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跟于念是裴景的朋友,今天过来,多少要到裴家长辈面前见个礼。
“原来是褚解元啊。”裴父裴母对于裴景能有褚休这么个解元好友很是高兴,眼尾褶子明显,示意裴景好好招待,务必将解元夫妻安排妥善。
这是她的朋友。裴景垂着眼应,“是。”
跟需要出面应酬寒暄的裴景比起来,裴家妹妹就安静内敛的多,可能不需要她抛头露面,所以从头到尾没开过口,见人也只是微微屈膝福礼。
长辈们先上船,裴景带着褚休于念站在后面。
“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他们,”裴景扭头看褚休于念,“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喊下人就行,不要跟我客气。”
褚休点头,“肯定不会跟你客气,就冲你这身衣服,我俩今晚也得吃饱了再走。”
她一开口,裴景都觉得压在头顶的云层都散去不少,“行,管饱。”
裴景看于念,于念垂着眼,始终低头盯着手里油纸袋里的板栗看。
裴景疑惑的看看她,但碍于她现在男子的身份,也不好多问,只得招手叫来丫鬟,等上了船再细细询问于念是不是有别的需求。
褚休最先发现于念不对劲,低头看她,“念念?”
于念来了月事,可能身体不舒服,也可能是累了冷了,脸色这会儿瞧着有些惨白,唇上的血* 色都淡去不少。
褚休担心的伸手贴她额头跟脸颊,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于念昂脸看褚休,抿唇朝她笑着摇头,伸手将褚休手腕往下拉的时候,余光无意间从倒映着两岸灯笼光亮的粼粼湖中扫过,短暂一眼又匆匆别开,心脏紧缩不敢多看。
于念握紧手里装着板栗的油纸袋,不让自己往有水的地方瞧。
她其实私心里不想坐船游湖,甚至不愿意靠近水边,可裴景刚才瞧着被裹挟于锦衣之下,落寞孤寂的过于可怜,加上裴景帮过她们妻妻俩,于念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也不想让褚休扫兴。
只是眼前那水光因为船身微动而荡漾,一圈一圈像是要把她吞噬了。
于念扭身,面朝向褚休,脸皮绷紧,呼吸都忍不住轻颤。
“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回去吧,”褚休手揽在于念后背上,轻轻抚着,“楚楚肯定在找咱俩了。”
才不会呢,大嫂说了让她们放开了逛,那自然不会想着催她们回去。楚楚年纪小如今最是贪玩的时候,被街上灯笼热闹吸引了目光,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她俩的。
而且金铺里打长命锁也需要两个时辰,现在不过才逛了半个时辰左右,离跟金铺掌柜约定的时间还早着呢,哪能就这么回去。
于念悄悄在身上擦了擦手,将掌心里的冷汗擦掉,伸手牵褚休手指,昂脸看她。
褚休看懂了,指腹抚摸于念手背,低头在她耳边说,“想听荤话了?”
于念脸慢慢热起来,眸光闪烁长睫煽动,思绪瞬间回到褚休身上,半点都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
不得不说,褚休这喜欢跟她说荤话的毛病,某些时候真的好用。
褚休握着于念的手,“我昨天是不是有些凶,你刚才拉开衣襟拿金叶子的时候,我看见上面的痕迹有点重。”
雪白的峰峦上有淤痕,褚休这才心虚的别开眼。
她也知道有些凶!
于念抿唇,用力捏褚休手指,企图报复一二!
又不是头回吃,至于馋成那样,小狗啃骨头似的,又咬又嘬又啯的!
褚休笑,“那我下次轻轻的好不好?”
于念点头,低头时余光往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俩说话间已经上了船,如今正站在甲板上。
于念恍惚着左右看,周边也都是人,脚下的船相当的稳,站在上面跟站在平地上没有任何区别。
“不怕了念念,”褚休虚抱着于念,唇瓣亲吻她滚热的耳廓,“以后都不怕了。”
于念怔怔站着,鼻头酸楚,眼眶微热,眼里水雾弥漫,额头缓慢抵在褚休肩头。
‘嗯。’
明知是人前,她还是忍不住跟褚休黏糊了一会儿。
裴景跟在两人身边,轻声问,“于念没事吧?”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于念甚至比她还小,寻常时候裴景是真不好意思叫嫂子,都把于念一个小姑娘叫老了。
褚休看于念,见她虽眼尾红红,唇瓣脸颊却慢慢恢复了血色,笑着摇头,“没事,她就是馋我了,你不娶妻你是不知道……嘶。”
于念重新低头,借着衣袖遮掩,伸手悄悄拧褚休侧腰。
人前她就不捂嘴了,给褚休留点脸面。
只是留的好像也不太多。
裴景分明瞧见了于念的动作,眨巴眼睛,故意问,“不知道什么?”
