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那女子被抓起来后,结果如何呢?”有人好奇地问道。
  另一人接茬道:“还能怎么样,那可是欺君大罪,肯定要杀头的呗!”
  先前那人扼腕叹息,“唉,那真是太可惜了。若她晚生个二十年,赶上咱们现在的时代,兴许也是一代女状元呢!”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神秘兮兮地说道:“诸位看官,你可知那女子为何能在天牢中凭空消失?”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说书人微微一笑,揭晓答案:“原来那女子乃是下凡历劫的文曲星君大人,渡过了尘劫,便重返天界了!”
  祝澜心中苦笑,自然不信这荒诞之说。
  此时说书人已经重新将话题转回了祝澜与祝青岩二人身上,祝澜却没有听进去,思绪仍旧停留在方才提到的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身上。
  她细细回忆一遍,原书之中完全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说书人口若悬河,为了博众人眼球,讲述故事时难免添油加醋一番,不可全信。然而祝澜听着方才身边众人的反应,似乎也有人听说过这起案子,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她陷入沉思。
  穿越进这个书中的世界以来,她心中始终有一个疑团未解——梁帝究竟为何执意开放女子参加科举。
  若二十年前真有一位女子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考试,最后被人发现身份,锒铛入狱,她结局又究竟是怎样呢?祝澜自然不信她是神仙下凡,但若是公开处刑,京城之中不会无人知晓。
  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在狱中被秘密处死了。
  可那女子究竟是谁?如今的新政又是否与她有关?
  这些问题,祝澜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但是二十年实在有些久远了,就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知情人士似乎并不太多,否则也不会任一个说书人在这里瞎编。
  祝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既然是女扮男装,还被当众发现了,那在宫中肯定是一起大案,大理寺那边定然会留下一些记录。
  看来需要找个机会,托老常帮忙查查这件事了。
  “真是越讲越离谱了。”祝青岩嘟囔的声音忽然传入祝澜耳中。
  祝澜点点头,“嗯,子不语怪力乱神……”
  “什么?”祝青岩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祝澜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别的事情。
  “却说这祝澜与祝青岩二女,虽为女子,却胸怀男儿之志。且说咱们得状元郎祝澜,据闻素来喜爱以男装示人。只见那朝堂之上,好一位清风明月的少年郎,直教那群星失色。再观她凭栏而望,好一位风度翩翩的江州才子,竟让无数闺阁小姐们羞红了脸!”
  祝青岩嘴角微抽,“这……夸得有些过了吧?”
  祝澜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把‘有些’去掉。”
  祝青岩继续纳闷道:“你何时以男装示人了?”
  “他说的……怕是指朝服吧?”
  祝青岩微微瞪起眼睛,“朝服是朝服,男装是男装,如何能够混为一谈?女子都能为官了,谁还能说朝服只有男子才能穿?”
  祝青岩气恼地向那说书人看去,低声骂道:“这说书的怕是有什么癔症,都未曾见过你我二人,编得倒是一套一套的。
  还有,什么叫‘胸怀男儿之志’,难道只有他们男人才能有志气?哼,要是阿静在这里,定要叫他好看!”
  祝澜耸耸肩,轻笑道:“毕竟在大多数人心中,仍旧认为男子生来便具备比女子更加优秀的品格。因此如你我这般能与他们比肩之人,在他们看来,并非是女子多优秀,而是女子身上出现了所谓的‘男儿气魄’。
  再往深了说——就是‘像男子的姑娘’才是好样的。”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祝青岩冷哼一声,满脸鄙夷。
  祝澜侧目看了她一眼,知晓祝青岩自从陈子鸣的事情之后,便讨厌男人讨厌得要死,也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自己么,讨厌男人倒是说不上,但她也从不屑于标榜所谓的“男儿气”。
  当年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只是迫于时势不得不如此,可如今自己又没有这个必要。
  她就是要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之上,既然前无古人,那便由她来做这万古第一人,又有何妨?
