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于大宝跟只被踩着壳的乌龟一样在地上滑动四肢,看笑了裴景。
裴景见褚休只是小惩,也跟着说,“书院里哪有你这样的学子,怎么能欺负人呢。”
“要你管你算个屁!”于大宝挣扎,“褚休你给我等着,我娘来了给你好果子吃。”
褚休,“我是你姐夫。”
于大宝,“我才没有姐,于念就是个哑巴她才不是我姐,我娘当初想淹死她可惜没淹成功,要不然你就只能娶个水猴子了!”
他嚷完,风都静了。
裴景下意识去看褚休脸色。
褚休垂着眼,“你说什么?谁要淹死谁?”
“淹死于念,她个没有把的死丫头养着有什么用,是个将来要许男人的赔钱货,家里已经有了我怎么可能还养她浪费粮食,当然要淹死了!”于大宝哼哼着,“可惜她命大爬回来了还变成了哑巴,活该!”
这事褚休是头回听到完整的。
她原先听周三姐提过于念变哑的原因,只说她是落了水发了烧,这才烧坏嗓子。褚休想的是于念洗衣服或是别的,才不小心掉河里了,但从没想过是被人推河里要淹死她。
如今想想,她懂了于念怕李氏恨李氏的原因,更懂了于念昨天为了护住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十两银子,顶着李氏目光为她站出来意味着什么。
胸口闷堵成一团,泡过水的棉花似的铺在上面,又湿又沉裹着心脏,让人窒息的喘不上气。
褚休垂眼笑,利索的松开于大宝,提着衣摆站起来。
她来书院就是想看看于大宝是怎么混进来的,这是李氏两口子的命疙瘩,褚休打算用他要挟李氏二人,让他们不敢再去骚扰于念跟打自己的主意。
现在看起来,她原本的小惩还是太轻了。
于大宝没了钳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伸手指褚休,正要放狠话呢,后脖颈的衣服就被人薅住,人差点被整个拎起来。
褚休面色平静,单手抓着于大宝的后衣领将人往前面莲花池的方向拖。
裴景吓得不轻,神色瞧着比于大宝还紧张,跟在褚休身旁小声劝,“褚休你别冲动你明年还得春闱,要是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裴景觉得李氏两口子做出淹死孩子的事情的确该死!连带着于大宝都不是好东西,可如果这个关节闹出人命来,褚休前途就毁了。
褚休,“我知道。”
她边说着我知道,边将于大宝推到莲花池子边,抬起脚,一脚将于大宝踹了进去!
第26章
于大宝掉水里了, 扑腾半刻钟,眼见着没了力气要往下沉,褚休跟裴景才将他捞上来。
到底是刚入学的学子, 夫子那边连忙请了书院里驻院大夫来看。
于大宝身强体壮如小牛,除了被吓到被磕到脑袋蹭了皮外伤, 身体上其他特别严重的问题都没有,只是冻的嘴巴发青。
“你说他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水里呢?”夫子纳闷。
褚休坐在斋舍床边,眨巴两下眼睛,语气自然的接话, “可能是见到我太激动,脚滑了吧。”
夫子, “倒也有可能, 亏得你在旁边救了他。”
褚休谦虚不揽功, “多大点的事情,他记得感恩就行, 是吧大宝。”
于大宝, “……”
于大宝哆哆嗦嗦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眼睛直直看着褚休,人吓傻了般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牛犊现在变成了安静的猪崽, 见褚休扭头看过来,于大宝忍了又忍, 到底是害怕,呜咽尖叫一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在于大宝看来褚休简直不是人,褚休要淹死他。
偏偏这个要淹死他的人,别人都觉得是他的救命恩人。
褚休笑着伸手拍拍鼓起来的被褥, “别怕,你爹娘马上就到了。”
她越拍, 于大宝哆嗦的越厉害,床板都跟着抖。
夫子叹息,“他就是不老实,从刚来到现在就没消停过,这么难缠的刺头非要塞进书院里……”
夫子只是嘟囔着自己低声抱怨两句就收起话茬没再多讲,“瞧着天黑之前他爹娘能赶来书院。”
夫子想的是于大宝的爹娘于老大跟李氏住在于家村,就算坐驴车赶来也都快天黑了,殊不知这两口子就在县城里。
两人怕于大宝想家不适应或是被别的小孩欺负了,索性花铜板在客栈住通铺,为的就是离儿子近些。至于银钱方面,一是于念的那五两聘礼还没花完,二是想着等花完了就想法子再问褚休要。
就褚休昨天那个温和斯文的表现,李氏不怕褚休不要脸面。
反正他家大宝现在在书院里,离褚休近,不担心褚休撇下他不管,否则外头唾沫星子都要淹死褚休,说他得了举人就不管小舅子了。
读书人都要脸,尤其是在同窗面前。李氏觉得褚休就是那馒头,现在在她手心里攥着,揉搓捏圆还不是看她的手段跟力气。
反倒是于念那个小蹄子,嫁给举人后翅膀硬了,竟敢反抗她!