褚休勉强笑,握住于念的手腕,将那小钳子从腰上移开,咬牙道:“不知道媳妇的手劲有多大。”
于念,“……”
褚休低头看于念,不满的哼哼,“你是用完就扔啊。”
刚才还要,现在又不许了。
褚休,“……少跟大嫂学这些!”
瞧瞧大嫂干的好事,她乖软的媳妇都学会拧人了!
于念假装听不懂,低头吃板栗。
褚休牙痒。就她这样,亏得月事来了,要不然今晚回家得让她哭到天亮。
第48章
裴景到底是不能一直陪着褚休跟于念, 她把两人带到客房,交代好了就离开。
她虽然想跟褚休于念一起过除夕,哪怕什么都不干, 只坐在边上看两人说话她都觉得有意思。
只要她俩不觉得自己碍事,裴景觉得自己能一直这么看着。
奈何她屁股才挨在圆凳上, 前厅她爹就让人来叫她,说是谁谁来了让她去见见。
裴景勉强挤出笑,“那你俩玩吧,我去去就来。”
下人送来新鲜瓜果, 上好的牛乳糕点一盘又一盘端进来。
褚休只是说了句于念今天畏寒,裴景就让丫鬟多留意些, 送瓜果的时候特意用水温过, 保证入口时不失瓜果的美味清甜, 又不至于入胃时太冰太凉。
猜测于念可能来了月事,她们的客房里不仅比别的客房还多了碗暖胃滋阴温补的汤羹, 还多端来一个炭盆取暖。
方才空空的桌上随着丫鬟进进出出, 瞬间被摆的满满当当。
于念握着油纸袋坐在桌边睁圆了眼睛, 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道先吃什么。
她深呼吸,选择捏颗板栗缓缓剥开, 递到嘴里慢慢嚼着,抬头看褚休。
褚休双手抱怀, 好奇的在房里走了一圈,啧啧感慨,“不愧是清河县裴家啊,连这临时包的花船都挂上了字画真迹。”
于念不懂, 歪头看她。
褚休跨坐过来跟她细细讲,“应该是包下来后, 让下人带着东西过来装点布置过,这些东西很值钱,不可能是花船上自带的。”
于念这才抿唇挨个看过去。
可能是很值钱,但她觉得跟这些比起来,还是褚休写的最好看。
褚休洗了手,捏着糕点尝了一小口,眼睛微亮,“念念这个好吃,你尝尝这个。”
她挨个试,觉得好吃可口,立马挪动盘子摆在于念面前。
于念眉眼弯弯,还没开始吃呢,人就先甜了起来。
船分三层,一楼是伺候的仆从,二楼用来待客听曲赏舞,三楼是歇息用的客房。
褚休于念她们就在第三层,只要推了窗朝外看,就能看到清河县两岸的热闹跟美景,尤其是今日除夕,岸边挂满灯笼,游龙般好看。
褚休却关了窗坐在桌边跟于念说话,“原本裴家也是书香门第,族上出过进士的,后来小辈无才撑不起来,门庭才渐渐没落,现在改成了经商。”
印刷书社可不是哪个商户都能拿下的,要不是裴家有门路,也不能在清河县把生意做这么大,今日自然不会有这般排场。
“但跟考功名、进朝堂、走官路比起来,经商赚再多的钱在祖宗的牌位面前都抬不起头,所以今天裴家老爷子都不屑出面,觉得脸上无光不愿意见人。”
“可裴景考中举人摆流水席,老爷子是场场不落。”
褚休提起水壶给于念倒水,手握着茶盏将盏口抵在她嘴边,继续说着:
“现在知道裴景为什么不自在了吧,他这般家世又有了功名,已经超过无数人,可老爷子对他抱有重望,他爹既希望他科考上有成就又希望他不把生意场拉下,这才有了今夜的华衣应酬。”
“我跟他一起写话本的时候,准备起笔名时问过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想自在。”
褚休见于念喝完,收回手,垂了下眼,“我说巧了,我也想要。”
裴景有裴景的不能自在,褚休有褚休的不能自在,而她们重写话本为长公主正名,也是因为长公主有长公主的不自在处。
于念抿唇,伸手将手指搭在褚休的手背上,轻柔抚摸。
褚休反手握住于念的指尖,又是眉眼弯弯的模样,得意着,“亏得这份不自在,才让我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