  第260章 褚辛的沙包
  有了这说书的热闹,排在长长队伍中的人们也终于感到时间过得快了一些。
  祝澜和祝青岩终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新丰包子铺的小笼包,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京城的天空渐渐被一层粉红色的云霞笼罩,街上的人流也终于逐渐变得稀少,那说书人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开了。
  祝澜二人捧着包子向租的宅子走去,经过一条窄巷口时,忽然瞥见巷子里有个人影,不知正在忙碌着什么。
  “好像……是那说书人?”祝青岩借着光线分辨了一下后说道。
  她想起方才这人讲到自己与祝澜的事情时夸张的描述,忍不住走上去,从背后拍了拍那人。
  “喂——”
  “啊。”
  那说书人却好似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唇上贴的胡须刚刚被撕掉一半,正耷拉在唇边,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祝青岩瞪大眼睛,方才对方被吓到叫了一声,那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咳咳!”那说书人轻咳两声,又恢复了男子声线,“今日的书已经说完了,二位客官若是还想听,便请明日悦来茶馆赶早吧!”
  祝青岩却好奇地伸手去扒拉对方挂在唇边的胡子。
  “干什么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哎哎——!”
  话未说完,那假胡子已经落入了祝青岩手中。
  “分明是个女子嘛,干嘛扮成男人出来说书?”祝青岩打量着手里的假胡子,感觉有些新鲜。
  “你还给我!”那说书人一把将胡子夺回来,再开口时已然恢复成了少女清脆的嗓音,语气满是不高兴。
  她哼声道:“都是走江湖卖艺的,旁人若知晓我是女子,谁还来听书?”
  “为什么?”祝青岩不理解。
  “还不是悦来茶馆那些臭家伙,非说什么听女子讲书没有味道,还说哪有女子出来讲书的。哼,那我便装成男人忽悠他们,再赚他们的银子!”
  说书人一边数着今日说书收到的打赏,一边嘀咕道:“装成男人也好,我又不会武功,装成男人还能少了许多麻烦。”
  祝青岩点点头,这点倒是没错。
  “敢为这位姑娘尊姓大名?”祝澜走上前,对她拱手道,目光中亦有几分好奇,“可是会变声之法?”
  “我叫褚辛。”她带着几分得意地轻哼一声,“变声之法又有何难?”
  后面半句,褚辛一张口,俨然又是男子的声音。若非面对面知道她是个姑娘,定然听不出丝毫破绽。
  “我打小跟着我爹卖艺走江湖,见过的人多了,最喜欢学他们说话。学着学着,自己就琢磨出了些门道。”
  说这句话时,褚辛又接连变换了好几种声线,有垂暮老人的、有稚龄孩童的,男女不一,但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祝青岩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神奇的技艺。
  褚辛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比祝澜二人还要小一些,免不了小孩子心性。见祝青岩面露惊叹,一时忍不住继续炫耀道:“莫说模仿人了,便是飞鸟走兽、风声水声,都不在话下!”
  说着,又鼓起腮帮子,表演了一段山涧鸟鸣,给祝青岩听得两眼发直。
  这样精湛的口技表演,饶是祝澜也只是曾经在书中读过,没想到今日竟凑巧碰上了高手,亦是开了眼界。
  “瞧你年纪不大,怎得一个人出来卖艺?你父亲呢?”祝澜好奇问道。
  褚辛刚要张口,眼珠忽然一转,“我爹就在隔壁街卖艺,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找我爹啦!”
  说罢,褚辛便转身抱着自己今天说书赚来的银两,一蹦一跳地走了。
  祝澜原本还想问问她关于那科举案的事情,但褚辛已经走远了,只好作罢。
  祝澜二人也正要离去,忽然,祝青岩感觉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弯腰在暗处摸了摸,捡起一只小沙包,沙包上用黑色的线绣着一个工工整整的“辛”字。
  “她说自己叫褚辛,应该是她的东西吧?”祝青岩道。
  祝澜点点头,“应该是她方才在这里整理钱币,不小心从身上掉下来的。这里光线昏暗,所以她也没注意到。”
  祝青岩连忙拿着沙包追出巷子想要还给褚辛,但哪里还找得见她的人影?
  “咦,她不是说她去隔壁街找她爹吗,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应该是骗我们的。”祝澜环顾了一下四周,沉声道,“她小小年纪流落在外,对我们两个生人有些警惕很正常。想来是怕我们知道她孤身一人,会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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