,竟没有这份自信?”
  一般来说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了,如* 果哪个县衙的县令有空缺或是别的八品及其以下的位置需要替补,都会从举人里挑选。
  因为很多人来了京城后,会想法设法认官员当老师,走官员的门路。
  中考了他作为该官员的门生为他所用,落榜了该官员也会帮他打点一二,让他不至于空等几十年都等不来一个差事。
  可这是对寻常举人来说。
  李礼既然是一省解元,水平定不差,就算考不中进士,考上贡士也是稳稳的。
  李礼面上微臊,讪讪笑着,“还不是以防万一,不怕两位笑话,我既没家世撑腰也没银钱铺路,身后又拖家带口的,只能靠自己脑子灵活和嘴巴甜点。跟能留在京城出人头地比起来,所谓文人的骄傲跟骨气,一文不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跟不得已的理由,褚休跟裴景同时朝李礼拱手,敬他这份直白坦诚。
  李礼虽功利,但性子不算差,褚休同他多走几步。
  李礼瞧两人面上没有半分鄙夷不屑,也笑着摇头,语气轻快很多,“我以为你们来得晚是因为已经有了门路,既然没有,那两位考虑跟我一起找下家吗?”
  他单手遮唇,小声跟褚休说,“我听闻好些解元入京后都去太子府上的安先生那里请教过,我是想多看看,这才犹犹豫豫没去。”
  私心里,他更欣赏长公主的务实做派,可如果长公主这边实在没有门路,那他只能随大流加入太子那边了。
  而且太子招揽门生这也不是秘密,褚休跟裴景多问两个人就能问出来,李礼不藏私卖个好,能说得都说了。
  不止太子府上有先生,别的王爷大臣府上也有。
  这些先生对春闱考题有自己的一套琢磨跟理解,面上说着是帮考生指点迷津,其实就是背后大人物放出来的饵,用来钓学子的。
  太子新立,现在自然需要趁手可用的人。
  正巧赶上春闱,太子与其费劲拉拢那些官场里沉浮多年心眼巨多的老东西,还不如选些新人亲手培养,这样用着更放心。
  毕竟皇上年岁虽高但身强体壮的,等他百年,这些新人也都该出人头地有所作用。
  褚休沉思,“李兄,我虽然想跟你一起拜安先生,可我拜师的时候全县都知道,如今要是刚来京城就出尔反尔改拜其他人,我哥嫂连带着小侄女在清河县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她面露为难,“再说这事要是传到上头……”
  皇上看重情义,肯定不希望给自己写过寿礼的人是这般两面三刀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理解,”李礼探头看裴景,“那裴兄呢?”
  从刚才起裴景就心不在焉,跟在两人身边走路,半句话都没说过。
  褚休怼裴景胳膊,“小景,李兄问你呢,要不要跟他一起拜安先生。”
  裴景恍然回神,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后,果断摇头。
  李礼,“你也有老师了?”
  防止被迫卷入拜师党派里最好的方法,竟然是来之前就提前拜个老师吗?
  裴景,“我没有老师,但如果非要拜,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拜的人,她要是不收门生,我便谁也不拜。”
  “今年不收门生的倒是有几个大人物,”李礼琢磨起来,“武秀长公主算一个,她本来要接手春闱,都快十拿九稳了,忠义侯说了句太子新立该给他磨练的机会。”
  褚休跟裴景对视,这事两人也都听说过,但具体细节不太清楚,只知道长公主没争过太子。
  李礼撇嘴,学褚休摊手,“这不,太子接管礼部,顺理成章操办起了今年春闱。要不然你以为那些解元怎么进京就去拜安先生啊,还不是奔着太子去的。”
  李礼,“除了武秀长公主,忠义侯也不收门生,可能是武将出身吧,目标在武考不在文试。”
  “所以他就算开口提太子,旁人也不会觉得他是太子党,反而觉得他不愧是皇上老友,满心都在替皇上打算。”
  忠义侯,封号是皇上钦定,忠心又有情义。
  李礼想起什么,“嘶,他俩不收门生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年康王开始收门生了,这就有点意思。”
  他看两人,“你们应该知道康王吧?”
  那是自然。
  《今朝人物传》就是她俩写的,里面关于腿瘸坐轮椅几乎半退出朝堂的康王有专门的篇幅。
  康王虽是皇上长子,奈何大战中伤了腿,这才错失太子位,甚至慢慢在朝堂边缘化。
  他今年能收门生的确让人觉得意外。
  李礼抬头瞧见熟人,急着走,“你俩对这些要是不清楚,可以去前面书铺买本《今朝人物传》,上面都有写。那书虽是话本,但作者笔力不错,我很喜欢。”
  褚休笑起来,“行,李兄推荐,我肯定买来仔细拜读。”
  裴景看褚休的脸皮,“……”
  李礼拱手,“两位,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多陪了,日后考场见到,咱们笔杆上再碰撞。”
  他走远了,裴景才上前站在褚休面前,把忍了一路的话问出来,“你知道上次来的贵人是长公主?”
  如今细细回想,那时候褚休明明暗示了她好几次,奈何她根本没敢往那方面去想。
  褚休还真双手背后,朝书铺走过去,“对啊。”
  “那你该直接告诉我。”裴景胸膛略微起伏。
  褚休侧眸看他,“告诉了你,难道你要上去拦轿子,跟轿子里的长公主说‘殿下,我裴景钦慕您许久,为了您我甚至重写话本就为了给您正名’?”
  裴景木着脸,默默红了双耳朵,一本正经纠正,“那叫仰慕,不是钦慕,亏你还是个解元。”
  褚休睨裴景,“裴兄,听闻皇上有意要给长公主从这届三甲里挑个驸马,你努力点,靠近长公主的机会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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