李氏跟于老大还在街上闲逛呢,抬眼就瞧见书院里的门人朝他们跑过来。
李氏送儿子进书院后,特意让于老大给门人塞了一吊钱,告知他自己的住处免得儿子有事情找不到他们,谁曾想这就用到了。
“我儿子掉池子里了?”李氏大嗓门尖锐,“你们书院干什么吃的能让我儿子掉池子里!”
“我跟你们说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吊死在你们书院门口,让你们这辈子都开不了门做生意!”
李氏骂骂咧咧要往书院里闯,被拦下来后,伸手推身后的于老大,“你是死人吗你躲我后面,里头的可是你老于家的骨肉你还不赶紧进去看看!”
“对了把儿子带出来,我要亲眼见了才放心,”李氏往怀里摸银子,“书院里的大夫肯定不尽心,都能把小孩弄进水里的书院能是什么好地方,带出来我们去医馆仔细看。”
于老大木头疙瘩往前滚,只依着李氏的话办事,看到于大宝的时候,嘴里也只会反反复复的说,“你们书院怎么回事,我们可是花了钱进来的。”
于大宝看见于老大后,眼睛直往他身后找。于老大道:“你娘在外头呢,你怎么会掉池子里?”
于大宝嘴巴张开,刚要哭诉告状,就瞧见斋舍门口那抹枣红色的身影进来。于大宝双手捂嘴打了个哭嗝,嘴巴瞬间闭的严严实实。
“岳父,”褚休笑着进来,“大宝可能是见着我太高兴,一不留神掉进池子里。”
褚休打量于大宝,“啧,好在没淹死。”
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像是庆幸更像是遗憾。
于老大扭头看见褚休就气不打一处来,烟杆指着褚休,“你怎么看你小舅子的!你,你等着,他娘就在外头,你跟我去见他娘。”
褚休就是这个意思,当即陪同于老大跟于大宝出书院。
同窗们跟在身旁,感慨着,“做女婿的,也就只能做到褚休这个份上了,比他更孝顺的根本没有。莫说对岳父岳母,对小舅子都那么上心。”
裴景安静的听着,不敢说话,根本不敢说话。
她站在斋舍外面,目送褚休带于老大跟于大宝离开。
到此刻,她好像懂了褚休要做什么。。
于大宝换了身干燥衣服,但头发微湿脸色惨白额头红肿,人被于老大牵着,警惕戒备的拿余光偷看身边的褚休,哆哆嗦嗦同手同脚往外走。
远远瞧见李氏身影,于大宝瞬间弹冲过去,扑到李氏怀里就开始嚎,“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的祖宗嘞,”李氏眼泪掉下来,这不比剜了她的心头肉还让她难受,“你这怎么弄的啊?”
她抱着儿子,弯腰上下检查他身上情况,将人往医馆带,一时间都没注意到于老大身边的褚休。
医馆大夫看完也是那句话,“身上没什么* 事儿。”
“这能是没什么事儿?”李氏指着坐在椅子上发呆傻楞的于大宝,“我儿子都这样你跟我说没什么事?”
大夫无奈,“他就是吓着了,但身上的确没大碍,你就是带到京城让御医来看,御医也会这么说,没事就是没事,你要是觉得诊费便宜,我来给你开两根人参你拿回去煮着喝。”
“你休想讹我钱。”李氏啐道,“都是什么见钱眼开的庸医,治死人不偿命,我儿子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你仔细些。”
大夫气的甩袖就走,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赖难缠的,好坏话都不听!
“娘,”于大宝余光瞥见褚休出去了,人立马回过魂,紧紧拉着李氏的手说,“娘,是褚休把我踢池子里的,他还打我脸,然后把我拖着扔到池子里。”
光是回想起来,于大宝都害怕,哭得不行,上气不接下气的讲,“他就蹲边上看我,想把我淹死。”
李氏眼睛睁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褚休要淹死你?!”
于老大本来进了医馆就坐下了,这会儿直接站起来,气的跺脚,“竟是褚休把你踹下去的!我还以为是他把你捞出来的,你们书院不都说是他把你捞上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